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4日上午，李磊啟程飛赴瑞士蘇黎世，開啟留洋草蜢之旅。年至而立走出舒适區，勇往直前的李磊為中國足球的追夢者代言。
“共跳入高空飛躍飛縱到半空，莫做半夜漆黑中瑟縮街角那隻可憐蟲......草蜢彈跳于心窩中，請你共來交出你熱情做個夢。”
或許，這首由草蜢樂隊釋出于1988年的熱門歌曲《飛躍千個夢》，可以由李磊拿去當做自己華麗冒險的背景樂。
局外人可能驚訝于年至而立的李磊還能義無反顧地跳出舒适圈出國留洋，但在了解他的人看來，哪怕留下的理由有一百個，出去的理由隻有一個——夢想，這對李磊來說就足夠了。
心系國安
2021中超聯賽第15輪，當北京國安與廣州隊一役進入傷停補時，受傷下場的于大寶把隊長袖标交給李磊後，他拿在手上猶豫了一會兒，随後塞進了球襪裡，沒有戴上。
“我是想把袖标交給侯森的，但是離得比較遠，比賽還在進行，也沒有什麼機會。我覺得隊裡比我有資格戴上隊長袖标的人有很多，而且我馬上要離隊了，承擔不了隊長的責任。”
事實上，在目前這支國安隊中，李磊是繼侯森、樸成和張稀哲之後，資曆最老的球員之一。現任隊長于大寶的到隊時間，也僅比他早幾天而已。
2015年年初，23歲的李磊從河南建業加盟北京國安。年輕的他并沒有太多想法，畢竟在國安左後衛的位置上，他的身前是張辛昕和趙和靖，甚至還有左右都能勝任的老将周挺。當然，他也不想隻有等着老隊員退役了，自己才能得到穩定的出場機會。
讓李磊印象深刻的是，他在國安的首秀來得不算太晚。“剛來國安打河南建業那場之前，我本來都出場熱身了，回到更衣室才得知因為回避條款打不了。當時是一周雙賽，幾天後對陣浦和紅鑽的亞冠小組賽我還是出場了。那是我代表國安的第一場比賽，也是我第一次打亞冠，興奮也緊張。那會兒隊裡有很多傷病，我的出場位置其實是左中衛。”李磊這樣回憶道。
在前國安主帥謝峰的印象裡，李磊始終是一名很踏實、很讓人放心的球員，“不管訓練還是比賽，他的态度和執行力都是最好的。2016年下半年開始，他就逐漸獲得更多的出場時間，左後衛或左中衛都可以打。後來在高水準外教和外援的帶動下，國安的整體實力有了很大提升，李磊的個人能力和對比賽的了解也進步得很快。”
在李磊看來，給他帶來巨大改變的一個人，正是2017年來到國安的施密特，“如果沒有他，我可能現在都不會成為國腳。”德國主帥很欣賞李磊，甚至認為他有能力在德甲聯賽立足。
“拼命、努力、在足球上面有點軸。李磊那時候幾乎就是楷模，沒傷的時候全力訓練，受傷了也恨不得第二天就回場地訓練。”時任施密特的翻譯明天回憶說。
李磊說：“沒能為國安拿一個聯賽冠軍，是這七年最大的遺憾。現在想想，今年第一場就沒打好，第二場剛開賽因為失誤丢球，中場就被換下了，情緒有點波動。當時心态确實出了問題，我知道自己的合同隻剩下最後一年，太想給國安拼個冠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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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去實作夢想
早在去年上半年，當國安提出續約時，李磊就明确表達了自己想要留洋的想法。國安俱樂部也本着尊重球員選擇的原則，同意其合年底同結束後以自由身離隊，并未提出任何附加條件。
2021年8月，李磊在年底以自由身加盟瑞士草蜢俱樂部的事宜已基本确定。最初，當草蜢俱樂部主席詢問他有沒有加盟意願時，李磊特别興奮，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實事求是地說，如果我現在還有合同在身，以我目前的能力水準，不會有歐洲俱樂部願意出一筆轉會費把我帶走，這是很現實的情況。”李磊很清楚，對于即将30歲的他來說，這是第一線曙光，也可能是最後一次機會。
“我太太第一時間就表達了支援，她說自己以前也有一個夢想，但沒能去實作，是以到現在都感到後悔。她希望我能去完成自己的夢想，别給以後留下什麼遺憾。我父母起初比較擔心，因為現在兩個孩子還小，疫情又那麼嚴重。但我說這個機會如果錯過了，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了，是以還是想出去試試。他們看我這麼堅定，也就沒再勸阻，用他們自己的方式默默支援我。”
侯森是李磊在國安隊内的好友，他們從最早的香河基地，到後來每次去客場比賽，都同住一個房間，倆人情同手足，無話不說。
“從第一天認識李磊，我就知道留洋是他的夢想，”侯森說道，“我問他用了多長時間決定的，他說也就五分鐘，一知道有這個機會，他就決定要去。”
作為禦林軍的前輩和昔日的共事者，謝峰對于李磊的留洋倒是頗感意外。
1997年，31歲的謝峰跟随國家隊在國外集訓，曾經運作範志毅和孫繼海去英國踢球的經紀公司告訴他，有好幾支歐洲球隊都對他挺感興趣，可是由于年齡的原因，又都放棄了。
“大家都清楚，前幾年國内年輕球員出去留洋，很多都是經紀人的操作，在歐洲低級别聯賽鍍一層金，隻是為了回國後拿到一份大合同。但李磊這次留洋不一樣，在國内足球環境趨于理性之後，他留洋的目的就是為了提升自己、開闊眼界，這絕對是值得肯定和鼓勵的。即使收入比國内限薪後還少，換成是我，應該也會選擇出去闖蕩一下吧。”謝峰同樣對昔日弟子的勇氣給予了肯定。
一切都是國安給的
效力國安的七年是李磊職業生涯最重要的一個階段。“就像是一個男孩成長為男人，從普通球員成為國腳，是國安給了我現在的一切。我是國安這個大家庭裡的一個孩子，離家出走的那一天确實很不舍，但是孩子長大了早晚都有離開父母的一天。”
在李磊看來，一名職業球員的态度除了勤奮、拼命，忠誠也應該是基本屬性。“雖然現在這種忠誠度在職業球員身上越來越少，但我還是比較看重的。在北京待了七年，真的很難跟國安說再見。”
“這七年下來，他跟國安的感情确實非常深。”侯森說，“據我所知，他這次出去的收入可能會比國内減少一半還多。他在國安的這些年，一直有國内球隊想要挖他，包括鼎盛時期的恒大和上港。如果他當時離開，至少會拿到比現在多兩三倍的年薪。但他一直留在國安，因為他自己總是說，他的一切都是國安給的。”
侯森覺得，李磊就是那種“你對他一點好，他十倍還你”的仗義人。“有一年主場打延邊，賽前一天他發燒接近40度，床都上不去，在沙發上窩了一宿。但當時隊裡有很多傷病，左後衛的位置沒人了。第二天他就堅持把比賽打下來了，賽後都虛脫了。”侯森說，“他是一個特别重感情的人，我就這麼說吧，哪怕未來有一天他跟國安的故事沒有續集，我也不會覺得是他負了我們。”
“未來如果回國，我肯定是想回到國安。但也要看看具體情況，那時候我應該會更多考慮家庭的因素，如果家人還在北京，我一定會回來。因為這幾年對家人虧欠太多了。疫情這兩年跟家人聚少離多，出國後就更難回家了。”李磊如是說道。
重塑自我
本賽季瑞士超級聯賽正處于冬歇期，1月5日，草蜢隊将結束聖誕與新年假期重新集結。李磊在元旦後從上海啟程飛往蘇黎世于球隊彙合，經過短暫的适應與調整之後，将随隊前往西班牙備戰1月30日重新開機的瑞士超級聯賽。
對于李磊來說，将近一個月的備戰期将是他熟悉環境、融入球隊的最好時機。“俱樂部已經為我找好了房子，每周都安排了德語課。但其他事情都要靠我自己，也不會配備專門的翻譯。這并沒有什麼不好，我可以一邊學習語言一邊多跟教練和隊友溝通交流，如果總靠翻譯的話，中間肯定會有隔閡。語言确實是最大的障礙，但好在足球是相通的。”
在比較了解外教的明天看來，瑞士草蜢的球員來自世界各地，李磊用英語應該可以順暢地交流。“我還記得，當時他跟施密特的交流很多，有一段時間會主動去施密特辦公室交流一些戰術打法。外教還是比較在意球員的主動性，是以我相信他在前一兩個月通過學習語言和适應環境，融入球隊的問題應該不大。”
李磊預想過最好的情況是，就是以最短的時間熟悉瑞士聯賽的節奏，在球隊有立足之地。“但我也做好了面對困難的準備，畢竟國内聯賽的訓練和比賽品質并不是那麼高，我剛去到歐洲狀态可能不會太好，是以我給自己6到8周适應的時間，從心理到身體上去迎接挑戰，重塑自己。”
李磊希望自己一直能當個7分球員，“無論在哪裡踢球，都能夠保持穩定，而不是今天踢得特别好，明天發揮得就像狗屎一樣，我不希望自己是這種球員。尤其作為一名後衛，保持穩定真的非常重要。”
侯森透露說：“草蜢俱樂部其實考察了很多中國球員，包括很多國腳，最後覺得李磊的特點比較符合球隊的打法。但是在目前的合同裡，應該是沒有任何關于出場時間的承諾，他隻能重新證明自己，努力獲得教練組的信任。在我看來，李磊對這次留洋有非常清晰的規劃，比如用多長時間去适應新球隊的打法，用多長時間先在訓練中證明自己，然後讓教練和隊友覺得這個中國球員真是有實力，而不是靠贊助或協定混進來的。”
李磊認為，“中國球員普遍比較晚熟，一般是在踢到200場職業比賽後，才能達到國外的基礎水準，也就是30歲可能剛夠留洋的資格。對我來說，不管多大年齡，一定要出去見識一下。當然，出去不止有成功這一種結果，還會有失敗，但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出去這一年半，他就沒打算中途再回來。”侯森承認，李磊走後他大概會難過一段時間，“他曾經跟我說，大侯，你為什麼不敢出去闖一闖？說實話，我真沒有他現在的這種勇氣。同樣的機會給我，我就不敢去嘗試。是以我現在叫他’追夢人’。”
本文作者：張強
本文原載于第831期《足球周刊》
發行日期：2021.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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