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黃昏在

日複一日，講台上的數學老師操着一口蹩腳的國語，說着學渣聽不懂的幾何題。都是本地人，張小華就是搞不懂，為什麼不用方言講課。最關鍵的是，這李老師講課的同時，嘴角還會有泡沫擠出來，我嘞個去！

　　張小華妥妥的學渣，他搞不懂一天學這個有什麼用，什麼角啊、公式啊、求陰影面積，他都想求上課時自己的心理陰影面積了！

　　和往常一樣，叮鈴鈴下課鈴聲響了，張小華背着自己磨得發亮的書包往家走去，外婆在家等着呢。自打酒鬼爹和媽媽離婚後張小華就挨着外婆一起生活，迫于生活的壓力，媽媽常年在外面打工，一年就回來個兩三回。十六歲的張小華都快忘了親媽長什麼樣，不過這也不怪他。小時候的張小華從學校的圍牆上摔下來過一次，三四米的高度到也沒摔出什麼問題，隻是摔昏迷了。不過醒來後就像酒後斷片一樣，很多事情就不太記得那麼清楚。為此外婆常常自責，怪自己沒有帶好小華。

　　黃昏的街道，破舊的磚瓦房一如往昔，比起大城市的高樓聳立，鱗次栉比，這裡卻又帶了一點鄉村的氣息，甯靜、和諧。

　　這裡屬于國家編号的地質勘探隊的職工家屬區，離市區都有幾十公裡，小華的外公原是地質隊的職工，一輩子野外科考，對地質地貌實地考察，對能源礦産的搜尋。辛苦了大半輩子，結果才退休沒兩年就因病過世了，留給外婆一套隊裡分的25平的磚瓦房，一套野外工作的工具包，一點隊上分的撫恤金就與世長辭了。

　　爸媽離婚後小華就随媽媽搬來和外婆一起生活。 外婆家離學校不遠，因為學校也屬于子弟學校。三五百米的距離說起來很近了，比起現在大城市動不動幾十上百萬的學區房，小華家可以說這方面就省了很多心，當然前提是要小華是學霸而不是學渣！

　　因為大家的男人都是一塊常年在野外工作，是以街坊鄰居都很善良也很熱情，誰家有點什麼事大家都樂于幫忙。

　　初夏的傍晚微風陣陣，寫完作業的小華坐在院子裡發着呆。這院子還是前幾年外婆買了幾塊肉和一些磚請師傅們搭起來的五六個平方的小院壩，之前門口的一顆無花果樹還儲存了下來。無花果已經挂在了枝頭，不過都還是綠的，要到七八月底才成熟。看着這果樹，小華的思緒不由回到兩年前也是夏天的時候，那時候無花果才成熟，紫紅紫紅的。小華對外婆很孝順，心想再留一晚，第二天再去摘來給外婆吃。結果到了第二天早晨出門上課的時候，發現那顆最大的居然不見了！也沒有掉落到地上！小華認為被偷了，氣的牙癢癢！

　　小華很聰明，他按兵不動裝不知道，想引那個小偷再來偷，看着樹上還有幾顆有大又紫的，小華吃定對方還會再來。晚上外婆去給人家幫忙做事，小華吃過晚飯裝作好困啊，趴在桌上睡着，其實一直小心的聽着周圍的動靜，透過虛掩的門向外看。當快要睡着的時候，發現一道身影掠過低矮的圍牆，警惕的到處看了看，一雙手就要伸向樹上的果子。"是誰"小華一聲吼來，門一推開，那個竊賊吓了一跳正準備跳牆跑。小華一把抓住她的手，正準備說你個小偷，話沒出口"诶喲"

　　一個女的聲音傳來，啊！是個女的，小華還以為是男的。拉開燈繩一看"喜妹，你幹什麼？我還說是誰呢！你想吃無花果就直接說呗，用得着這樣啊"小華本想說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嗎！想着女生臉皮薄就換了個說法。喜妹是對面鄰居家的姑娘，他爸是在野外勘探的時候被毒蛇咬來不及救治中毒身亡的。外婆平時常說孤兒寡母挺可憐。外婆生性樂觀，她沒有覺得我們也很可憐。

　　"我聽說無花果可以治喉嚨痛，我媽這幾天老是說喉嚨痛，我就想着來你家……又怕你不樂意……"喜妹諾諾的說。"我以為是什麼事"！看來我的名聲在我們這條街似乎不太好，到也是，外婆從小追着我打，我是這條街出名的調皮搗蛋鬼，那年從學校圍牆摔下來就是和同學打賭，看誰爬的高，人家都知道适可而止，就我傻兮兮的使勁爬，回頭一看，媽呀！好高！一害怕手一松就歐歐了。

　　"沒關系的喜妹，我給你摘兩個大的，下次要就給我說，不要爬圍牆，這樣很危險的"對着喜妹露出自認為很帥的微笑，喜妹接過無花果羞紅着臉跑了。無花果根部的白色汁液弄了我一手。後來故事就很簡單了，大概我的形象是以有了改善，喜妹會時不時來找我玩，給我送點好吃的瓜子呀，煮玉米呀，隻是還是常常臉紅紅的。

　　一起玩的剛子總說你媳婦又給你送吃的來咯！

　　思緒拉了好遠，門口的狗叫聲一下子把小華的思緒拉了回來。生活真無聊，寫不完的作業，做不完的試卷，中考！中考！中考！老師挂在嘴邊的隻有這兩個字。考個好的高中才能上個好的大學，這是你們最好的出路！老師們觀點出奇的一緻。對于晚讀書又留過級的16歲少年小華來說，出路在哪還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狗狗的叫聲一陣一陣的，整個家屬區的狗狗都在此起彼伏，"不對呀，今天這些狗叫的不對頭，又不是春天，集體發春啊！"小華正天馬行空喃喃自語的時候看見外婆推門進來。"外婆，您回來了，您老就是愛折騰，那一小塊地能種出什麼東西啊"，外婆在離家兩三公裡處的一塊野草叢生的荒地上開了點荒，也就半畝地的樣子，外婆閑不住，她老是說她小時候住農村，土裡種啥就吃啥，哪像現在，一片菜葉子都要花錢買。小華聽了隻是笑笑，您高興就好。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努力掙錢，讓媽和外婆過上好日子，至于那個喝了酒就隻會打老婆的爹，唉～

　　今天不太對，狗兒也叫的不消停，還能看到有大老鼠不時竄出來。鄰居們大家都走出家門，交談着以前是否有過這種現象。遠處的火燒雲襯得天空一片紅，一陣風吹過不遠處的垃圾坡，灰塵垃圾頓時滿天飛。一種莫名的蒼涼感傳來，讓人不由想到書本上寫的30年前唐山的那場大地震，似乎很相像，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外婆，我懷疑我們這會不會有地震啊，今天狗莫名叫得厲害，我還看見有老鼠竄進竄出。我們還是收拾點東西先去空地上避一避吧！"外婆家一個親戚就死在唐山那場大地震裡，外婆聽我這麼一說也有點擔心起來。"是有點不對勁，聽大孫子的，咱們收拾下重要的物什，你去把你外公的那點東西拖出來，這萬一真有地震，全部埋了怎麼辦！"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外婆和小華沒有對外宣稱，畢竟是沒影的事，說出去也怕引起慌亂。不過外婆還是對關系走的較近的幾家把自己的懷疑說了，讓他們自己注意一下。對外隻說讓小華去荒地上把土再松一道。

　　這荒地離家屬區還有個兩三公裡，地勢平坦，附近還有條小河。外婆一個60歲的老太太，還真能折騰，地都松過一遍，還撒上了菜籽，種上了瓜瓜豆豆，外婆計劃着等豆苗長大些去弄點竹杆搭個架子，在紮個稻草人防止鳥來啄食。

　　今晚的天比平時都要黑，小華準備把外公以前野外考察時用的帳篷搭起來，先應付一晚上再說，帳篷還沒拿出來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巨大的響聲，就像開山放炮的聲音，遠遠看去，好像是燈光球場那裂開了個大口子，"不會還真被我說中了，還真的地震了"，小華有些興奮。但随即一陣灰黑色的煙霧彌漫了上來，随着風向他們這邊飄來，"外婆，趕緊捂住嘴巴，不要吸到這個煙，這煙霧怕是有毒"小華急忙交代外婆把口罩戴上，也是幸好前段時間爆發流感，家家戶戶都準備了很多口罩。

　　一時間，家屬區那邊傳來了尖叫聲，呼救聲。透過朦胧的黑霧似乎有房子倒塌，有火光在冒出，小華很着急，想到喜妹還有剛子，不知道有沒有遇到危險。外婆也急，原地踱步走來走去，幾次想過去看看她的老姐妹。"外婆，你不要急，你就在這等着我，我去看看什麼情況。"就是這個決定，差點讓小華不能原諒自己。外婆緊張的手都哆嗦了，"嗯，快去快回啊小華，注意安全，"答應好外婆小華就一溜小跑朝家屬區方向奔去，就着朦胧的夜色和對路的熟悉，10分鐘的時間就跑到家門口，家屬區這邊霧氣更重，模模糊糊的看着房子沒怎麼倒塌。小華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很安靜，剛才聽到的呼救聲像是幻覺。而接下來的一幕徹底颠覆了小華他16年來的認知，小華正準備去剛子家看看，可眼前的一幕頓時讓他渾身僵硬，頭皮發麻，同住一條街的李嬸滿面是血的趴在地上撕咬着什麼，仔細一看那不是她的女兒燕子嗎，不知道哪裡發出了一點聲音，李嬸擡頭看了一眼，天啦，那完全是野獸的眼神。冰涼恐怖陰深，滿口向外呲着的牙齒上還挂着一小截沒有吃完的腸子。

　　嘔，腸胃抑制不住的痙攣，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喪屍嗎？世界上真的有喪屍！大腦反複叫嚣着快走，可腳卻發軟發麻。再這樣下去早晚會被發現。正急得滿頭汗的時候，一隻手捂住小華嘴巴拉着朝旁邊巷子閃去，"剛子，怎麼是你，你沒事吧？"原來拉小華的是剛子，"噓，小聲點，這些怪物對聲音很敏感，我沒事，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剛子壓着聲音小聲說道，"是你讓我們注意有地震，爆炸響的時候我們就趕緊跑出來了，我是悄悄回來拿點東西，你知道這些怪物是怎麼回事不？"剛子也看到了這些場面，皺着眉頭低聲問道。"别問了，我也是什麼都不明白，我們先去看看喜妹家怎麼樣了。"

　　喜妹家離他們的位置隻有幾米遠，因為霧氣的原因什麼都看不真切，昏黃的路燈更是平添了幾分可怖。兩個少年小心的貓着身子朝喜妹家慢慢踱去，門是開着的，有個人影站在門口，不是喜妹是誰。隻見她扶着門，眼睛一直朝一個方向看去，渾身不停的哆嗦着。剛子小聲的喊"喜妹，快過來！"喜妹抖了一下還是不動，難道是～～小華随着她的眼神看過去，隻見地上血泊中躺着一個人，那不就是喜妹的媽嗎？滿臉的血漿，死魚肚子搬的白色眼睛已經看不到黑色瞳孔，胸口已經洞穿，嘴巴正發出荷荷的低吼。這已經不能說是人了，正常人在受到這樣的傷害肯定已經沒有生命迹象，而喜妹媽還在試圖爬起來。"走啊！喜妹！你媽媽已經死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喜妹聽出小華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那一眼莫名的讓小華生出以後要保護的對象又增加了一人。一雙大眼睛含滿淚水，憤怒、不甘、絕望充斥着各種情緒。"喜妹，你媽媽肯定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跟我們走吧"！"媽，我會為你報仇的！"咬牙切齒的說完這話喜妹顫抖着走到我們面前。

　　"這裡不安全，有什麼話我們回頭再說，我現在是打算回荒地那邊，你們怎麼打算"小華先說道，想着外婆還在那等又不知道有沒有危險，急得想趕緊飛過去。"我跟你走，華哥"。喜妹看着小華肯定的說。剛子也說"我們方向一樣的，就荒坡那邊地勢平坦些，你說有地震大家都想着那邊安全，都往那邊跑，我爸媽也在那邊！""行，那我們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去荒坡彙合。"說完大家都趕緊朝荒地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