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次元（ID:chaintruth）原創
燃财經出品
作者 | 孔月昕
編輯 | 鄧雙琳
遇冷的2021年12月電影市場，在年末卻迎來了兩部國産“口碑之作”：一部是動畫電影《雄獅少年》；另一部就是由馬伊琍、倪虹潔、吳越、徐峥等實力派主演，新人導演邵藝輝執導編劇的《愛情神話》。
《愛情神話》上線後，就迎來了一片好評，豆瓣評分也從開分的8.1一路上升至8.3，甚至有網友評論：“2021年的豆瓣年度榜單釋出得太早了，落下了《愛情神話》這部2021年的華語最佳。”
看過《愛情神話》後，被上海話“靈啊靈啊”洗腦的觀衆，都忍不住豆瓣評分時在評論區反手留下一個“靈”。隻不過，相比于業内人士和資深影迷的一片叫好，這部電影并沒有在普通觀衆中獲得共鳴，在動辄9分+的貓眼、淘票票等購票平台上，《愛情神話》的評分分别隻有8.5和8.7。
截至2022年1月1日，上映一周多的《愛情神話》票房達到1.33億元，而貓眼對于它的票房預測落點則在2.91億元。
獲得業内衆多好評的《愛情神話》，不僅成為2021年歲末電影市場的“小黑馬”，背後的導演邵藝輝也成為電影界的一匹“黑馬”。2020年，邵藝輝才站上FIRST創投會的講台上，一年後她的處女作《愛情神話》就已經上映了。這也創造了FIRST創投會項目從開拍到上映的最快紀錄。
這部電影站在女性視角對于中年群體愛情、友情、親情的描繪十分耐人尋味，不僅讓觀衆看到了不同視角下的更多可能，或許也能給電影市場帶來新的嘗試和機會。
但為何口碑不錯的《愛情神話》，卻創造不出票房神話？
女性視角下的中年愛情
《愛情神話》的故事并不複雜，它主要講述了幾個生活在上海的中年人之間的“愛恨糾纏”。
看似是一男三女的中年“傑克蘇”劇情，但是影片通過生活化表演和極富煙火氣的表達，大大削弱了油膩感和懸浮感，同時讓觀衆看到了更多女性視角下的表達和觀點。
徐峥飾演的老白表面上看是被“三女相争”的大男主，但實際上，其脫離了以往自導自演電影裡的油膩中産精英人設，“小市民”徐峥在這部影片中，成了一個襯托三位女性主角的“背景闆”和故事的連接配接器。
馬伊琍飾演的老白追求的李小姐、吳越飾演的老白前妻蓓蓓、倪虹潔飾演的老白學生格洛瑞亞，三位本應在生活中毫無交集的女士，在老白家的飯桌上互相認識了。
這場堪稱“修羅場”的聚餐，也貢獻了全片的高光場景之一。影評人桃桃林林表示，這是他印象特别深的一場戲，“三個女人第一次在老白家裡見面那種‘針鋒相對’的場面，是非常有戲劇性的，而且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這是女性導演拍出來的電影，因為男導演很難這麼細膩地把握到幾個女人之間内心非常細微的變化和她們關系的轉變。”
同時，三位女主演的性格和心理也被她們的一句台詞點了出來，蓓蓓的“一個女人這輩子沒養過小孩是不完整的”塑造的傳統女性，格洛瑞亞的“一個女人這輩子沒蹬過一百個男人是不完整的”打造出的潇灑富婆，李小姐的“一個女人這輩子沒賺到一百萬也是不完整的”彰顯的獨立女性。而三位女性也在這一場吃飯交談中，完成了從陌生人到“情敵”再到互相了解的關系轉化，也為李小姐和格洛瑞亞最終成為朋友、一起為老白開畫展打下基礎。
其他角色也通過寥寥數筆展現出了非常立體的形象。甯理飾演的小皮匠愛喝手磨咖啡、愛講哲學；周野芒飾演的老烏表面風流浪子、實際内心有着索菲亞羅蘭這一“軟肋”；老白的兒子小白是個喜歡化妝的非傳統“陽剛男孩”形象……
此外，老烏在最後一次聚餐時講述自己的“愛情神話”，小皮匠憑鞋“談女人”的名場面，小白和女友洋洋這一對跟中年人戀愛的對照組等等，都展現出了導演非常細緻且出色的觀察能力。在桃桃林林看來，導演雖然不是上海人，但她在上海生活了很多年，可能期間在上海有觀察過非常多與劇中人物類似的樣本，才能如此寫實地呈現到作品中。
“這個片子最獨特的一點，是從女性視角拍中年題材，沒有那麼功利，而且真的拍出了一點中年人的暧昧和疲憊，很多細節都很有趣、很獨特，是我們之前在國内此類中年題材電影裡看不到的。”桃桃林林表示。
濟南百麗宮影城經理董文欣認為，邵藝輝是一個很天才的導演，“她特别會去了解生活，然後從生活中萃取一個讓觀衆覺得很有意思的角度，并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講述出來。比如蓓蓓跟老白在探戈舞廳前說的'我隻不過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一句調侃，不僅惹得影院裡的觀衆哄堂大笑，而且也點明了蓓蓓和老白離婚的原因。”
而蓓蓓這位性格看似傳統、實則叛逆的人物，一改以往影視作品裡“賢妻良母”的人物塑造，兩性認知的不同，讓觀衆眼中的老白和蓓蓓，有了一種“倒錯”的男女關系。這種塑造意識和故事的講述方式，在董文欣看來是具有十足的先鋒性的。
還有老白經常去的“紅拂超市”和“夜奔咖啡館”，充滿上海風情的“全滬語”對白，電影中種種精巧的設計，精準地擊中了豆瓣使用者以及一些喜好偏文藝風格的資深影迷，這也是這部影片在業内和資深電影觀衆中受到普遍好評的原因。
難以出圈的“小資困局”
《愛情神話》在收獲了高口碑的同時，也面臨着“出圈”挑戰。
影片一播出，就有不少業内人士預測這不會是一部“大爆”的片子，桃桃林林表示自己在第一次觀看的時候就有這種感受，“它的票房不會特别高。”
這種預測首先基于它的内容層面。在董文欣看來，這是一部有一定偏向性、有些小資的作品，幾位主角都處于一種有錢有閑的階層和氛圍裡。影片中展現的的上海生活在很多方面都是非常寫實的，是以它的票房在上海賣得非常好。“但電影講述的内容對于其他地方的觀衆，特别是小鎮青年來講，具有一定的距離感，甚至有一些劇情或台詞會讓某些人産生冒犯感。”
沒有“爽感”的非純粹商業片，自然很難獲得主流觀衆群體的喜歡。“這是一個正常的、合理的市場現象。”桃桃林林表示。
其次，制作方選擇全國上映方言版（滬語）電影，就意味着他們對這部片子的票房已經有了一定的預期，這相當于設立了一定的觀影門檻，主動“屏蔽”了很多觀衆。
作為北方人的小雨，她表示在看電影時自己幾乎全程盯着字幕，否則很多台詞是聽不懂的。“這也是制片方的一個選擇，滬語更有利于呈現一個原汁原味的具有上海風情的愛情獨幕喜劇，在選擇藝術層面呈現更出色的同時，就意味着放棄讓作品得到更通俗、更大衆化的認可，以及放棄了更高的票房。”桃桃林林表示。
另外，檔期也成了阻礙《愛情神話》票房發酵的重要原因。在董文欣看來，聖誕節期間上映，并不是《愛情神話》的最好檔期，因為這部電影的口碑是在不斷發酵的，但是目前的檔期将它的發酵過程縮短到了一周内，因為馬上就迎來了元旦檔的其他排片，會直接截掉它的排片和熱度。“除非元旦期間上線的新片裡有哪部在口碑上一下子垮掉，《愛情神話》可能在排片上稍微有一個補位，否則很難有機會讓它出圈。”
現在一個多億的票房，算是制作方接受範圍内的票房。不過，董文芳也預測道，“如果這部片子放在一個冷檔期慢慢發酵口碑的話，拿到兩三個億甚至三四個億的票房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種基于口碑發酵的判斷，是業内人士基于影片的獨特視角和劇情内容做出的肯定。
在很多業内人士看來，雖然同樣是在講述中年人的故事，但以女性創作者的視角拍出來的《愛情神話》，和男性創作者的作品差異很大。“在老白和三個女孩一起吃飯的時候，影片的重心一下子就落到了三位女性身上，整個故事也就發展成了一個群戲，而不像以往我們看到的那些中年題材的片子，都是集中在一個中年人的故事上。”桃桃林林感慨道。
包括前不久完結的網劇《愛很美味》，以及《我在他鄉挺好的》等2021年熱播的女性題材作品，都是不同于男性視角拍攝出來的作品。這些創作者，尤其是女性創作者通過多元的視角及切入點去拍攝和創作，也能讓觀衆看到一個更完整的世界。
許多觀衆在觀影後，對這部電影所表達的内涵都有着不同的見解。影評人木木認為，這部電影是典型的“一千個觀衆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從什麼角度解讀，都有其含義。在木木看來，電影片名雖然叫《愛情神話》，但其想表達的是愛情沒有神話，兩性相處也沒有唯一的形式，浪子可以是情種，男生可以化妝，女性也可以更崇尚自由。
“李小姐決心不再同老白牽扯，直言一雙高跟鞋隻能陪自己走一程，但結尾又重新給了老白機會。人連自己都琢磨不透，更何況想要參透愛情。真正的愛情，不是存在神話裡的某一種摯戀，而是遵從本心，糊塗也好，清醒也罷，當下那一刻歡愉和真心，就是自己的愛情神話。”
*題圖以及内文配圖均來源于《愛情神話》。文中小雨、木木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