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千年餘晖搖落了那些花季雨季,我們不妨把或深或淺的記憶放進日記,把或多或少的往事交給歲月……
——題記
飄來了,飄來了……
天邊飄來的白雲是放牛娃唱出來的嗎?是童年吹上天的蒲公英變的嗎?是那掙脫雙手的白蝴蝶的化身嗎?……遐想中,那風筝的細線把我拽回了故鄉。
我記得那一無片瓦的村落,記得那共飲一河水的樸實村民,記得我在青草地上爬滾的無憂無慮的童年,記得村東白胡子爺爺長長的旱煙杆,我更記得村口那古老的石磨……
那時候,沒有電,更沒有碾米機。碾米隻靠一架古老的石磨。石磨坐落在村口的一個草棚裡,有多少年代誰都說不清,就連白胡子爺爺都說,他的爺爺的爺爺也沒說清。
“吱呀,咕噜。咕噜……”石磨每天都重複着一首古老的歌調。
我常常像小狗一樣蹲在一旁,看着爺爺弓着脊背,牛一樣喘着粗氣推着沉重的石磨。我望着玉米粒被碾成細細的面粉,十分欣喜,因為我再也不會盯着鄰居家的阿姐的玉米餅垂涎咽沫了。我時不時把掉在地上的玉米屑拾起,放在口中,細細地嚼着。
“吱呀,咕噜,咕噜……”爺爺的汗水灑落在深深淺淺的磨道上,也灑落在無奈的搖頭歎息中。這石磨的歌聲雖然單調,但,比起外婆講的讓我聽出耳繭的“小紅帽”強多了。于是,我不懂事的心透出了天真的快樂。
後來,磨聲由快闆變成了慢闆,磨槽多了塵土的飛揚,我嘴邊也少了玉米餅的香甜。我幫爺爺推着沉重的石磨,心裡怪是難受。這沉重的石磨啊,從遙遠的昨日碾來,碾彎了我爺爺的脊背,也碾出了鄉間的寂寞;碾走了我的童年,也碾碎了村民們世代的夢……難道這就是故鄉的主題曲嗎?
而今,爺爺去了天國,奶奶的故事早已無人續說,磚瓦房取代了草棚,砻谷機替換了石磨,水泥馬路修到了門口,有線電視連接配接了全國……唯有那棵古老的柳樹依舊站在村口,迎來送往,話說滄桑。
每次放假回家,我總要駐足村口的柳樹下,總愛觸摸那被風雨剝蝕,長滿青苔的古老石磨。駐足樹下,我想念爺爺就像爺爺當年盼我回家一樣;觸摸石磨,我仿佛看到了爺爺駝背推磨的情景,仿佛又聽到了那單調而悠長的石磨聲,我更感受到了世代洪流滾滾向前的堅定與執着。
“吱呀,咕噜,咕噜……”故鄉那支古老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