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工廠的消亡史,這似乎是幾十年都不能改寫的結局。
iPhone降價了,幾個字的背後,牽扯的卻是幾百萬人的營生。
2019,注定是命途多舛的一年,而蘋果危機背後的代工廠也岌岌可危。畢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不能幸免。
多米諾骨牌倒下
很多關于蘋果的小道消息都是從供應鍊傳來,在這個龐雜而又巨大的生态中,蝴蝶效應愈加明顯。
而對蘋果銷售下滑的感應,首當其沖的便是流水線上忙着組裝零部件的代工者們。财經的一篇報道直指“蘋果村”,和碩工廠裡“他和他的工友開始無班可加,一些人已經離開工廠。”而去年年底,有傳聞蘋果告知富士康和和碩取消XR的産量增加計劃。
上周,日經也報道蘋果削減了一季度銷售預期,減少三款新iPhone手機的計劃産量。京東、蘇甯等電商平台也第一時間将蘋果新機的價格下調了幾百元。

在距離九月那場釋出會不到半年的時間,新産品全線降價,以“品牌溢價”為傲的蘋果頗為無奈。
然而,代工廠不是第一個受牽連的,它的麻煩已經蔓延到更廣泛的供應鍊。
蘋果相機鏡頭供應商Largan Precision去年12月的銷售額同比下降34%,收入為32.2億新台币(1.05億美元),是自2013年以來最糟糕的12月銷售業績。無獨有偶,蘋果手機的金屬外殼供應商Catcher Technology最近表示,預計1至3月份的季度銷售額将較上年同期下降。
一路向下的滋味一定不好受。曾經萬億市值的蘋果如今已經跌去了一個Facebook。而整條鍊上共生的參與者也難逃下滑的噩夢,代工廠尤甚,
有人說代工廠這麼多年的角色一直沒有改變,它們是手機品牌霸淩的犧牲品。從摩托羅拉、諾基亞到如今的蘋果,當巨頭開始一點點往下走,背後可能都是無數代工廠的“屍骨”。
代工廠的消亡史,這似乎是幾十年都不能改寫的結局。故事在高潮發生之後,就不得不走向尾聲。
代工廠的消亡史
如果把時間線拉長,縱向去看整個手機代工産業的發展,明顯可以看到,從輝煌到沒落,痛苦的不是手機品牌本身,更多的是代工廠的悲歡離合。
代工這個詞發轫于台灣,從PC、手機、晶圓,隻要可以流水線生産的産品,台灣人民有的是辦法把制造技術做到物美價廉。
輝煌一時的台灣“代工五虎”廣達、仁寶、和碩、緯創、英業達,曾經包攬了全球電腦出貨量的90%。
手機和PC一樣,背後也是一批代工廠為手機品牌服務。但早期,代工廠還隻是一個附庸的存在,像諾基亞,摩托羅拉,三星,索尼愛立信等都擁有自己的手機組裝廠用于研發。不重要的機型(或已量産的),則會尋找代工廠去研發生産。
即便如此,在諾基亞的鼎盛時期,也有不少代工廠們跟着沾光,一時之間風光無兩。然而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各中的“禍”也早有伏筆。
在蘋果和三星的“絞殺下”,諾基亞止不住的下滑态勢,引發了一連串的蝴蝶效應,代工廠也難逃噩夢。
2014年,曾經員工多達上萬人的闳晖科技陷入停産。這家台灣上市企業旗下的代工廠是諾基亞手機按鍵零部件的供應商,而諾基亞是他們主要的客戶。
一方面業務過于單一,另一方面。闳晖的技術創新也止步于簡單的手機按鍵,由此錯失了觸摸屏的智能機時代。
死掉的不僅僅是闳晖。那一年,很多人認為手機代工産業進入了寒冬。台灣萬士達、聯勝科技、東莞奧思睿德世浦、東莞兆信通訊、深圳福昌電子等一大批中小代工廠商,不是停産就是老闆跑路。而曾經的另外一座高山摩托羅拉也拖累一批代工廠,賽龍就是其中之一。
代工廠有兩個危機:一是來自于外部的連鎖危機,比如像諾基亞以及摩托羅拉的衰落,會直接影響到他們的生存。二是内部的技術危機,除了把控成本,效率之外,能否跟上技術更疊也至關重要。當年因為蘋果而死的聯建,早期是為iPhone4供應螢幕,等到手機更新換代,對螢幕的要求越來越高,他們卻沒能跟上技術創新的步調。
到了智能機時代,生産分工也愈加成熟,随着手機出貨量的快速增長,新的一批代工廠重新崛起。
2010年,富士康拿下了蘋果的iMac訂單,自此之後,順理成章成為蘋果iPad以及iPhone的禦用制造商。雙方合作過程中你侬我侬,蘋果讓富士康名聲大噪,坐穩了全球最大代工廠之一的座位,而富士康則是蘋果全球暢銷的後勤保障。
即便如此,蘋果後期也開始有意識地将訂單分散到其他代工廠,而富士康過于依賴蘋果的後果,有的是前車之鑒。
這也是代工發展過程不可避免的棘手問題,對于依賴着蘋果的代工廠來說,為了盡可能得滿足蘋果的需求,自然要把百分之九十的精力放在蘋果的訂單上,如此循環下去,隻會越來越依賴蘋果。
有業内人總結:“在功能機時代,代工廠被馴化成勞動密集型的生産者,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證高效持續的産能,隻要在Motorola和Nokia的王朝更替中不掉隊就沒有風險;智能機時代,工藝被蘋果提高到無以複加的程度,盡管代工廠面臨着各種不平等條約,但蘋果的高利潤使他們仍能分到甜得發膩的一杯羹,後蘋果時代,國産手機的崛起改變了這一切,這是代工危機的伊始。”
智能手機市場的增量空間越來越少,這是整個行業的共識。不論是從神壇跌下的蘋果,還是正扶搖直上的華為,都不得不面對這個現實。
蘋果的危機下,代工廠又能堅持多久?
代工廠轉型的痛
在手機品牌越來越集中前,山寨機的終結已經讓一批代工廠走向了終結。能夠從那波浪潮中生存下來的代工廠,要不成長為像富士康、和碩這種的領域巨頭,要不就隻能不停地冒着賒款的風險接各種單,讓生産線動起來。
而2014年的那次代工危機潮,某種程度上也是國内制造業轉型更新的重要階段,物競天擇、不進則退。
代工廠的生存模式很特殊,手機品牌将利潤壓得很低,他們通常采用的都是賒銷模式。代工廠先獲得委托商30%左右的預付款,再以很小比例的預付款去訂購上遊的零部件,生産結束交貨後它們即可拿到全部的代工費用,這時再歸還上遊元器件供應商的貨款。
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中間一個供應鍊環節出現問題,波及的就是整個産業鍊。這種模式也決定了它們的自擔風險性極高。
是以想要從中突圍,就變得更難上加難。
當一個寄生物熟悉了常年栖息的宿主,離開是很困難的,對于這些代工廠來說,也是如此。而低端的代工面臨的不僅是勞動力成本上漲的問題,前期的智能手機市場快速膨脹留下的産能過剩後遺症逐漸顯現。再加上技術含量不高、可能存在的電子污染等問題,代工廠的生存壓力隻會越來越高。
王雪紅的HTC是最成功的代工轉型案例,最初HTC代工康柏的PAD大獲成功,後又代工了搭載Windows mobile 的Pocket PC,不甘為他人做嫁衣的王雪紅決定打出自有品牌,最風光的時候,HTC是全球市值第三的智能手機公司。遺憾的是,HTC的蛻變并沒有持續太久,最終因為專利侵權,以及“孤傲”的定價然而讓自有品牌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地步。
而對于想轉型的代工廠來說,并不是都有王雪紅的運氣和魄力,這是一場刮骨療傷的殊死鬥争,很多人隻能面對前仆後繼的失敗。
而已經在轉型的代工廠政策無非以下幾種:
做好本職代工的同時,通過并購已有品牌,結合自身垂直産業鍊優勢,将業務向上遊的半導體産業延伸,和自有業務形成良好的協同效應。比如為國内華為、魅族以及小米代工的聞泰科技,就在去年12月,聞泰科技聯合董明珠的格力電器收購了安世半導體。
安世半導體的前身為恩智浦标準産品事業部,是一家擁有晶片設計、加工、封裝測試的IDM企業。這次收購的背後,聞泰可以擴大自己的代工産品線,向着汽車消費電子行業擴張,開發4G/5G、NB IOT模組産品。
郭台銘也深知代工模式的利害,他從未停止過為鴻海的大轉型鋪路。最關鍵的一戰是那場曠日持久的夏普收購案。拿下夏普後,富士康也補全了代工産業鍊的最後幾塊版圖:液晶顯示技術。
而就在最近,關于富士康和夏普在珠海投資晶片廠的消息不胫而走。顯而易見,代工巨頭的轉型步伐邁地越來越快、越來越大。
第二種則是在代工業務上深挖,從逐漸飽和的手機産業向即将爆發的物聯網行業過渡。
最典型的依然是富士康,去年,鴻海旗下的工業富聯在A股上市,這個成立于2015年的公司,主營業務隻有一部分和富士康的代工産業重合,大部分的重點還是聚焦在工業網際網路的技術研發。
當年華碩将和碩從品牌分離,和碩代工從PC面闆、電子元件加工到拿下蘋果手機訂單,這也是業務層面的成功轉型。
如果阿Q點去思考代工的轉型,歸根結底,隻要技術過硬,跟上更新換代的王朝,自己就不會倒閉,隻會在不斷的技術更新後從一個品牌做到另一個品牌,從一個硬體到另一個硬體,與其焦慮如何轉型,不如以靜制動,等待新的上位者。
新的突圍戰可能已經拉開帷幕,是選擇換一條賽道,還是在原有賽道上跑的更快一點,下一個“蘋果”等着代工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