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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有二喬,情知薄命,天樣勳業也須收

江東有二喬,情知薄命,天樣勳業也須收

《赤壁》的編劇定是讀了小杜的詩句的,是以他編出的劇情裡會有曹操與小喬的對手戲,曹操建銅雀台,想“銅雀春深鎖二喬”,其實隻是文人的臆想。

中國曆史上從來就不缺紅顔禍水,最知名的是來自蘇部落的美女己小姐,俨然已經成了千百年來的首席狐狸精——蘇妲己。

這是為什麼?因為都是男人們編出來的,因為人們選擇相信,因為一個王朝的覆滅,倘若沒有狐狸精,那還有什麼好看的呢,

更因為新的政權需要人們相信——那個被打倒的舊的政權非常有被打倒的理由,哪怕這個理由是被打倒的君主因為狐狸精的迷惑導緻了昏庸無度。

當然,也有真地為了愛情為了女子打仗的,但那不在咱們這邊,在特洛伊。

江東有二喬,情知薄命,天樣勳業也須收

大喬與孫策

春到廬江郡皖,春風緩緩,改得了蕭索的城池,卻改不了天下紛争的混亂局面。

過去的十幾個春秋,我們姐妹倆從來不知道皖城的春天這麼美,因為我們沒有出門的機會。

戰亂頻頻,為躲避戰禍,我們多次随家人出城,混亂中,少不得與人照面,

自此,二喬美名傳揚開去。

那時候,我的心中隻有忐忑,沒有期盼,這樣的亂世,懷璧尚且其罪,或許,我不知道我和妹妹的存在,對喬家,是禍不是福。

那樣的日子裡,我不敢想象未來。

江東子弟多才俊,孫策領兵回了江東,欲恢複祖業。

東漢建安四年,那一年,我十八歲,妹妹小喬十六歲。

皖城被破時,我們一家正避住在東郊寓所。

那一日,細雨綿綿,微風攜裹着雨衣從漏窗進來,疏疏密密,滿室蔓延的都是流離的滴翠。

是什麼,正随着這風,滲透進我的心裡,忽聽得前廳傳來消息:孫策與周瑜同來求親。

這兩個名字,近年來時有聽到,卻不知是兩個什麼樣的人?

小喬自幼心性活潑敞亮,聽到這樣的消息,哪裡還坐得住,她扔開手中團扇,撒着嬌,拉着我要去前廳偷看傳說中的完美奇男子:

“姐姐,聽說那吳侯孫策雖是虎将,但美姿顔,而周郎,不僅容貌俊秀,還精于音律呢,我們去看看吧。”

這小丫頭,這會子倒不知道害羞了,還當是去看熱鬧呢。

在屏風後面,我隻瞥見了一角白袍,就聽到有人朗聲說:“公瑾,我們情同手足,我比你大幾天,是以我娶大喬,你娶小喬。”

小喬輕哼一聲:“姐姐,這兩個家夥也太自信了吧。”

說着,已經一腳越過了屏風,我急忙伸手去拉她,卻是自己也走出來了。

眼前的兩個年輕男子微微一愣,旋即但笑不語,我一眼就把适才說話的人分辨了出來,他看看妹妹,又看看我,笑着對周瑜說:“像,真像。”

小喬已經走到周瑜面前:“聽說你通音律,敢不敢跟我比試一下。”

周瑜笑看了孫策一眼:“小姐想要比試,公瑾自當奉陪。”

小喬正要答言,我把她拽向了一邊小聲耳語:“我們一人出一題試他們,如何?”

小喬拍手笑:“好啊。”

我拉着她回到屏風後:“兩位将軍既有誠心前來,當有誠意答題?”

孫策的聲音響起:“小姐請出題?”

向小喬微微一示意,我們在屏風後面一起彈起了古琴。

一樣的曲子,不同的是,一彈十三弦,一彈二十一弦,故意讓小喬問他們:“兩位适才已見過我們姐妹,那麼誰是大喬,誰是小喬,現時大喬小喬各自彈的多少弦?”

我本以為,聽到這樣的問題,孫策估計隻能看着周瑜了,沒想到先回答問題的卻是他:

“伯符聽說大喬沉靜娉婷,有傾國之色,小喬顧盼生姿,明豔照人,是以着白衣的是大喬,彈十三弦;着绯衣的是小喬,彈二十一弦。”

我們還未出聲,周瑜已經笑言:“兄長好眼力也好耳力,連我需要回答的問題都幫着回答了。”

那邊,孫策已經得意起來了:“喬家得了咱們兄弟倆做女婿,那是賺了呢。”

秋水開芙蓉,并蒂兩相侬。

拜堂時,我們姐妹倆故意做一模一樣的裝扮,小喬故意走向孫策:“将軍好眼力,一眼就分辨出了我和妹妹。”

這邊,我看着周瑜一邊笑,一邊看熱鬧,周瑜顯然已經看出了小喬的小把戲,也故意不吱聲。

威震江東的孫策此刻高興得像個孩子,微微躬身緻意:“夫人過獎了。”

小喬忍不住掩嘴笑:“姐姐,快把你好眼力的将軍領過去吧。”

……

江東有二喬,情知薄命,天樣勳業也須收

小喬與周瑜

人都說周郎風流倜傥、文武雙全,沒有人知道,他身上,最最難得的是那一份從容,鎮定,以及對孫策孫權兄弟倆的忠誠。

初相見那一日,還未見面,我躲在屏風後面,就已經熟悉了他的身影,燭影搖紅時,我奏起古琴掩蓋自己的緊張:一步低喚哥哥親,兩步揭我紅頭巾。

三步相依羞明目,四步回眸笑而行。五步踏過妹妹心……

從此,我們是世人傳說的兩情相惬,恩愛纏綿,我以為,我們可以互相作伴一生。

周郎助孫策開基創業,東征西讨,我和姐姐有時竟會恍惚覺得,我們還在江東喬家,還沒有出嫁,還在胭脂井邊梳妝,井水還是一片胭脂紅。

三年後,才僅僅三年,孫策離世,姐姐懷抱着小小的尚在襁褓中的孫紹,悲痛欲絕。

一向沉靜喜歡微笑的姐姐,一向反應也比尋常女子更靈敏練達的姐姐,變成了一個徹底沉默的人,看着她凄惶的身影,我的心,真地好疼。

那一日,我問她:“你想姐夫嗎?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她看着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情到深處不言情,即便當日已知今日種種結局,我還是會開心地心甘情願地嫁給他。”

那一刻,我為姐姐慶幸,好在她還有孫紹,否則,她肯定去追随孫策而去。

從此以後,周郎盡心輔佐孫權,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跟周郎分開,無論環境多麼惡劣,無論戰場多麼危險,我都陪在他的身旁,陪他江夏擊黃祖,赤壁破曹操。

姐姐說,小喬長大了,是個勇敢的妻子了。

我想,我的勇敢,是因為我懂得周郎,是以我一直在,一直在接受,一直在支援。

曾經的甯靜的江南,是陳年的雨水和梅花上的雪,現在的江南,戰火漫天的江南裡,我以那雨水和雪,親手煮茶,是茶水,沸騰着我們的愛情。

是的,我比姐姐幸運,我與周郎琴瑟相諧,恩愛相處了11年,情知薄命,天樣勳業也須收。

老天爺恩待我,給了我11年的與他相依相守的光陰。

沒有了周郎的春天的江南,依舊簾卷飛絮,山牆高,庭院深,盈盈水轉,多麼孤清輾轉,多少暗消的紅顔如畫,都葬送在了那些灰牆拱瓦之下。

我的思念,随着春風,歲歲飛滿天,最最難忘的,永遠是初相見的那一個春天,我走到他面前,要與他比試,年時年少的傻傻的我,并不知道,我會為了他,心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