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征伐東晉,朝臣都不願出征,為什麼強勢的苻堅一意孤行且一敗塗地?

曆史是什麼:是過去傳到将來的回聲,是将來對過去的反映。——雨果

苻堅在淝水之戰前, 采取整頓政治、打擊豪強、發展經濟和教育、廣收人才等一系列奮發有為的積極措施, 迅速整頓了前代苻生造成的社會亂象, 在五胡雲擾、砍殺掠奪的混亂時代, 其治國有方的種種舉措使前秦出現了短暫的升平景象, 與前趙、後趙、冉魏及夏國滅絕人性的大屠殺、大破壞, 形成了明顯對比。在武功方面, 苻堅連續滅掉前燕、前涼、姚羌、代國, 并攻占巴蜀、南中, 降服鮮卑段氏、氐族仇池楊氏、匈奴、高句麗等族, 對降服的各族領袖采取綏靖政策, 對其人民采取不幹擾、不掠奪的安撫措施。

苻堅在占領四川後, 又于太元三年 (378年) 二月, 派征南大将軍苻丕及尚書慕容率步騎七萬進攻長江中遊重鎮襄陽。晉梁州刺史朱序以秦無水軍不為以慮。序母韓氏發現襄陽西北隅不堅固, 遂增修内城, 俗稱夫人城以防守。此時秦冠軍将軍慕容垂已攻下南陽, 而與苻丕會師共攻襄陽, 襄陽城池堅固, 強攻一年, 由于晉督護李伯護為内應才攻占襄陽, 朱序被俘。苻堅以朱序忠于晉而堅守襄陽, 拜朱序為度支尚書, 以為己用, 對于開門迎降的李伯護, 以不忠于晉而斬首。

征伐東晉,朝臣都不願出征,為什麼強勢的苻堅一意孤行且一敗塗地?

前秦軍攻占襄陽, 說明苻堅是步步緊逼, 決心消滅東晉, 遂于太元七年 (382年) 十月, 在太極殿召開軍事大會, 讨論攻伐東晉問題。苻堅對群臣說:“自吾承業, 垂三十載, 四方略定, 唯東南一隅, 未沾王化, 今略吾士卒, 可得九十七萬, 吾欲自将而讨之, 何如?” 秘書監朱彤第一個發言。他說:“陛下恭行天罰, 必有征無戰, 晉主不銜璧軍門, 則走死江海, 陛下返中國士民, 使複其梓, 然後回輿東巡, 告成岱宗, 此千載一時也。”這是會議中唯一贊成伐晉的言論, 苻堅聽了很高興。第二位發言的是尚書左仆射權翼。他說:“……今晉雖微弱, 未有大惡, 謝安、桓沖皆江表偉人, 君臣輯睦, 内外同心, 以臣觀之, 未可圖也。”苻堅聽了雖不高興, 還是說:“諸君各言其志。”太子左衛率石越第三個發言。他說:“今歲鎮守鬥 (鬥指吳越) , 福德在吳, 伐之, 必有天殃。且彼據長江之險, 民為之用, 殆未可伐也。”苻堅聽後反駁說:“昔武王伐纣, 逆歲違蔔, 天道幽遠, 未易可知。夫差、孫皓皆保據江湖, 不免于亡, 今吾之衆, 投鞭于江, 足斷其流, 又何儉之足恃乎!”石越對曰:“三國之君皆淫虐無道, 故敵國取之, 易于拾遺, 今晉雖無德, 未有大罪, 願陛下且按兵積谷, 以待其。”以後大臣的發言, 都不同意伐晉。苻堅很不滿意, 宣布散會。隻讓苻融留下, 說:“自古決定大事者, 不過一二臣而已。今衆言紛紛, 徒亂人意, 吾當與汝決定之。”苻融對曰:“今伐有三難:天道不順, 一也;晉國無釁, 二也;我數戰兵疲, 民有畏敵之心, 三也。群臣言晉不可伐者, 皆忠臣也, 願陛下聽之。”苻堅不高興地說:“汝亦如此, 吾複何望!吾強兵百萬, 資杖如山;吾雖未為令主, 亦非暗劣, 乘累捷之勢, 擊垂亡之國, 何患不克, 豈可複留此殘寇, 使長為國家之憂哉!”苻融泣曰:“晉未可滅, 昭然甚明, 今勞師大舉, 恐無萬全之功, 且臣之所憂, 不止于此。陛下寵育鮮卑、羌、羯, 布滿畿甸, 此屬皆我之深仇。太子獨與弱卒數萬留守京師, 臣懼有不虞之變生于腹心肘掖, 不可悔也。臣之頑愚, 誠不足采, 王景略 (王猛) 一時英傑, 陛下常比之諸葛武侯, 獨不記其臨終之言乎!”苻融的話可謂披肝瀝膽, 竭盡忠誠, 并引王猛的遺言以為戒, 苻堅就是不聽。

苻堅最信重的沙門道安也勸苻堅說:“陛下應天禦世, 居中土而緻四維, 自足比隆堯、舜, 何必栉風沐雨, 經略遐方乎!且東南卑濕, 沴氣易構, 虞舜遊而不歸, 大禹往而不複, 何足以勞大駕也!”釋道安勸谏就較為含蓄, 隻從氣候、環境方面說不宜南征。苻堅是一位非常敏感的人, 一聽就知道其真意, 是以回答說:“天生烝民而樹之君, 使司牧之, 朕豈敢憚勞, 便彼一方獨不被澤乎!必如公言, 是古之帝王皆無征伐也。”苻堅回答的意思是說, 我的南征是上天交給我的任務, 我不能辭勞苦, 而讓一方人民不受恩澤。道安聽苻堅辯解, 也不好再勸阻他南征, 而說:“必不得已, 陛下宜駐跸洛陽, 遣使者奉尺書于前, 諸将總六師于後, 彼必稽首入臣, 不必親涉江、淮也。”道安這個建議, 其實是最穩妥的良策, 讓苻堅派大軍于前, 他坐鎮洛陽指揮于後, 前後呼應, 前方失利, 後方可以支援, 即使戰敗, 也不至于全局瓦解而不可收拾。但苻堅仍不聽, 而堅持親自南征。

征伐東晉,朝臣都不願出征,為什麼強勢的苻堅一意孤行且一敗塗地?

苻堅銳意取江東, 心急火燎, 寢不能旦, 苻融谏曰:“‘知足不辱, 知止不殆’, 自古窮兵極武, 未有不亡者。且國家本戎狄也, 正朔會不歸人。江東雖微弱僅存, 然中華正統, 天意必不絕之。”苻堅說:“帝王曆數, 豈有常邪, 惟德之所耳, 劉禅豈非漢之苗裔也, 終為魏所滅。汝是以不如吾者, 正病此不達通變耳!”苻堅不僅不接受意見, 反責怪苻融不達通變。其剛愎自用, 已無可救藥。

太元八年 (383年) 八月, 苻堅下令大舉征伐東晉, 朝臣皆不願出征, 唯獨慕容垂、姚苌及良家子弟勸行。苻融再一次冒死進谏曰:“鮮卑、羌虜, 我之仇雠, 常思風塵之變以逞其志, 所陳策畫, 何可從也!良家少年皆富饒子弟, 不閑軍旅, 苟為謅谀之言以會陛下之意。今陛下信而用之, 輕舉大事, 臣恐勸既不成, 仍有後患, 悔無及也!”苻堅仍不聽, 苻融隻能聽從指令了。

苻堅指令苻融督張蚝、慕容垂等率領步騎二十五萬為前鋒, 以兖州刺史姚苌為龍骧将軍督益、梁二州諸軍事, 苻堅則從長安出發, 總計全國兵力約有戎卒六十餘萬、騎兵二十七萬。旗鼓相望, 浩浩蕩蕩, 前後千裡, 這就出現兵力嚴重分散的大問題。九月, 苻堅指揮部已至項城 (今屬河南) , 涼州之兵始達鹹陽, 蜀、漢之兵方順流而下, 幽冀之兵至彭城, 東西萬裡, 水陸齊進, 雖有運漕船萬艘, 但後勤供應實有困難。此時苻融率兵三十萬, 已先進至颍口 (今安徽颍上縣東南颍河入淮之口) , 準備發起進攻。東晉派征虜将軍謝石為征讨大都督, 以謝玄為前鋒都督, 與輔國将軍謝琰、西中郎将桓伊等率八萬北府兵拒敵, 又派龍骧将軍胡彬率五千水軍援壽陽 (今安徽壽縣) 。十月, 苻融率兵攻占壽陽, 慕容垂拔鄖城 (今湖北安陸市) 。胡彬聞壽陽陷落, 退保硖石 (今安徽鳳台) , 苻融繼續進攻。秦衛将軍梁成率軍五萬, 屯于洛澗 (洛水, 源出安徽定遠縣, 西北流至淮南市入淮河) , 設栅欄以阻晉軍。謝石、謝玄率軍進至洛澗二十五裡, 因懼梁成軍而不敢再進。

征伐東晉,朝臣都不願出征,為什麼強勢的苻堅一意孤行且一敗塗地?

此時胡彬軍糧已盡, 潛派使者告訴謝石等曰:“今賊盛糧盡, 恐不複見大軍。”使者被秦軍俘獲, 苻融立即派人秘告苻堅, 苻堅得信後說:“賊少易擒, 但恐逃去, 宜速赴之。”于是乃留大軍于項城, 僅率輕騎八千 , 兼道去壽陽見苻融, 并遣朱序去晉軍大營勸降。朱序并沒忘記祖國, 他不僅沒有勸降, 反而對謝石等說:“若 (堅) 百萬衆悉到, 莫可與敵, 及其未會, 擊之, 可得志。”于是謝石從其計, 派廣陵相劉牢之率精兵五千進至淝水, 苻融結陳于淝水, 晉軍不得渡。謝石使人對苻融說:“君遠涉吾境, 而臨水為陣, 是不欲速戰, 請君稍卻, 令戰士得周施, 仆與諸軍緩辔而觀之, 不亦樂乎!”苻融不肯退兵, 苻堅說:“但引兵少卻, 使之半渡, 我以鐵騎蹙而殺之, 蔑不勝矣!”苻融遂麾軍後退, 朱序在陣後大呼:“秦兵敗矣。”秦軍奔退, 不可複止, 苻融馳騎略陳, 欲阻退軍, 馬倒被殺, 秦軍大敗, 自相蹈籍, 死者大半, 苻堅中流矢, 與數騎棄甲宵遁, 聞風聲鶴唳, 都以為追兵且至, 草行露宿, 饑凍死者又十有七八。晉軍俘獲苻堅所乘雲母車, 儀服、器械, 軍資山積, 牛馬馳十餘萬。秦軍損失慘重, 但奇怪的是, 衆軍皆潰, 惟慕容垂所将三萬軍獨全。苻堅遂率千餘騎投奔慕容垂。慕容垂的部下都勸垂殺掉苻堅, 但垂感念苻堅在他困難時, 收容并重用他, 不肯下手, 并把三萬大軍授與苻堅, 苻堅收集離散, 及回到洛陽時, 已有衆十餘萬, 實際已是衆叛親離。不久慕容垂、姚苌、乞伏國仁、呂光、慕容沖等紛紛建國, 在太元十年 (385年) 八月, 姚苌殺苻堅, 而徹底結束五胡十六國的前期階段, 而進入十六國更加混亂的時期。

征伐東晉,朝臣都不願出征,為什麼強勢的苻堅一意孤行且一敗塗地?

苻堅為何在淝水戰中一敗塗地?

其一,苻堅過分相信自己的軍力, 認為有雄師百萬, 征服東晉有如秋風掃落葉, 可以輕而易舉地大獲全勝, 而沒有看到自己内部的沖突與危機。他也不相信王猛、苻融等人所說的, 鮮卑、羌、羯等族是前秦的仇敵, 時時準備複辟的谏言。他自信有能力駕馭慕容垂、姚苌等枭雄, 想上司他們在各國各族的戰争中為己所用。

其二,苻堅對東晉擁有正統聲望及穩定政局的認識不足。東晉政權建立之初, 政局長期處于混亂狀态。先有周勰、徐馥起兵反晉, 後有王敦之亂、蘇峻之亂及權臣庾亮、褚裒、殷浩、桓溫等為争權而興北伐之役, 掌權者有如走馬燈一樣轉換不定, 但至桓溫篡位不成而病死後, 中央由謝安執政, 荊州由桓沖掌權。謝、桓兩位政治家和諧相處, 東晉政局進入穩定時期。謝安鑒于北伐屢次失敗的教訓, 遂打造了一支訓練有素、勇敢善戰的北府兵, 使東晉政權有了堅強後盾。苻堅在此時南征, 可以說并沒有必勝的把握, 而他把滅晉視如拾芥, 這種輕敵思想就是一大失策, 也是他戰敗的因素之一。

其三,戰略、戰術方向的失誤。從當時前秦和東晉的全局來考察, 苻堅根本沒必要發動這場戰争, 這是苻堅的近臣和親屬都看得很清楚的問題。因為東晉有大政治家謝安、桓沖掌握中央和地方軍政大權, 内部穩定和諧, 又有精銳的北府兵防守, 可以說無懈可擊, 而前秦雖然兵多将廣, 但内部沖突重重, 潛伏巨大的隐患, 苻堅卻視而不見。即使退一步講, 苻堅有理由發動這場戰争, 也沒有必要“禦駕親征”。

其四,不該調動各地軍隊大舉出動, 這使其總的兵力達到九十餘萬, 但實際在戰争中卻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而戰線拉得既長又分散, 使後勤難以供應, 增加軍隊負擔。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