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網際網路的兩次長考

2008年4月，李彥宏說，“五年後不再有網際網路公司，因為所有公司都在用網際網路”。這句話引起了很大轟動。我非常贊同他的觀點。未來不再有所謂的網際網路公司，我曾為這個問題在1999年就思考了半年時間，至于是不是五年時間，現在還不好說。

雖然我早在1993年就開始用網際網路，1996年是發燒級的BBS站友，但關于網際網路是什麼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我曾思考過兩次很長時間，一次是1999年創辦卓越網之前，一次是2004年出售卓越網之後，每次都長達半年時間。兩次長考的結論也很簡單：

1. 網際網路首先是工具，未來不存在所謂的網際網路公司。
2. 網際網路是一次觀念的革命，隻有改變觀念，才能跟上網際網路時代。

一、1999年最困擾的問題：網際網路公司是什麼？

那是一個瘋狂的年代。

美國網際網路熱潮從1995年Netscape 上市開始拉開序幕，AOL, Yahoo, Amazon, eBay等公司陸續登場，NASDAQ指數1000點漲到創紀錄的5132點。2000年4月網際網路泡沫破滅終止了這次熱潮，接着大批 dotcom 公司關門，NASDAQ指數跌回1000多點。這種瘋狂是1998年傳到中國的，到1999年達到巅峰。處在躁動中心的北京，每個人都有點慌亂。隻要是網際網路，無論做什麼，不管是否能賺錢，都有VC的巨額美元投資。

我明白在這樣的潮流面前，不能做時代的看客。但十年商業經驗讓我想不明白：這些公司靠什麼掙錢？什麼時候能掙回燒掉的錢？實在有太多想不通的問題，我決定先跳進去，邊做邊想。

1999年初，我在金山内部種了一塊試驗田，建立了一個專門的事業部，招了十多個人，做軟體下載下傳站，取名叫卓越網。很快我們做到了第一名。但接着問題出來了，做下載下傳需要很多伺服器和帶寬，而當時伺服器和帶寬都非常貴，使用者又不願意付錢。沒有任何收入，同時需要消耗大量的費用，這個業務如何支撐下去呢？軟體下載下傳業務每天着消耗的大量現金，我當時非常痛苦，内心有很多 問題沒有答案：網際網路公司是什麼樣的公司？網際網路公司靠什麼掙錢？做什麼樣的網際網路公司有前途？

想了半年多時間，一直到1999年10月。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

1.不存在所謂的網際網路公司。網際網路隻是一個工具，未來每個公司都變成網際網路公司。

2.做電子商務最有前途。因為網際網路是一個先進的生産工具，傳統公司應用網際網路最快的方式就是電子商務，這就是所謂的“水泥＋滑鼠”。當然，電子商務也是過度性名詞，因為未來所有公司都會是電子商務公司。

3.當時我們做的軟體下載下傳不 下功夫做，因為軟體下載下傳投入太高，而想象空間有限。

就這樣，我痛下決心，放棄軟體下載下傳業務，轉型做電子商務，做圖書音像的網上零售。為了把這件事情做大，1999年底，我說服了金山董事會把卓越分拆出來，單獨運作。當時我非常自信，覺得已經想透了，一定能成功。我力主不融VC的錢，而是金山股東自己投資。後來，金山主要股東投資了1600萬，因為聯想是金山的大股東，也投資了幾百萬元。

那個時代，大家都是燒VC的錢。而卓越網，從一開始，我就堅信一定會成功，這種信心是用我們自己投入的1600萬來表達的。

二、2004年賣了卓越後整整想了半年時間：網際網路到底是什麼？

2004年9月，我在出售卓越網的協定上正式簽字了，亞馬遜以7500萬美元全資收購了卓越網。卓越網從2000年5月正式創辦到出售，僅四年四個月時間。

對于創業者來說，賣掉親手創辦的企業，一定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為了盡快從痛苦的情緒中走出來，決定盡量不上卓越網，決定盡量不見卓越網老同僚，把主要精力用來總結卓越網四五年的成與敗，琢磨未來的發展機會。這個過程想了半年多，後來主要在想：什麼是網際網路？為什麼網際網路公司毛利率高增長快？未來的發展趨勢是什麼？

得出了如下的結論，今天回想起來也非常有意思：

1.開放和合作是網際網路公司成功的關鍵。網際網路首先是一張無邊無際的網，每個人都是節點，互聯是網際網路成功最關鍵的要素。任何封閉式的業務模式都會遇到很大挑戰，今天Yahoo（一站式門戶）困境也折射了我當年的想法。

2.網際網路公司最厲害是靠機器賺錢。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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産品研發完成，使用者量到了一定的規模，隻要伺服器開着就可以賺錢了。到了這個階段，産品研發推廣的邊際成本為零，伺服器帶寬成本逐年下降，毛利率自然就上來了，業務增長速度也比較快。而且，機器是7X24小時工作的，當然運維人員要全天候確定營運品質。

3.口碑營銷和網盟是網際網路公司營銷核心。網際網路公司直接面對所有使用者，好産品僅靠口口相傳就能成功。和擁有使用者的其他網際網路公司結盟推廣，也是最有效的推廣模式。

4.網際網路公司管理相對容易。首先是業務、内部運作系統高度IT化，這點和傳統公司非常不同；其次，很容易推動量化管理；還有，對人的依賴并不高，很容易做知識管理，系統自動記錄了大部分人的工作，人員流動對企業影響比較小。

5.網際網路公司靠提供服務來掙錢，而軟體公司靠賣産品掙錢，這種模式就決定了軟體公司的業務不容易持續穩定增長。一定要從賣産品模式走到賣服務的模式。

6.網際網路的關鍵就是快。網際網路産品的模式就是研發人員和使用者一起開發産品，有階段性成果就先推出去，聽使用者回報，按使用者意見去修改。

7.未來十年的熱點是移動網際網路，手機上網是一種趨勢。

我把這些全部總結成一條：網際網路是一次觀念革命，是“深度互聯，全天候快速反應”的觀念。這裡面有幾個關鍵詞，互聯、全天候、快速。因為是網際網路，是以聯盟非常關鍵，聯盟是網際網路業務必須考慮的最關鍵的因素，就是說如何整合上下流，如何整合更多的推廣資源；全天候，傳統的業務是 5X8，而網際網路必須是 7X24，必須確定任何時候業務都能正常運作；快速，更是網際網路的精粹，必須快速開發、快速推廣、業務快速成長等，反應速度一定要比傳統業務反應快十倍，才有更大的發展機會。

就是想清楚了這些，我做了兩件事情：

（1）從2005年初開始我在金山内部釋出了全面轉型網際網路的動員令，現在金山業務幾乎全部來自網際網路。

（2）2006年初我毫不猶豫投身了移動網際網路行業，比如投資了樂訊（移動網際網路最大的社群）和UCWEB等。最近出任UCWEB董事長，為移動網際網路行業搖旗呐喊，也是我深思後的決定。

在一些重大産業變革的時候，認真思考，的确可以幫助自己把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