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陽光灑在濃密的樹葉間,在床上印下斑駁的樹影,鳥兒輕吟淺唱,訴說着午後的美好。
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整個走廊,強烈明亮的白熾燈照在光潔的地闆上,迎着我和母親緊貼的身影。不太整齊的腳步聲輕輕回蕩着。我左手攬着母親的肩,右手從她的肘臂間穿過,好似把她架起來。母親緊緊依靠着我,身體的重心幾乎全部壓在我的身上,一瘸一拐地走着,我們緩慢前行。是的,母親摔傷了腿,隻為在傍晚給任性的我買焖面的食材。
記憶如潮水般地湧上。那晚,天将近黑透,我執意明早要吃母親那碗的焖面,可家中的食材已經不夠。在我任性的要求下,母親在月光中走出家門。直到我接到母親那求助的電話……原來樓道裡的燈壞了。
我曾無數次自責,可那又有什麼用呢。現在的母親已做完手術近一個月了,行動依然不便。我知道自己是該擔當些什麼了。作為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也作為她的女兒。
不算長的樓道母親依靠着我也走了近三五分鐘。我略低頭看着她,汗珠已經細密地布滿了鼻尖,她歪着頭,額前幾绺已經藏不住的白發狼狽地垂着。
終于走到了。我輕輕推開病房的門,攙着母親進去。我扶着母親的手趕忙換個方向,快速掀開薄被,再雙手架住母親胳膊,一咬牙,将母親架上床鋪,為她在身後墊上兩個枕頭靠着——母親喜歡這樣坐着。母親輕輕舒了口氣,擡手捋了捋我淩亂的劉海笑着說道:“歇會吧,你爸一會兒就回來了。”我沒有錯過母親那亮晶晶的大眼睛裡滿是心疼卻欣慰之色。我邊轉身邊輕聲說:“我不累。”便從盆中取出用涼水冰着的半個西瓜。圓潤細長的鋼勺在細光的照射下泛着細細的金光,我用它将香甜多汁的瓜肉挖出,盛入透明的玻璃碗中,沁人心脾的瓜香即刻充滿整個房間。剛剛攙扶母親的右手現在又用勁地挖着瓜肉,早已酸脹不堪。回頭看看正在向我微笑的母親,又不禁想起多少個忙碌的早晨,母親将塑膠盒中裝入滿滿一盒瓜肉,連縫隙也不忘添滿汁液。扣緊,塞入我的書包……手中不知不覺又充滿力量。終于,滿滿一碗被我精心挖出的無籽瓜肉端到了母親面前。它拌着我的愛,拌着作為女兒對母親的擔當。
母親盛起一塊填入口中,嘴角随着瓜香萦繞慢慢上揚,她不住地笑着。我知道,她正被我的愛所包圍。
因我的任性而讓母親受到的傷害,我自然應該擔當。但我也漸漸明白,作為女兒,我應有更大的擔當。做母親的小拐杖,照顧母親,讓母親因我的愛而微笑,我想,擔當無處不在,我将用我的一生,擔當起讓母親幸福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