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最美的她

往事如煙,飄飄渺渺。往事如風,撩開了記憶的窗紗。

——題記

清秋,晚風徐徐,混雜着桂花與泥土的清新,襲面而來。夜深了,一抹朗月高高的挂在天空,散發出一束又一束迷人的清輝,給這寂靜的夜晚蒙上了一層輕而薄的面紗。我倚在窗邊,靜靜地望着夜空中那抹朗月,迎着柔軟的晚風。我提手舉起茶,輕呷了一小口,抿了抿唇,霎時間,茶香四溢,盈滿口腔。我撫了撫檀木做的茶杯搖桿,在淡淡的茶香中追憶起了往事……

我回想起了與阿婆在一起的美好時光,要知道是她将我一手帶大的。我的阿婆她體型偏胖,個頭不高,耷拉着的眼睛像黑葡萄一般總是在不停地轉着。也許是因為她從小就在苦水裡泡大的,皮膚皺巴巴的,還染着一種不健康的黃。她臉上的皺紋,如同貧瘠土地上一道又一道的溝壑。她頭頂上的黑發同銀絲交織在一起,花花的。

小時候,我還不會說話,也不走路,父親和母親都要上班,請個保姆吧,又不放心,自己又沒時間。父親同母親琢磨來琢磨去,萬般無奈之下,才将我托付給了阿婆。當時的阿婆還很年輕,一頭烏黑的短發,幹淨利落。小時候的我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一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就哇哇大哭。阿婆隻要一聽到我那凄慘的哭聲,便想也沒想,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将我從床上抱起,滿臉心疼:“阿囡,阿囡,咋啦?乖,俺家囡囡最乖了,有什麼事跟阿婆說,不哭了哦……”半個小時過去了,我才勉勉強強止住了哭聲,睜着紅紅的小魚泡眼,咿咿呀呀地說了半天,又指指地上的娃娃,阿婆才明白原來是娃娃掉了,便立刻将娃娃撿起,抖了抖灰,遞給我。我拿到娃娃便收起了委屈樣,微微咧嘴,臉上便隻剩下傻呵呵的笑了。阿婆見我樂了,便也樂了,樂得出了聲,輕快朗爽。她一面樂,一面用手輕輕指着我笑罵我:“你這個小人精。”

後來啊,我漸漸長大了,會說話走路了,也變得更加磨人,口齒更加伶俐了。那時的我可調皮了,老想着法子來捉弄阿婆。因為阿婆老了,眼神不太好,我便從這裡下手,偷偷地把醋瓶裡的醋換成酒,再将酒瓶裡的酒換成醋。紙是包不住火的,阿婆下面時抓起酒瓶一倒,然後在一嘗,酸得阿婆直咂嘴,臉上的皺紋都受了指令一般擠在了一塊,成了一張苦瓜臉。蹲坐在竈台旁的我,撲哧一下地笑了出來。阿婆正準備去水池漱口,被我這一笑,猛地一回頭,狐疑的看着我。我一擡頭,暗叫了一聲:“不好。”拔腿就跑。可是我這屁點大的小孩哪跑得過大人,阿婆三步兩步就趕上了我,一把将我提起,揚手裝作要打我的樣子。我一看這架勢不對,便立刻一面捂臉裝哭,一面大喊道:“救命啊……”鄰居們聽到哭喊聲,便立刻出來阻攔,勸道:“孩子還小,做錯了事要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動手……”阿婆聽了,望了望懷裡正捂着臉裝哭的我,哭笑不得,然後驅散了人群,将我放下,牽着我的手,朝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阿婆一面用手指戳戳我的小腦門,一面輕聲罵道:“你個小人精,壞丫頭,小鬼……”我知道阿婆這是消了氣,便揚起了一抹狡黠的微笑,樂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好不得意。阿婆見我又笑,便又裝作一副要打我的樣子。我見況,開口又要大喊,阿婆連忙捂住了我的嘴,道:“哎呀,哎呀,又來這招,你個小人精,真是怕了你了,小祖宗……”夕陽微醺,染黃了我倆漸漸遠去的身影,一高一矮,手牽着手,打打鬧鬧,诙諧又夢幻……

現在啊,阿婆漸漸老了,黑發中混雜着的銀絲也越來越多。無情的歲月在阿婆的臉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變成了皺紋。當初那滴溜轉的黑葡萄似的眼睛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空洞與落寞。阿婆真的老了。她變得愈來愈固執。每每我家飯後剩下什麼菜,阿婆都很節省,不肯倒掉,要留着自己吃,是以常常吃壞了肚子。母親同她為此争吵了好幾次,她卻依然堅持着自己的原則。因為人老了,阿婆的聽力也變得極差,是以同她說話很累,母親和我常常是以失去了耐心,沖着阿婆發脾氣,而阿婆卻永遠站在一旁默默的聽着,一語不發。現在的阿婆不愛笑了,曾經那暖如沐陽的笑臉,透徹朗爽的笑聲早已不複存在。隻剩下一個倚在門邊的人兒,、一個孤寂落寞的背影……

想到這裡,我的眼眶微微濡濕,一抹冰涼的液體從我臉龐滾過,滲入我的肌膚。突然我聽見了一陣輕巧而繁密的腳步聲,嗒吧,門開了。我扭頭一看,原來是阿婆來了。阿婆開起燈,見我還坐在窗台,吹着風,輕聲道:“囡囡,你咋還不睡?很晚了,天氣也涼了,還坐在窗邊哩。诶,囡囡,你咋哭了,有啥事同阿婆說一說……”我轉身抱住了阿婆。阿婆微微一僵。我喃喃的說道:“阿婆我沒事……”阿婆還在唠叨着。月光灑在我倆身上,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