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始知相憶深

我的夢裡總是有一棵蟬聲不絕的木棉樹,搖曳着斑斑駁駁的日光。我們懷着各自的戰兢和憧憬擠進了樹影後那扇小小的門。在全然陌生和寂寞的午後,有一個女孩柔聲問我:“你,要我等你嗎?”

原來,這便是我們青澀的初識。

從相識到相熟,是互敬互助在慢慢醞釀。風雨來襲的時候,有人将窗台外的衣服一件件收起,有人再踮着腳尖晾在洗衣間裡,等我們回去時,窗外的雨絲清晰可見,屋内的“萬國旗”平整幹淨。我想象得出,她們一人收衣,一人晾衣的和諧動作,甚至不用唱着勞動号子,卻有着怎樣的韻律。這韻律和節奏,出現在喧嚣的晌午,總有人受室友之托,打了滿滿的一碗飯,末了用盤子細心地蓋上;上鋪讓下鋪從櫃子裡翻騰出什麼物什,從前睡覺愛四仰八叉的都改了亂動的毛病……有些事是舉手之勞,有些事是有情為之,卻溫暖了我們每個不獨立的彼此,再次感受到像家一般的細膩。

家,是溫暖的,更是“換我心,為你心”那般。的确,我們親如姐妹。從相熟到相知,是互親互信在細細熬煨。偌大的校園,想找一個與自己同一節奏的知音知己談何容易,然而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呼吸着同一空間的空氣,或喜或嗔,卻在不知不覺間生了默契。隻一個眼神,便知道對方要去哪兒。我們會互相開着玩笑,争論着永遠不可能争論出結果的話題,甚至是在我洗頭她浣衣的黃昏,嬉笑怒罵過于激烈,泡沫進了我的眼睛,濕了她的新衣。少年落寞惆怅時,最安心,隻講給一人聽。有時,我們難免艱辛地一天天數着歸家的日子,像極了當初那個炎炎夏日夜裡獨咽濕枕巾。然而,當我們挽起手,唱起歌,便會久久留戀這白牆樹影自婆娑的校園。其實,我們留戀的何嘗不是身邊的那些個親密無間的人。是我們彼此交換了無憂無慮的歡愉與思想的交流,與最誠摯無欺的青春歲月。

我綿長的夢境便是一個縮影了吧,多年後若再一次夢見,連同少年時心中深埋的夢想的種子,會不會漾起如現在一般青春的微笑。

宿舍中人,始知相憶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