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園居拾憶

爺爺的後院是個菜園。

不論春夏秋冬,園裡都擠滿了蔬菜。

二月節,驚蟄春耕,有鳴倉庚。

這時的風很軟,連同老樹的須發。園子裡的聲響,也猛然變得Q彈多汁起來。

梨花落後,清明風至。

油菜花是園内最錦帽貂裘的角兒,舒展着滿是鈣質的骨骼,鋪卷着濃烈郁澤的色塊,風起時,便铮铮地嘲諷起那斷了魂的路人,那酒難澆的塊壘。

五月節,芒種忙栽,聽聞東風染盡三千頃。

所幸小園遠不及千頃,爺爺拾掇着那幾根潑綠滴翠的絲瓜,堂屋稼禾内,間或有蟲鳴相奏,平平仄仄,自得清閑。

八月節,白露氣始寒。

蘿蔔悄然占領了菜園。空氣裡,滿是甜脆生津的遐想。

冬天,蔬菜卻少了,都是秋天剩下的。

詩經雲,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冷飕飕的風吹得人直哆嗦,吹得蟋蟀遷徙避寒。菜園的菜也怕冷。

蘿蔔把自己深深地埋進土裡,隻剩下菜葉在地面上。每天早上,蘿蔔葉上都飛白似的着起一層薄薄的霜。

爺爺最喜歡菠菜,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為它們蓋上了塑膠薄膜,生怕它們會凍着似的。菠菜似乎真的很怕冷,即使埋在土裡,它們的根,依然紅彤彤的。

最精神的要數大蒜,白白的根,青青的葉,不管多冷大蒜都昂首挺胸,仿佛莊嚴的士兵在守衛邊疆。

豌豆,深綠色的葉兒長得到處都是,葉與葉糾纏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誰是誰的根、誰是誰的葉了。

青菜是最常見的,一年四季都有,一棵棵青翠的青菜被爺爺排列成整齊的隊伍,行行列列,分得清清楚楚,一眼望去,如閱兵般整齊。

菜園裡有一塊空地,爺爺把土都翻過了,說那地是留着明年育小秧苗的。

角落裡還有一棵柿子樹,每年都會結出許多甜甜的柿子。每到結出柿子的季節,爺爺都會用心地摘下每一個柿子,用布包包好,專程送到家裡來。

而今這棵柿子樹已經比我還高。

上次見它,它的葉子掉得精光,隻剩下樹枝,光秃秃的。卻添了些删繁就簡三秋樹的神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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