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響起,國文老師的講課聲也戛然而止。
同學們的臉上都有幾分躍躍欲試的驚喜。下一節課是小影和同學們本周最後一節體育課,久違的操場現在已是同學們遙不可及的聖地。小影伸長脖子望着走廊,在他的眼裡窗外的陽光唯美,空氣清新。如果體育老師能快些趕到帶他們奔向可愛的操場,這一天就完美了。可是他的心裡又有些許不安:怎麼還沒來,莫非今天又……
墨菲定律總是屢次不爽,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黑暗的時候,這黑暗能吞噬一切的光明。走廊的那頭傳過來了熟悉的“踢哒——踢哒——”聲。小影的心跳開始加速,閉上眼睛,心裡開始默念:“不要,千萬不要!”
大概上帝已經提前度周末,沒有聽到小影内心虔誠的祈禱。英語老師張老師熟悉的身影又出現在教室門口。完了!到手的體育課又飛了!張老師一臉鎮定地環顧下教室,轉過身将教室的門輕輕的關上。門鎖“叭——”的一聲,聲音輕脆,可是在小影的耳裡卻無比刺耳,仿佛是巫婆的咒語,将他美麗的夢狠狠地戳破。
教室裡不是很安靜,同學們開始小聲的嘀咕,“又是英語課,今天這已經是第三節了!”“真讨厭,我什麼也不想聽!”……
張老師猛地将英語課本往講台上一摔,又開始練起了她的獅吼神功:“還吵!你們這些不學好的人,整天隻會玩玩玩,英語不花功夫怎麼行?你們怎麼升國中?怎麼考高中?怎麼讀大學?”小影有些厭煩地聽着張老師老生常談,還有些幸災樂禍地想老師今日狀态不佳,聲貝明顯不如往常,還有些許嘶啞。
張老師再一次用猛烈的火力進攻将教室反抗的萌芽扼殺在了搖籃之中。同學們唉聲歎氣地取出課本,皺着眉頭接受着這沉重的事實。小影也慢悠悠翻開書,取出筆。他望着窗外,心裡總有團火,怎麼熄也熄不滅。
張老師開始講課,“1,2,3,4………A,B,C,D……”講得是眉飛色舞,頭頭是道。同學們大多低着頭,不知道是在聽課還是在神遊。小影看了眼講台上聲嘶力竭的老師,又看看窗外,搖了搖頭,輕輕地歎了口氣“寶寶心裡苦啊——”
同桌小帥仍不死心地念念叨叨:“又上英語課!每周的體育課都被她搶掉,她是全班最不歡迎的老師了!她腦子真是壞掉了!”
也許是教室裡過于安靜,也許是小帥的聲音實在太大,也許是老師的聽覺太過靈敏。張老師猛地停止說話。她又将手裡的英語書往桌上狠狠地一扔,圓圓的眼睛一瞪,順手操起講台上她那獨門武器——米尺,大步流星地向小帥的座位走來。臉上的怒火足以将牛排煎至可口的七分熟,鼻中的熱氣也足以殘害死一隻無辜的螞蟻。她停下盯着小帥,冷冷地說:“你起來再說一遍!”
小帥平日就是個口直心快的人,他猛地站起來又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他剛才的台詞。教室安靜了一秒就迅速地變成了遊樂場。剛剛都無精打采的同學們開始興奮起來,就如三國時的袁術看到曹操一般。好事者還紛紛成為了小帥的“盟軍”。“就是,就是”“小帥說得太好了!”“小帥真帥”……
體育委員更是膽大包天,居然火上澆起油來!“老師,你這樣總搶同學副課的行為合适嗎?我們不需要體育鍛煉嗎?你難道不覺得慚愧嗎?”同學們竟然熱烈地鼓起了掌。教室的場面開始失控。
“啪——”張老師高高舉起手中的米尺狠狠地砸向小帥的課桌。刺耳的聲音讓喧鬧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她又使出她的絕招:“誰再說話,把這本英語書從頭到尾抄一遍!”
教室裡一片死寂。張老師有些得意,轉身向講台走去。
“張老師——”
張老師回頭。小影慢慢站了起來:“我認為同學們說的對,你的做法有問題。你就是罰抄我也要說,黑暗是戰勝不了光明的,邪惡是戰勝不了正義的。你不能用暴政限制學生的思想。夏商的比幹,西漢的東方朔,三國的審配都是我的偶像!我就是要說你不應該搶我們的體育課!……”
“好!”教室頓時響起一陣叫好聲和鼓掌聲。小影看着張老師,目光倔強中帶有些許緊張。張老師愣住了幾秒,她将手中的米尺猛地一折,回頭就走,在教室門口打開門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小影一眼,那一眼非同尋常。小影竟懷疑看到了她眼眶中含有淚珠。小影以為她會說些什麼,比如“你給我等着!”“咱們走着瞧”之類。可是張老師什麼也沒說,隻是走出教室,然後将門狠狠地帶上。“碰——”的一聲讓小影猛地一顫。
窗外的陽光真好,教室裡一片安靜。這些自以為勇敢的戰士們開始有些不知所措。這是勝利了嗎?接着該做些什麼?
并沒過幾分鐘,門又輕輕地打開了,是校長聞訊起來了。她沉默地看着這群孩子,往日标志性的微笑不見影蹤。小影和同學們開始緊張地準備迎接長的暴風驟雨似的批評。校長伸出食指指着這群孩子,搖搖頭,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語重心長地說了句:“你們這些孩子啊!”
在她的講述中,小影和同學們才明白張老師下周要外出活動,怕耽誤同學們的課業進度才在這周多上英語課。校長又露出那招牌式的具有親和力的微笑,對孩子們說:“你們聽不出張老師上課上得嗓子都啞了嗎?當然,張老師處理問題也比較急躁,如果事先說明情況,那今天的課堂肯定不會這樣對嗎?你們想想今天有錯嗎?門鎖上了,用錘子,斧頭還是用鑰匙開門合适呢?”
小影站了起來,走到教室門口,回頭對同學們說:“我去找張老師開鎖去,你們還有誰一起?”
“我——”
“還有我——”
一個個身影争先恐後地站起。
……
又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操場上一群活力四射的身影奔跑着,歡笑着,嬉戲着。
“加油——好球!”那熟悉的還是帶點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啪——”你聽到了嗎?
鎖打開的聲音真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