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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全球失意大公司 | 播客《商業就是這樣》年度盤點

作者:第一财經YiMagazine

接着上周的“2021中國失意大公司”,我們繼續來看幾家全球範圍内的“失意大公司”。

本次挑選的标準依然圍繞“2021”和“大公司”兩個關鍵詞展開,其中,有一些“意料之中”的公司沒有入選。在反壟斷、平台治理和隐私資料保護等大話題上,全球的主旋律與中國一緻,但尚未對Google、蘋果等真正意義上的“大公司”産生實質性的業績影響,是以我們隻是将其列入提名,把更多時間留給了另幾家确實鬧心的公司。比如被拆分的通用電氣,它的案例在這一年格外具有紀念和讨論意義。

對于國内的公司,以及與個體聯系緊密的行業,大家的感覺往往都會敏銳一些;但對于全球範圍内的話題,除非你是國際新聞愛好者,或是自身工作已經受到了嚴重影響,一些足夠重要、深遠的變化也往往容易被忽略。是以,我們也希望這期節目能在更大的視野上,起到一些“查漏補缺”的小作用。

最後,我們還簡單讨論了正經曆嚴重通貨膨脹和債務壓力影響的土耳其。這不是公司案例,但讨論“事情為什麼會這樣”,也符合我們早前提到的一個思路——如果從經濟學規律出發,去看治理國家時的一些操作,可能會發現這與治理一家複雜公司的差異并不大。

新的一年,依舊歡迎你的收聽、支援與回報。

通用電氣

大家平時可能對通用電氣感覺不深。但鼎盛時期的通用電氣真的是包羅萬象,影響力深遠,如果這家公司的産品憑空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人類大概堅持不了24小時。

通用電氣在2021年拆分後有3個主要業務:飛機發動機、醫療技術、能源行業裝置,重要的電網裝置商。通用電氣發明了白熾燈,也一直是全球照明行業的龍頭;它曾是重要的電話機生産商,還曾是全球最大的家電制造商,還投資過NBC電視網絡。

用一句話概括:它是工業時代跨國公司的終極形态。

但就是這樣一家公司,最近10來年一直在走下坡路,變賣各種業務,最終在2021年11月,宣布拆分成3個公司,分别是醫療、能源和飛機發動機,結束了綜合性工業集團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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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商業的角度看,通用電氣一直都以管理聞名。這麼多業務,這麼多産品,這麼多市場,都能置于一個公司旗下,對管理能力的要求極高。

通用電氣傳奇CEO傑克·韋爾奇退休的時候,是通用電氣的巅峰期,當時它是世界500強第8位,營收1400億美元,淨利潤141億美元,光韋爾奇本人的退休費就有4億多美元。但是在那之後,通用電氣就逐漸走下坡路了,直至走向拆分。

在這個過程中,最大的一個轉折點,就是2007年開始的金融危機,使得通用電氣最大的一個利潤奶牛,也是商業模式的核心——金融部門通用資本受到重創。

通用電氣的利潤曾經三分之一是由金融部門提供的,而這個部門的主要業務,就是借錢給通用電氣的客戶。通用電氣賣的都是飛機發動機、醫療器械、大型裝備這種很貴的東西,客戶一口氣買就會很吃力,是以通用就借錢給你來買我的東西,或者是把我的裝置租賃給你,也就是所謂的融資租賃。

因為這些客戶發展得不錯,通用資本的信用評級就很高,它就能以很低的融資成本獲得資金,是以就變成一個很有錢、很有競争力的金融機構,有了錢之後,就能去做更多投資,越做越大,同時通用電氣的産品也越賣越好。這也是通用電氣能作為一個多元化大集團不斷擴張的原因。

但是,金融危機讓通用資本大受損失,融資成本上升,客戶減少,再加上經濟不景氣,這個飛輪就轉不起來了。通用電氣隻能逐漸抛售非核心的、或是沒有領先優勢的、或是利潤不多的業務,比如它的老本行照明、家電,金融業務也因為監管要求而被迫和集團分離。

金融危機是通用電氣衰落的直接原因,但其實如果從更大的視角上看,通用電氣這樣的多元化工業大公司的式微,也是個時代趨勢。

2008年,《第一财經周刊》創刊第一年,我們就寫過通用電氣相關的報道,名字叫《鳥巢管家争奪戰》。北京奧運會主會場鳥巢在建設過程中,有一個一億多元的大單要招标——智能管理系統,這在當時還很新。競争者包括通用電氣、西門子、霍尼韋爾、江森自控,都是跨國工業大集團。

當時,這些工業大公司處于巅峰的尾聲,在中國這樣當時還在高速發展、快速城市化的市場裡,很多重大的工業項目,隻有它們能提供最先進的、最綜合的産品和服務。鳥巢這樣的标志性項目,在當時還屬于這些公司勢在必得的皇冠上的明珠,是用來彰顯自己實力的。在那個鳥巢管家争奪戰中,最後中标的是霍尼韋爾,它在2018年也拆分了。除此以外,2021年,東芝也拆分成3家公司。

如果僅從商業模式的角度看,這些大公司的時代确實過去了。随着數字化的深入,以Google為代表的矽谷巨頭們既有很強的品牌号召力,又有極高的市場占有率,還能有極高的利潤率,同時能輕易地憑借既有優勢擴充到更多領域。

工業集團是很難同時做到這些事情的,而它們原本的多元化價值也不大了,在各個領域都面臨更激烈的競争,同時大集團的管理也消耗了大量的資源。雖然它們的每個工業産品仍然有非常強的競争力,也非常重要、令人敬佩,但作為一個整體,通用電氣确實過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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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迪達斯

2021年,阿迪達斯的業績到底有多糟糕?我們就看兩組最簡單的名額。

一個是股價,2021年,阿迪達斯在歐洲股價跌了14%左右,而友商股價都在漲,耐克有20%、彪馬有18%、Lululemon有12%,差距一下子就拉開了。

另一個是營收和利潤。阿迪達斯2021年前三季度的營收,其實每一季度都比2020年同期有所上漲,漲幅比例是20%、52%和3%,但到第四季度,業績展望已經直接預測營收會跌,而且公司的利潤率也一直達不到分析師的預期。

中國市場對阿迪達斯的影響很明顯。第一季度,因為新年促銷的影響,阿迪達斯的開局非常好,營收漲了156%。但到了年中的兩個季度,營收明顯下降,公司能撐住全球營收增長的面子,主要靠的是中東之類的新興市場彌補中國市場的損失。

另外,阿迪達斯大中華區的上一任負責人高嘉禮在2020年年底離職了,他在這個職位上待了10年。2021年,相當于是新帥上任之後立規矩的一年,很多業務方向和人事安排都在調整,又遇上了地緣政治的争議,确實是比較頭疼。

2021年在亞洲,讓阿迪達斯頭疼的不隻是中國市場,還有越南。2021年,受新冠疫情影響,越南的很多代工廠都出現了短期停工,其中就包括常年接阿迪達斯和耐克訂單的代工巨頭寶成集團,因為它沒法做到越南政府要求的“三就地”:就地吃飯、就地生産、就地生活。據媒體報道,蘋果和三星的越南工廠就是靠勉強能讓員工住在廠裡這一點,才維持了生産。

阿迪達斯的一名公關總監告訴《第一财經》雜志,全球銷售的100雙阿迪達斯鞋中,有43雙是越南生産的。那就相當于,越南工廠一停擺,阿迪達斯43%的運動鞋生意就可能要打水漂。

其實阿迪達斯在生産管理方面是一個很激進的公司。它早期把很多産能放在中國,在國内也有過自營的工廠,但因為要控制成本,就開始往東南亞轉移。另一方面,它又在搞所謂的全自動工廠——Speed Factory,試圖全部用機器來造鞋,花了很多錢,目前的效果卻并不理想。

2021年,阿迪達斯還有一個一言難盡的事情,就是它在8月份終于把銳步賣掉了。銳步也是一個阿迪達斯嘗試調整了幾次的品牌,一直找不到手感。2006年買銳步的時候很貴,要38億美元,現在轉手賣出去,隻能賣25億美元,加上為銳步花的錢,阿迪達斯可謂“血虧”。

阿迪達斯對銳步有過幾次方向調整:運動休閑風、女性市場、健身訓練……都是已經被Lululemon和UA卡好位的方向,如果不是All In資源去做事,以銳步的品牌力,顯然打不過這些特色品牌。再加上2020年受到新冠疫情影響,線下店更是連門也開不了,阿迪達斯隻能及時止損。

最後,阿迪達斯和耐克近期還有一個圍繞技術專利的官司。2021年12月8日,耐克向俄勒岡州聯邦法院提起了專利侵權訴訟,指控阿迪達斯侵犯了3項與耐克Flyknit鞋面技術相關的專利。在一份法庭檔案中,耐克直接開啟了嘲諷模式,說:“與耐克不同,阿迪達斯放棄了自主創新。”

耐克說的這個Flyknit,就是用一根線織出整個鞋面、可以像襪子一樣立體成型的技術。Flyknit是在2012年倫敦奧運會之前推出的,技術研發費用号稱超過1億美元。而阿迪達斯推出同類技術Primeknit,也是在2012年,但是比耐克晚5個月。之後,雙方就一直圍繞這個專利技術的歸屬争來争去。

其實如果是很像的兩個東西,那麼這個技術叫什麼名字對于消費者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本的品牌偏好,或者哪個品牌能拿出技術更領先、更适合自己的産品。是以,阿迪達斯和耐克的專利戰,本質上還是在争奪消費者。隻不過要是真輸了的話,代價應該也會比較慘烈。

大衆汽車

大衆汽車的失意程度在整個榜單裡其實不算什麼,汽車業最主要的名額——新車銷量,大衆汽車前11個月,同比隻下降了1.7%。但是,考慮到2020年的銷量因為疫情影響已經少了百分之十幾,那麼這個表現就等于大衆汽車在2021年沒能恢複。

主要原因是什麼呢?兩個字:缺芯。

晶片供應嚴重短缺,導緻大衆汽車全年都不得不減少産能。汽車業缺芯,其實從2020年年末就開始了,而且行業預測在2022年還會持續,明顯的改善要到2022年下半年——這還是在疫情沒有特别大反複、不影響生産的情況下的預測。

大衆汽車的處境可以作為汽車業的代表,它表明晶片危機已經開始改變汽車業管理供應鍊的方式。

從大的範疇說,汽車的零部件特别多,缺一不可,少了任何一個,車就沒法造出來。随着汽車電動化、電子電氣架構的改變以及軟體比例的增加,汽車上的晶片也越來越多,原來傳統汽車大概是五六百個,電動汽車可能達到1500個以上,這也意味着風險點變多了。

但如果放到整個晶片行業裡,汽車業不算特别大的需求市場,而且很多人不願意做。相比消費電子,它的量沒有那麼大,但是要求又特别多,尤其是安全性、可靠性、一緻性上的要求。要給汽車公司供貨,晶片廠在前期要投入更多成本,是以給汽車業供應晶片的公司數量一直不是很多。有的小衆晶片,可能就一兩家主要供應商,一旦出了問題,就容易卡脖子。

另一個問題是,在消費複蘇過程中,消費電子的需求、通訊的需求也很多,是以晶片的需求是全方面提升,有很多通用的晶片又被其他行業擠占了供給量。

再加上天災,比如前面提到2021年東南亞新冠疫情反複,不少晶片廠一下子斷供,導緻2021年10月、11月,以大衆汽車為代表的汽車公司大面積停産。

以上這些因素綜合起來,導緻了汽車業的缺芯。

過去,汽車公司其實是不太在意這些晶片的,很多時候甚至不需要知道誰是供應商,因為這些晶片制造商大都屬于二級、甚至三級、四級供應商,這些晶片和其他部件整合成一個總成的大零部件,再由一級供應商,比如博世、大陸之類賣給汽車公司。出了問題,汽車公司就讓一級供應商解決。可是如果都去找一級的大供應商,後者客戶多,都要解決問題,也容易卡住。

是以,很多汽車公司現在都在提一個詞:供應鍊韌性。具體包含兩個層面,一是要改革供應鍊的管理,比如用更數字化的手段,讓自己的管理觸手能伸到最上遊的供應商;二是在晶片領域尋找更多備胎,比如在中國,很多公司就開始尋找或扶持一些本土公司,對晶片行業也是一大利好。

如果隻是缺芯帶來的減産而使市場佔有率降低,那大衆汽車不一定是最慘的一個。把它歸到失意大公司,其實還有這家公司的問題,就是管理層的内耗,或者說不穩定。

簡單來說,就是從2020年開始,大衆集團的CEO迪斯,就在和董事會裡的反對力量角力,差點搞得自己辭職。到了2020年11月,這個角力暫時有了一個結果,迪斯保住CEO的位子,接管了整個集團的軟體業務,但丢掉了幾個非常重要的實權位置——大衆品牌的CEO和中國業務的負責人都讓代表工會或者說大衆集團傳統力量的另一位董事掌握了。

在大公司,高管内部的争權奪利很正常,但大衆汽車的這個鬥争,涉及的其實是比較激進的改革派和更關注本地和勞工利益的保守派之間的沖突,是一個發展路線的問題。

大衆汽車2020年提出了一個非常激進的改革方案,要投入上千億歐元,轉型電動車和智能化,明确提出要縮小和特斯拉的差距。但是大衆汽車内部有一些反對聲音,認為轉型不能太激烈,因為太激烈就會涉及裁員、整合,以及影響短期盈利,這是工會和部分股東不願意看到的。

這種内部鬥争的公開化,讓外界再次意識到,大公司在面對挑戰者時,轉身步伐會比想象中更慢,已有的包袱比想象中更重。汽車業的轉型,不僅僅是技術上的變化,不是投入許多錢、招許多工程師就能解決的,一定還伴随着管理機制上的重大調整。這恰恰是以大衆汽車為代表的傳統巨頭需要解決的最難的問題。

軟銀集團

軟銀集團是一家日本的電信營運商,2008年在日本首發了蘋果的首款智能機iPhone 3G,一下子沖到行業第一,後來又收購了日本電信和Vodafone KK。之後在孫正義主導下,公司的對外投資也越來越多,就在“軟銀”這個名字之下拆分出來兩家上市公司,一家是電信業務為主的Softbank Corp,另一家就是投資業務為主的Softbank Group。

軟銀這個公司很有意思。大家關心它,基本都隻是在看它投了什麼公司、投的這些公司怎麼樣、孫正義還是不是日本首富。

2021年,孫正義确實不是日本首富了,掉到了日本第三。彭博“億萬富豪指數”顯示,目前孫正義的資産為198億美元,2021年一年縮水80億美元。

軟銀集團是願景基金的管理方。在願景基金之前,孫正義比較為人熟知的成功案例是阿裡巴巴。2017年之後,願景基金裡有很多中東的錢,主要來自沙特阿拉伯和阿聯酋。軟銀集團自己也有280億美元放在裡面,這個比例也超過了一般基金管理者在自己基金裡的持有比例。而且願景基金的投資年限最長是14年,也就是說可以投一些發展不一定很快的項目。

在投資政策上,願景基金看起來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想法。稍微明确一點的方向,就是去投大的平台型公司,比如位元組跳動、Uber、滴滴、貝殼、Grab,都是這個類型。

但針對大公司以及平台型公司的反壟斷審查,是目前全球政府監管的主旋律。阿裡巴巴和滴滴在2021年先後被查,市值快速蒸發,這一點也會展現在軟銀集團的賬面上。按照軟銀集團自己披露的資料,願景基金此前在滴滴身上投了120.73億美元,到2021年11月5日縮水至78.64億美元,淨虧42億美元。

其實我們也可以簡單地把軟銀集團這家公司看成一個股票賬戶。孫正義通過它,買了很多熱門股票,但是這些股票波動很大,是以要麼猛賺,要麼血虧。比如2021年第三季度,軟銀集團就虧了8251億日元,折合人民币大概是457億元。

2020年,軟銀集團也有過一個季度虧損達7886億日元,當時主要虧在IPO失敗的Wework上。而在2021年,除了幾家中概股的影響之外,還有一個叫Coupang的南韓電商平台也拖了後腿。Coupang定位是“南韓亞馬遜”,南韓政府就把它當亞馬遜一樣,查壟斷問題。Coupang還沒有盈利就上市了,股價一直在跌,是以上市半年之後,軟銀集團就開始抛售它的股票。

2021全球失意大公司 | 播客《商業就是這樣》年度盤點

當然,軟銀集團其實也有比較長期持有的案例,比如2016年買來的晶片設計公司ARM,到2021年年底了還沒交割給英偉達。本來這筆交易是320億美元買進,800億美元賣出,兩個價格都創下了半導體行業的交易規模紀錄。不過前段時間,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TC)又在以反壟斷為由阻撓這筆交易,情況對于軟銀集團來說就不太有利了。

如果英偉達最終不買了,軟銀集團就隻能拿到12.5億美元的“分手費”。對于ARM這一大塊資産,就要想辦法重新弄上市盤活。但2021年全球IPO的行情都很差,破發比比皆是,很難保證目前帶泡沫的這個800億美元估值。

軟銀集團自己投的東南亞網約車巨頭Grab也是一樣,以400億美元估值走了SPAC模式上市,結果股價當天就跌了20%。隔夜日本股市開盤以後,軟銀集團的股票就遭遇抛售,盤中一度跌了3%。

有一家日本證券公司的研究部經理評論說,隻要市場上跟軟銀集團相關的公司出現壞消息,“投資者就隻能繼續等待,并管住自己想買軟銀集團股票的念頭。”否則新一輪降價和抛售很快就又來了,永遠等不到底。

當然,孫正義自己以及一些激進投資者都覺得軟銀集團的股價不應該這麼低。是以一方面,軟銀集團一直在回購公司股票。上一輪回購其實在2021年4月底剛剛做完,花了230億美元。這一輪回購計劃小一點,也有87億美元;另一方面,軟銀集團也在調整政策,降低對中國市場的投資比例,回過頭來在日本市場尋找新興公司。

但總體來說,軟銀集團依然處于所謂“暴風雪的中心位置”。它還是一家政策激進的投資機構,如果這個定位本身沒變化,那它就會經常暴露在“寒潮”之中。

土耳其

最後一個公司得打個引号,因為是個國家——土耳其。

其實國家也可以看作是一個公司,也有一些名額可以判斷它的經營狀況,比如大家熟悉的GDP、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稅收、負債,還有就是貨币的價格。土耳其在經濟上的失意——說失意都有點小了,應該說是危機——主要就展現兩個方面:政府負債累累,貨币急速貶值。

截至2021年12月31日,土耳其的貨币裡拉在2021年已經貶值超過50%。2021年1月1日的時候,7裡拉可以兌1美元,現在要16裡拉兌1美元。如果把時間軸拉長,從2007年到現在,土耳其的裡拉匯率就是一條單純的下坡路,一路貶值了超過10倍。同時,2021年11月,土耳其的政府債務高達2000億美元,而它一年的GDP才7000億美元。随着裡拉的貶值,土耳其通貨膨脹也越來越嚴重,物價飛漲,也引發了社會動蕩。

這一切主要是因為總統埃爾多安的“蜜汁”操作。從2021年9月至12月,土耳其央行連續降息500個基點,也就是年利率降低5%。這直接引發了裡拉的大幅貶值。

這裡要講一個簡單的經濟學規律,一個國家如果調高本國利率,那麼它的匯率一般會相應調高,反之亦然。是以一般來說,如果一個國家想要擡升匯率,遏制貨币貶值,就應該提高利率,也就是加息,而不是降息。國家内部也是這樣,如果物價過高,想要抑制通貨膨脹,一般也是加息。儲蓄利率變高了,大家就更願意存錢,而不是去消費、貸款。用最粗略的比喻就是,池子裡水太多了,那就要把水龍頭關小一點。

但土耳其是反向操作的。埃爾多安有一套自己的經濟學想法,他認為利率高會使得企業貸款利率變高,擡高企業成本,導緻漲價。還有一種說法,說他就是覺得高利率不好,是行不通的,甚至是罪惡的。

埃爾多安會強烈幹預土耳其央行的決策,要求降息,如果不降息,就撤換央行負責人。在這種情況下,市場已經形成一種政府還會繼續降息的預期,對貨币的信心就持續走低,是以就引發了急速貶值的惡性循環。

其實土耳其一直以貨币貶值嚴重聞名,它現在的貨币裡拉其實應該叫新裡拉,因為2005年之前有一個舊裡拉,當時就是全球貶值最嚴重的貨币,最大的面值是2000萬,最小也要50萬。

這嚴重困擾了土耳其人的日常生活。是以2005年,當時剛上台不久的埃爾多安就推出了一個新裡拉。此後,土耳其也進入一個經濟高速增長期,屬于全球矚目的新經濟體,是以新裡拉的匯率就穩定住了。隻是好景不長,幾個因素導緻裡拉又開始貶值了。

一個是全球的金融危機,一個是2018年開始的美國制裁。更深層的原因,是土耳其内部的經濟發展動力不足,之前高速增長的時候,很多錢都用于過度超前的基建,尤其是一些政府建築、公共設施搞得很豪華。前面提到的負債,很多其實是私營公司的負債,尤其是建築行業,而且借的都是美元,那麼貨币一貶值,瞬間就資不抵債了。然後國家還要出手救助,國民經濟很依靠政府相關的投資,出口和消費并沒有拉動起來。

當然,相比于一個公司,一個國家的治理還是複雜得多,經濟賬隻是其中的一本賬,而且還很不好算,但一些基本的經濟規律,其實還是通行的。

2021全球失意大公司 | 播客《商業就是這樣》年度盤點

以上就是我們2021失意大公司盤點全球篇的5家公司。2021年,做這個盤點其實比較困難,因為不如意的大公司實在太多了。疫情的沉重陰影下,其實大多數人、公司、經濟體都不如意。但是,在對不如意的公司稍加分析後,我們至少能把情緒和事實分開一些。

複旦大學經濟學副教授蘭小歡接受本刊采訪時說過一句話,我們認為很适合用來為大家打打氣:在公衆感覺最糟糕的階段,情況可能已經開始好轉了。

2022年的商業,或許也會是這樣。

2021全球失意大公司 | 播客《商業就是這樣》年度盤點

| 主播 |

肖文傑|《第一财經》雜志主筆

許冰清| 《第一财經》雜志主筆

| 你可以在本期節目聽到 |

02:03通用電氣所代表的“工業集團終極形态”過氣了

09:46令阿迪達斯頭疼的中國市場與東南亞工廠

17:37從“急性病”轉成“慢性病”的汽車業缺芯潮

26:26全球投資讓軟銀集團膨脹、也讓它市值縮水

34:13土耳其為何再次掉入通貨膨脹的惡性循環

GE and the Belief in Management Magic

針對通用電氣拆分所代表的工業集團時代落幕,《華爾街日報》給出的看法是:管理很重要,但經濟和商業周期往往更重要。

《鳥巢“管家”争奪戰》

《第一财經周刊》2008年的報道,當年全球四大電器巨頭為了“鳥巢”僅僅1.65億元的智能管理項目招标展開了激烈争奪。

Why Manufacturing is Driving Vietnam’s Growth

越南在貿易方面的競争力日益增強,已成為世界上極具吸引力的制造業中心。但新冠疫情反複正讓衆多工廠以及背後的全球品牌受傷。

《非常時期,汽車業的自救與“過冬”》

《第一财經》雜志2020年4月刊報道,沒有想到新冠疫情對于汽車供應鍊的影響如此深遠,以至于2022年,我們依舊可以讨論“供應鍊韌性”的問題。

《研報 | 13500億日元!軟銀為何會虧這麼多錢》

2020年4月,也就是軟銀集團首次因投資失誤、賬面資産縮水時,我們對這家奇特的日本公司(以及孫正義本人)的一些讨論。

2018-2021年土耳其貨币和債務危機-維基百科

是的,在維基百科上,有一個獨立詞條專門介紹土耳其近年動蕩的經濟局勢。

《公衆感覺最糟糕的時候,情況已經開始好轉了》

《第一财經》雜志2021年12月刊對複旦大學副教授、暢銷書《置身事内》作者蘭小歡的訪談。從這個标題可以看出,他對2022年還有很多期待,希望你也是。

| 收聽平台 |

你可以在蘋果播客、喜馬拉雅、Spotif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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