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過後,地上的殘雪還未消融,空氣裡彌漫着淡淡的水汽。寒意也并未因雪的暫時偃旗息鼓而退縮,反而是變本加厲地刮着,猶如刀子在割。街上的行人縮着脖子,裹着圍巾,戴着手套,低着頭行色匆匆。想必,他們都急着趕回家去。
放學了,我磨蹭再磨蹭,總不想回家去。月考成績出來了,如預想的那樣不如人意,雖是預料中,卻還是不那麼暢快。薄薄的校服抵禦不住刺骨的寒冷,圍巾裹了又裹,鼻涕也滋溜溜地吸得嘩嘩響。
人潮洶湧的步行街,地下通道入口,有一個攤子。
我慢慢走近,是深埋在記憶裡的糖畫攤子。車子的木闆上畫滿了十二生肖,年代久遠,斑斑駁駁已看不太清楚了。一排排的糖畫在風中挺立着。蝴蝶、龍、猴、鼠無一不做得惟妙惟肖。攤主是一位老人,他穿着一身藍布衣服,戴着黑色帽子,帽子下的眼神安詳而平靜。此刻他正在用那雙粗大且關節分明銅勺攪動着鍋裡的糖,那黃褐色的、稠稠的、濃濃的糖要用很大的力氣才攪得動。
百無聊賴的我就讓老人幫我做一個兔子。老人拿出一把锃亮的刮刀,一邊把大理石闆上殘留的糖刮掉,一邊調侃我:“沒想到小姑娘挺會吃喲。”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老人也笑了,很慈祥,像我在老家的爺爺。濃濃的糖汁,在石闆上龍飛鳳舞,一下子跳出來一隻活潑可愛的兔子。
老爺爺把兔子遞給我,我趕緊掏錢,三塊錢一個。掏了半天,也隻掏出了二塊五毛錢,我記得明明還有五毛錢的。放哪了呢?我把全身上下翻了個遍,還是找不到。我的臉漸漸地紅了,嗫嚅着說“爺爺,這個兔子我不要了,我的錢不夠。”“拿去,拿去,小姑娘,難得你喜歡。”老爺爺一邊招呼其他的客人,一邊和我說。“爺爺,我……”老爺爺繼續攪糖,眯眯笑着,揮揮手“快回去,小姑娘,天氣冷,别讓家裡人擔心。”
我舉着兔子,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陽似乎跳出來了,兔子閃耀着琥珀色的光芒。我輕輕地舔了一口,真甜。陽光從指縫裡漏了出來,終于沒有那麼冷了。我感受到了冬日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