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枚樹葉,盤旋,飄搖……落于掌心,帶着冷冷的笑意,讓我難再保持平靜。有人說,不要因為一片樹葉的飄落而荒蕪了整個秋天。但此刻,我卻有一種莫名的失落。葉落了,那裡的人是否安好?那裡的棗兒是否依然紅豔?
晨霧彌漫,讓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胧的神秘。依舊是那條小路,車子經過一路的颠簸駛入了辛章村,好像根本沒有什麼前奏序曲,夢一般的小村便映入眼簾。打開車窗,清晨的空氣中飄散着熟悉的泥土的清香。兒時同爺爺奶奶一起走過的這條小路,一同去看戲的場景仿佛曆曆在目,滿滿的,甜蜜的,童年的快樂回憶就這樣撲面而來——爺爺背着我,慢慢地走向看戲的會場,我和玩伴們在會場上嬉戲着,玩鬧着,玩累了,就靠着爺爺溫暖的臂膀,沉沉睡去。
回憶中,來到了爺爺家的門前,一下車,便見到那棵熟悉的棗樹,它仍像從前一樣,宛如一位蒼顔老者,伫立在門前。粗糙的樹幹,粗壯而挺拔,多年的風吹雨打,讓歲月在樹幹上烙下了深深的痕迹。樹幹向上分出許多細小的枝條,枝條上挂着飽滿欲墜的紅棗,秋風吹過,幾片黃葉盤旋、飄落……在這久違的故鄉,在這棵古老的棗樹旁,我兒時的記憶開始決口……
四歲?五歲?已經記不大确切,隻記得,我與兒時的玩伴們,在棗樹下追逐着;在棗樹上攀爬着……耳畔回蕩着無邪的響鈴般的歡笑,還有家人焦灼的話語:“慢點……别爬得太高,小心摔下來……”
我們在樹下的草叢裡尋找小小的蘑菇、已經呆滞的昆蟲,有時,也讓正跟他的老友下棋的爺爺來幫我們。那時我們的玻璃瓶中總是滿滿地裝着我們的好奇和頑劣。
離樹不遠處的木樁上,總是拴着一兩頭毛驢,我們總是樂此不疲地拿着玉米稈去“戲弄”它們,它們也從來不惱,隻是安詳地撕扯着玉米稈,來回嚼動着,于是我們也也情不自禁地學它們的樣子,來回磨動着牙齒,耳畔又回蕩起了響鈴般的笑聲……
想到這些,眼前原本十分熟悉的棗樹竟然變得愈發親近起來——故鄉的玩伴早已各奔前程,那模仿的英雄,也早已忘記是誰;耳畔那親切的話語如今也早被那蕭瑟的秋風吹散,無影無蹤,無處可尋;樹下的那群老人,也不知身處何方;那拴驢的木樁上,隻留下一道道被繩子磨過的深痕……隻有這棵棗樹,默然伫立,将故鄉一年一年的變化,一點一點刻在自己的身上,訴說着時光的飛逝,歲月的變遷。
距離遠了,時間久了,往事走了,一點一點,漸行漸遠,記憶深處,卻始終晃動着那棵棗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