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内繁華如水,琴聲樂舞,衣袖翩然。隻需一點星光,足以照亮這個世界的華美,一米陽光,足以拂醒無聲息的寂靜。
于是,他們在這同樣動蕩的社會,沒有預告地到來。那些閃耀着柔和光芒的詞人,連同他們的心聲,帶來的是詞的盛世。
不知從何時起,戀上了梧桐,也戀上了詞。
它不是蓮花,亦沒有那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脫俗;它不是楊柳,亦沒有那抹“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縧”的纖柔;它不是梅,亦沒有那種“孤苦一世,供斷有情愁”的愁怅。它隻是普普通通的梧桐,生活在這塵世上最平凡的地方,它寂寞着,孤獨着。
我總是把梧桐刻畫成蕩漾着悲傷的事物。蕭條的梧桐似是一名沾染了點滴愁怅,些許清冷的女子,生長在平凡處,卻可将那平凡演繹得多嬌。不知是何年,哪位文人發現了獨自伫立的梧桐,将它帶入詩詞,于是,它,一夜成名。人們知道世間有這樣一株天生敏感的樹,沒有絲毫僞裝,它不是善變的,赤裸赤裸地将自己那份淡淡的情感剝露于他人。平凡卻那般真實,但為它着了迷,從此戀上了,再也将它揮之不去。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國破家亡,生于亂世,悲涼的秋,傾聽雨聲,對梧桐訴盡情怨,怎一個愁字了得。“殷雲度雨疏桐落,明月生涼寶扇閑。”桐葉紛飛,似折翼之蝶,墜落不悔,當鴻雁歸來,可否停止思念;“桐花半畝,靜鎖一庭愁雨”桐花淩上枝頭,靜靜綻放,在雨夜留下一抹弧寂的身影,怎能不牽動思鄉之情?
當梧桐作為深秋時節的象征,在淡淡的愁緒中添進了一份思念,多情的文人将梧桐寫了一遍又一遍,難了相思。梧桐仍然靜伫,它沒有改變。思念浸入内心深處,某個地方很痛,不知有沒有留下眼淚,他們想起了梧桐,借梧桐之名,将自己的悲傷描繪地深情。
郴煜明了梧桐,便有了“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鈎,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喪國之君,亡國亡人,誰的愁苦可與他相比,而梧桐亦是李煜的另一靈魂,同樣的寂寞,同樣的苦悶,卻限臨在兩個本不屬于同一世界的身邊,肩負着的,是否太過于沉重,帶着那麼重的思想枷鎖,記憶着前事的物是人非,始終是逃脫不了的悲涼,生活的艱辛。
梧桐,在晚秋挺立的梧桐,傲然的梧桐,以一種淡然的姿态,凝視着世間的一切輕言歎息,幻化為梧葉的飄落。
窗外的一縷陽光穿透了玻璃,淺淺地照在書上,似是揚起一片塵埃,我揉了揉酸澀的上眼睛,合上書,停止思想的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