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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花(紅色微小說)

燈花(紅色微小說)

三兒在家的時候燈花幾乎天天開,蘭子的笑容更是天天比燈花還燦爛。今晚燈花會不會開呢?娘說燈花一開就有親戚或喜事來。蘭子直勾勾盯着着跳躍的火苗,好看的大眼睛裡有憂郁,有期待。

  那天,還差半個月就定親了,三兒卻急匆匆跑來告訴蘭子要去打仗,殺日本鬼子。

  蘭子說:俺要是個男人早去了,你不愧是俺的三哥哥!

  三兒撓着頭皮說:定親的事得往後拖拖了。

  蘭子說:定不定親俺都是三哥的人!

  三兒走了,留給了蘭子一個大丈夫的背影。

  三兒走了,蘭子卻哭軟了雙腿。

  蘭子恨日本人,恨打仗。

  今晚,蘭子做了一個夢,夢裡燈花又大又亮。

  第二天,蘭子早早爬了起來,把辮子梳洗的又黑又亮,去了三回村口的老槐樹。

  中午的時候,聽從鎮上回來的村人慌裡慌張地講日本鬼子就要打過來了。蘭子不信,三哥就是為了不讓鬼子來糟蹋村子才去地嗎。吃敗仗了?那三哥......蘭子不敢再往下想,身子順着老槐樹出溜到地下。

  隐隐的有噼裡啪啦的聲音,像放鞭炮。蘭子不知道咋回的家。

  蘭子,娘跟你爹都收拾好了,不管是真是假,去山裡躲躲吧,村裡都快走光了。你爹還得到處看看有沒有落下的人,咱先走吧。蘭子娘瞅了眼破舊的院子,抹着淚,牽着蘭子的手跟着村人往山裡湧去。

  黃昏時候,鬼子果真進村了。躲進山裡的村民瞅着村裡濃煙四起,火光沖天,無不咒罵痛哭。蘭子隻關心她的三哥哥,她恨不得變成一隻老鷹飛下山,把鬼子挨個啄死,替三哥哥報仇。

  鬼子走了,卻留下了一支村人們稱作“二鬼子”的隊伍駐守在鎮上。

  鬼子走了,哪怕是在夢裡燈花也不開了。蘭子沒魂了,整日嘴裡就倆字:三哥。

燈花(紅色微小說)

  三兒沒死,三兒回來了,而且還做了保安隊隊長。消息像長了翅膀。

  漢奸!走狗!畜生!真沒想到!村人們找不到别的詞。

  咋會這樣呢?聽到消息的蘭子幾乎哭暈過去,覺得她的燈花這輩子不會再開了。

  三兒回家了,而且前呼後擁,大搖大擺,神氣活現。

  三兒的爹娘緊閉屋門破口大罵。

  三兒知道爹娘接受不了,要不也不是她三兒的爹娘了。三兒陰着臉大手一揮,轉身往蘭子家走去。

  蘭子爹把老婆和閨女關在屋裡,一隻手掐着腰,一隻手握着旱煙袋,看那目光恨不得把三兒生吞活剝了。

  三兒“讪讪”一笑:叔,俺不難為你,隻要讓蘭子跟俺走。

  提到閨女,蘭子爹一個箭步奔到三兒跟前,掄起煙袋杆子就抽:你還有臉見蘭子,你個畜生!

  幾個保安隊員哪裡容蘭子爹如此放肆,槍栓“嘩啦”響動,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對準了他。

  不要啊!屋門哐當打開,蘭子哭着跑出來,伸開雙臂擋在爹面前。

  蘭子幾乎是被架着出了院子。

  三兒拍拍身上的土,整了整帽子,一呲牙:叔,您放心,俺不會讓蘭子受一丁點委屈的。

  幾天後的夜晚,保安隊大院燈火通明,笑語喧嘩,好不熱鬧。

  弟兄們,使勁喝啊!他們剛吃了敗仗,損兵又折将,一時半會不敢輕舉妄動,放心喝,來!三兒幹掉碗中的酒,搖搖晃晃往洞房走去。

燈花(紅色微小說)

  洞房内,蘭子神情呆滞地坐在床沿,一對紅燭映着她姣好的面孔。三天來她好話說盡,甚至以死相逼,可都不能讓三兒浪子回頭,心裡僅有的一絲美好早已不複存在。她從袖口摸出半把鋒利的剪刀反複比劃着。蓦地聽到腳步聲,慌忙把剪刀藏進枕頭下,抻了抻衣襟,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出。

  房門“吱扭”開了,又“吱扭”關了,蘭子的心跳到了喉嚨。她從眼角的眼光裡看到了是三兒進來瞅了她一眼然後又出去了,直到一對紅燭着了過半也再沒有他的動靜。

  喝吧,喝得越多越好!蘭子又把剪刀摸出來,漂亮的大眼睛裡滾落一串淚珠子。

  其實此刻蘭子心裡還殘存一絲幻想,她多想這一對紅燭能雙雙開花,哪怕娘說得就是假的。可紅燭将除了跟她一樣隻會淌淚,沒有絲毫生花的迹象。

  約莫又過一盞茶功夫,蘭子聽得外面動靜異常,好像有大幫人沖進了院子,然後就有人哭爹喊娘地叫喚。

  蘭子似乎覺得發生了啥意外,緊緊握着剪刀,緊張地注視着房門。

  稍傾,有腳步聲再次接近門口,握剪刀的手哆嗦起來。門“哐當”被推開,爹和三兒說笑着走了進來。蘭子張大了嘴巴,剪刀也随之滑落到地下。

  紅燭越發的亮了,房間裡隻剩了三兒跟蘭子。

  咋樣,沒費一槍一彈就解決了,三兒扳過蘭子的肩膀,因為事關重大,不得不演了這麼一出,讓你受委屈了。俺演得還行吧?俺叔和你配合的也不錯,呵呵。

  蘭子隻有眼淚。

  俺叔他後悔下手太重了,心疼得不得了。俺說俺還怕你舍不得打呢。

  蘭子終于“噗嗤”笑出了聲,輕輕打了三兒一拳,臉上泛起兩團紅霞。

  再瞅那一對紅燭不知啥時候真的雙雙開了燈花,又大又紅。蘭子和三兒依偎在一起,仿佛看到這紅豔豔的燈花,已在山山野野蔓延開來。

燈花(紅色微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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