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分月光,射進燈下的窗,映着,太白半卷,子瞻半章。——題記
是夜,燈光晃了眼,把黑夜燒了一個洞。眼睛早已疲憊不堪,眼皮打起了架子鼓,我無奈丢下筆——這裡,還剩下堆疊成山的作業,更令我着急的是,那張空白的作文紙上,我已經整整徘徊了兩個小時。“‘難忘的夜晚’,又是這個題目,除了‘床前明月光’,除了作業和作業,還剩什麼呢!”我實在無可奈何,打定了主意:算了,作文也懶得再費盡心思了,翻翻以前的文章再抄一遍,應付了事就行。
我翻箱倒櫃,卻沒能找到那熟悉又厭煩的“難忘的夜晚”,倒是翻出不少小時候的日記來。反正無濟于事了,不如徹底放棄。我把作文紙扔到一旁,翻開了那本舊日記的第一頁。
“今天天氣真好!出去玩了一整天,回家已經晚上了,月亮真美!”
“作業還沒完成,家裡就剩我一個人,可是有月亮陪着我……”
我實在忍不住噗哧笑出聲,那小時候的書寫和文筆實在“不堪回首”,倒是這不知哪裡來的樂樂呵呵,令人忍俊不禁。小時候多喜歡月亮啊,總把它當成自己的“護衛”,好像他在,就算孤單一人也不會害怕……
可是,現在呢?
我被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想法吓了一跳——好像是的啊!可是現在呢?随着年齡增長,我的書寫好像也拿得出手了,文筆至少也有所長進,可是月光依舊,初心不再。我越來越看重作業和成績,頭也越埋越深地“苦幹”,可是我還能不能再寫出“月亮真美”這樣的話了呢?我還能不能為自己的喜樂悲憂傾訴和表達呢?
好像不能。
仿佛醍醐灌頂,我猛地站起身,一個趔趄跑向書架,取下那本《唐詩宋詞》。那裡有太白的“月下飛天鏡”,有子瞻的“明月幾時有”,有半山的“明月何時照我還”,文人雅士早已醉倒在如水月光之下。那是一個略掩門扉的世界,我在門外兜兜轉轉,曾自以為少年功成,奔疲于燈下,勞累于心神,卻忘了擡頭望望,那一抹月光。
原來那三分月光、七分劍氣一直在萦繞,那是李白年少時的孤勇與豪情。原來書香在生活,表達在少年。原來扣人心弦的詩,不誕生于虛苦勞神的成績,而在如水月光、如月心窗之間。而那涓涓月色,前人之述備矣,隻是少了月下傾聽少年心聲的飲者。
窗外,月光還是少年的月光,初心冉冉,時光不舊,還是李白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