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從一件漢服開始的,一夜之間,所有的人,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都在唾罵那些不尊重你的人,都在呼喚你的回歸。可是,口水與闆磚橫飛之後,又有多少人能揪住這個問題的根本?
子曰,禮尚往來,舉案齊眉至鬓白,吾老人幼皆親愛,掃徑迎客蓬門開。你看過多少朝代的興亡,更早之前,是否還領略過天地的開合?地上的人換了一代又一代,可對你的信念卻從未褪色。
那時有個怪異的青年名叫嵇康,身在九洲傾覆的亂世,禮樂崩壞,空有一身雄才大略,卻隻得從莊周虛無缥缈的仙境中,去尋找精神的寄托。于是他帶來從不離身的琴,于打鐵聲中,匿迹,自此靈山秀水間便多了一聲古老的召喚,繞梁不絕。他終是無法得到兩全,于是丢了性命,護了信仰,肉體消彌,換得琴聲永傳。
琴聲铿锵,秀着堅定,這是他不渝的信仰,若從千裡以上的高空攥住,那麼他攥緊的絕不是虛無。
行雲流水般的琴音悠悠蕩蕩,終是在甲午那裡失了宮商,我第一次看見你的身形出現了動搖。
那是一群金發碧眼的豺狼,用堅船利炮轟開了國門,斬斷了城牆,也驚醒了一城的盛世夢。在炮地擊聲中匆匆謝幕的大清也許不會想到,千百年後消逝的,不僅僅是這個朝代的名字。
我有些害怕,怕那琴聲成為絕響,怕你離我而去,幸好,有更多的人不曾忘記你,幸好,我們不漸舍棄你。
是的,我看見了,西裝革履的摩登城市之間,有一群被稱為“同袍”的年輕人,口耳相傳着霓裳羽衣的美麗傳說;熠熠生輝的金色大廳裡,有一段古老的旋律繞梁不絕,訴說着易水送别的激昂大義;磚牆土瓦的坊市之中,大年初一的行囊永遠比聖誕節的火樹銀花更為珍貴。很多人以為你早已被曆史的洪流吞沒,扼腕歎息的他們沒有看見,幾千年的沉澱,讓你早已融進每一個華夏人的骨髓,成為我們與生俱來的靈魂烙印,上古的琴音從未湮滅,隻是我們早已熟悉到忽略了它的存在。
華夏的兒郎帶着一生的印記遠走他鄉,任憑歲月如何淘洗,也終究隻是離鄉太久的遊子。我們或許已尋不回那個禮儀之邦,但至少,不必失了信仰,漢時的喧嚣不再,繁華不再,你在融雪的水流經的草原裡住着,千年,萬年,塵世不遠。
那段琴音,是名為過去的未來。
你的名字,叫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