文：董志揚
這大抵是一個關于愛的救贖的故事，讀完故事後我這樣想到。
故事的鏡頭對準濱海小城展開，深深大海悄然無聲，餘下的隻是一個家庭的沉默故事。看完整篇文章，突然就想到了博爾赫斯說過“死亡仿佛水消失在水中”，就像是海童最終歸于深海。我雖不知他結局究竟如何，卻也含淚為他感到高興。
在閱讀這個故事時的感受，化用佛家的話來說，像是“觀照”的過程，寂而常照，照而常寂，直達生命的本源。像一條深海的魚一樣，撥開人世的逆流與紛擾，暢遊到底。我們随着文字，慢慢走進了海洋。看到那個小小是身影在海面上起起伏伏，靜靜觀望，我看到了什麼——姜之悅的愛情、沉默的少年、寂靜的大海...林林總總的，讀至結尾處卻發覺早已淚如雨下。
關于愛
文章的女主人姜之悅曾堅定的深愛着他的丈夫叢志，他們相愛，他們結婚，他們生子，他們成為真正的親人。倘若故事如同所有愛情小說那樣一帆風順，二人愛意不減，倒也少了幾分跌宕起伏的生活氣息。是以姜之悅思考，她被婚姻帶來的孤獨感侵襲，失眠争吵也逐一上演。為何所謂的愛會帶來孤寂與乏味?婚姻帶來的隻是孤獨嗎？故事中的姜之悅和叢志，以及其中所提及《傷逝》中的涓生和子君，他們的愛情故事，讓我不禁對婚姻是否是愛情的墳墓陷入了思考。
叢志亦或許深愛姜之悅，在體味愛情時，他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他也是全身心投入至他所追尋的愛情，可是當二人面對沉默的海童産生的分歧，卻也是真正存在的。結婚以後，生活帶來的壓力，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瑣碎将愛情的濃烈激情沖淡。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真的是因為婚姻愛情才會消逝嗎？細細思量，不過是因為生活小事磨滅了最初的熱忱罷了。
姜之悅愛海童嗎？答案無疑是肯定的。當她用飽含母愛的文字寫下對她親愛的孩子全然的期待時，她是愛的；當她發覺海童不喜歡說話而用心感受海童用唇齒的表達時，她是愛的；當她察覺海童深深眷戀海洋而帶他去海邊看海時，她是愛的；當她看到海童放棄比賽獨自回家而忍着傷痛隻是問一句一路很辛苦吧，她是愛的；當她知道海童不願意離開海邊去北京念書而支援他的決定時，她是愛的……我無法從一個母親的立場審視她行為的對錯，因為在我看來海童更像是海的孩子。
姜之悅和叢志愛海心嗎?一開始我以為是不愛的。認為在對于海心姜之悅更多的是在履行作為養母的責任，叢志亦然。從起初為了給不喜歡說話的海童找尋一個玩伴，再到步入中學時候海心的叛逆，大學時期海心渴望離家獨立的迫切，都表明海心與他們之間的關系正在漸漸出現裂隙。面對女兒的叛逆，姜之悅并沒有像其他父母那樣對海心嚴加管教，而是選擇順從海心的意願，借此來表達她對于海心的愛意與尊重。讀至此處，更多的我感受到的是姜之悅對待海心的禮貌與客氣。可當後來姜之悅得知海心被退學并且懷孕後的一系列舉動，當了外婆的姜之悅突然好像失去了怅然，變得富有生活氣息了起來。而叢志的釋然女兒懷孕和一再追問孩子的父親的舉動，也讓這個形象更加像一個父親。當海童小心的抱起海心的孩子時，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畫面，不免讓我會心一笑。
關于愛，在這個故事裡有太多值得思考的地方。姜之悅對于許教授、叢志對于兩個孩子、海心對于姜之悅和叢志、海心對于大衛、海童對于父母、對于真真……太多太多關于愛的衍生了。
關于救贖
大海救贖了海童，海童歸還于大海。在閱讀這篇文章時，有太多令我意想不到的轉折了。當讀至海心愛上大衛并懷孕時，我本以為是一個有婦之夫和癡情女孩的故事，可結尾處大衛的出現讓我驚喜不已；當讀至姜之悅和許教授同遊二人關系升溫處，我本以為是一個大學老師掙脫婚姻束縛追求心中所愛的故事，可因為女兒的懷孕，這段故事好像也戛然而止；當讀至海童時常去真真那裡買花之時，我本以為會是一個浪漫的愛情故事的開始，結局卻也不盡人意……太多情節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了，但又何嘗不像是構成了一個個互相救贖的關系網呢？
讀罷文章，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釋，一時間我竟不知是故事中的人物得到了救贖，還是故事外的我得到了啟發。不知為何從開始閱讀，看到文章名字，《默》的旋律一直萦繞在心頭，就像是歌詞唱的：“周而複始，結局還是失去你。”陸地失去了海洋，叢志姜之悅失去了相戀的初心，姜之悅失去了海童，失去了父親……所有人都好像有所失去卻又好像沒有失去。比起海童是姜之悅和叢志愛情的結晶，我更認為他的出現到離開是叢志和姜之悅之間愛的過程，從步入婚姻由熱戀時相談甚歡到變得沉默不語，再到海童眷戀深海，就像是姜之悅心中對于海的執念，對愛的向往，到海童墜入深海，海心的孩子誕生，故事開頭叢志父親的墜亡，每一個生命的逝去都會被新生命所接替，周而複始，亦如叢志與姜之悅愛的過程。
小說的魅力就在于，雖未經曆主人公那樣的人生卻也因為她的故事而落淚。就像文章中這樣寫道：“海底沒有光，誰在黑夜裡都是黑色。”可當文章結尾，她翻開為未降世的孩子寫下的文字時，我的眼眶早已濕潤起來，不禁思考這難道不是海底一絲微弱的光亮？
2021年11月2日
《深海沉默》
作者簡介:
路文彬，作家、學者、翻譯家；北京大學文學博士，北京語言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魯東大學特聘教授。出版長篇小說《深海沉默》《流螢》《天香》《你好，教授》，随筆《閱讀愛情》《是誰傷害了我們的愛》《被背叛的生活》《當教育遇上電影》等。譯著《女性與惡》《迷失的男孩》《動物英雄》《安琪拉的灰燼》等。
婚姻、家庭、事業，解答成人世界的多重困惑
欣賞路文彬老師作品《深海沉默》
圖文制作：上官文露聲音工作室—昊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