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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ng-源”空間藝術展——“歡迎拍照,再去思考”

撰文 | 邱書婉

來源 | 界面藝術

“我不反對拍照,(拍照)說明大家關心這個事情,然後再去思考”。在“Rong-源”空間藝術展開幕式的現場,展覽主創人員面對界面新聞藝術頻道采訪時說到。

“RONG-源”空間藝術展是一場誕生于疫情期間的特别展覽。特别之一在于,整個展覽特設了9大闆塊,7大空間,借用藝術與科技的結合方式,隻傳達一個主題——人與自然的關系。特别之二在于,它的表現形式很當代,主要包含影像、行為、表演、雕塑、新媒體裝置等,但創作者來自集體而非某個個人。特别之三在于,作品不完全是人為創造的,還有來自大自然的,并且是會随着展覽消失的。特别之四還在于,整個展覽不但充滿了聲光電所營造出的美輪美奂的沉浸感,也有着人類對自然的人文思考。而觀衆從展覽中感受到的姿态是開放的、平等的、自由的,沒有所謂權威答案和标準了解的。

這些特别之處似乎都指向了展覽的名字RONG的寓意——可以了解為融、溶、熔、榮、容等,相似的讀音和不同的寓意形成了主題的開放性,不同人對于空間藝術展覽的體會和思考将讓“RONG”這一主題的外延更加豐富,也更加具象化。從主題可見這一展覽的參與屬性,事實上參與性形成了本次展覽的基本特征。

展覽多以空間、材料作品構成。主創藝術家及紀錄片攝制組前後經過2年時間的商讨、籌備,從上海崇明到西藏岡仁波齊,曆經20000公裡、爬升5300米、跨越10個省市自治區,從時間長度、地理位置、文化差異等各次元進行創作,力求使作品準确而開放,讓觀衆在展覽現場既能有沉浸式的體驗,又有精神層面的反思。

“Rong-源”空間藝術展——“歡迎拍照,再去思考”

展覽入口

正如策展人中央美院美術館館長張子康在展覽前言中寫到:“2020年全球疫情肆虐時,全世界的學界無不歎息:2020之後世界變了!此後我們進入了一個被媒體稱之為“後疫情時代”的階段,然而今天的世界真實處境是我們依然身處波動的疫情困擾和挑戰。“後疫情”不是現狀而更像是理想。當我們回望新世紀以來的世界發展,兩次大的全球疫情無疑對于發展程序中的我們都是及時的提醒和警示:我們如何自處,如何與他人相處,以及如何與自然相處,這三個問題始終伴随着人類文明發展,全球化的程序,以及今天疫情時代必須學會自處的我們。”

“RONG-源”空間藝術展三位主創藝術家不僅是社會發展的在場者、觀察者、記錄者、回報者,也是這場疫情的經曆者、行動者。為此,界面藝術對三位主創藝術家之一秦嶺進行了專訪。

界面藝術:可否談談這個項目的緣起?

秦嶺:項目的起因來源于白水、龔世俊和我之間的一次頭腦風暴,當時大家聊到了公益活動在人們内在精神建設領域的可能性,于是大家就想到用一個公益的藝術項目作為一個“公益向美”的開始,曆時兩年的思索,最終呈現出”Rong·源”空間藝術展。

受到疫情的影響,讓我們重新思考人在自然面前的姿态,從強勢主導轉為敬畏平等。展覽多以空間、材料作品構成,作品全部元件、裝置超1萬餘件。9大闆塊分布在7大空間内,按觀展順序依次是1《序曲—迷霧森林》、2《光之柱》、3《風之翼》、4《光之茶室》、5《光之融器》、6《雨滴》、7《算力光影》、8《尾聲—光之溶洞》、9《花絮》。在形式上,會用自然空間影像映射到展覽空間,這其中用了很多技術手段。比如《算力光影》它是一個智能互動作品,作品使用的畫面攝于2021年8月的阿裡地區和上海,通過對展覽現場的噪音捕捉來實時運算,讓畫面變得不可預知。觀衆與作品的每次互動都會影響程式運算的演變。它是對我們當下社會行為與外在自然的一種提示。

“Rong-源”空間藝術展——“歡迎拍照,再去思考”

展覽作品《算力光影》背面

“Rong-源”空間藝術展——“歡迎拍照,再去思考”

展覽作品《算力光影》正面

界面藝術:這個項目團隊三位主創人員的背景都非常的跨界,而您是玻璃陶瓷專業方向背景,可否談談為何參與其中?

秦嶺:玻璃陶瓷專業是我的教學專業背景,作為材料學專業的出身,在此次展覽中,我将材料學和藝術科技結合起來,以空間裝置藝術的形式探讨當下人類共同面對的現狀,當所有秩序被打破,選擇擺在所有人面前的時候,人們的内心應當如何回歸自洽,面對自我、面對未知、面對自然如何重新找到平衡。

“Rong-源”空間藝術展——“歡迎拍照,再去思考”

展覽作品:《融器》系列 夏山

這次作品的材料用到了很多自然元素,不論是風、水、霧、冰還是光,對創作而言,它都是一種表達的媒介。在自然面前,任何一個人無論他有沒有相應的知識結構,有沒有種族信仰,很多感受是共情的。就如同 “拈花微笑”:當我們聞到花香、感受到風吹到臉上的時候,共通的情緒和感受會自然産生,不需要說明書。是以自然元素有時是更有效的媒介,我們想用更簡單平等的方式交談,觀點和媒介的感覺不是來自某一特定知識經驗的積累,而是來自自然感覺系統,這些東西都是生活中常見之物,隻是經過藝術的轉譯,可能有了另外一層含義。展覽也希望達到這個效果,比如小朋友覺得好玩,有人覺得好看,還有人會有思考。

“Rong-源”空間藝術展——“歡迎拍照,再去思考”

囚牛樂隊在展覽作品《雨滴》中的演出現場

界面藝術:“Rong·源”是一個反機械自然主義的浪漫實驗。您是如何解讀這個定義?藝術家在這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秦嶺:我們的價值體系經常給我們一些錯誤的判斷。“相對于其他生物,人類是有特權的”,或者說這種精英化的思維,會左右文明的發展。機械論自然觀認為人與自然是分離的和對立的,自然界沒有價值,隻有人才有價值。機械論自然觀發展了人類中心主義的價值觀,這就為人類無限制地開發、掠奪和操縱自然提供了倫理基礎。

抛開地理與氣候論的角度,“Rong·源”是一個反機械自然主義的浪漫實驗。浪漫是一個重要的事情,是詩意的根源。比如李白的詩歌。這個展覽裡面《風之翼》就是一種對藏區經幡的感受之後創作的作品。經幡上寫滿經文以及祝福,帶着祈福的意思,在不消耗自然資源的情況下,每當風吹動經幡的時,祝福就随之飄向四面八方,這是一種最樸素的浪漫表達。我們想對這種浪漫做一種轉譯,于是紀錄了每秒種風的速度、濕度、溫度,然後通過智能運算,重新用一種當代的形式語言演繹出來。

“Rong-源”空間藝術展——“歡迎拍照,再去思考”

《風之翼》通過記錄吹動經幡的風的資料,将其經過運算後轉化成現場機械裝置的動能,使光線随着節奏而自由變幻。它用當代技術來轉譯經幡式的浪漫表達,每當有風吹拂,經幡揚起,便是對這個世界的一次祝福。

青藏高原區域的山脈群因其較為特殊的信仰和地理條件,至今作為安全區存在,或許不僅是疫情的安全區,也是精神上的安全區。以《光之柱》為例,将長江水過濾提純,制成一個175厘米高45厘米寬,平平整整的三棱柱冰塊,往返上海和阿裡,不讓冰塊融化——隻有人類的技術能做到這種事。我們最初希望把這塊冰從長江的入海口帶到岡仁波齊去,然後在這個地方讓它自然消融。但當地文化和宗教不允許,認為神山面前需要帶着謙卑。我們和當地做了很多溝通,仍然無法實作。最後才做了折中方案,用車載着冰塊讓其自然融化,一路灑在路上,也成為另外一種浪漫。本以為這是最簡單的事情,但卻是最難的,包括後期在上海融冰的狀态中,也不是我們最理想的融化效果,感覺自然就是不太配合,是以我們選擇順從,拉回到一個平等的關系。

“Rong-源”空間藝術展——“歡迎拍照,再去思考”

《光之柱》記錄了冰塊的折光與消逝,該作品完成了一項看似徒勞的壯舉:藝術家從吳淞口取了十五罐江水凍成巨大的三棱冰柱,從上海運到青藏高原、把這塊冰帶到了世界中心岡仁波齊。又從塔欽的瑪旁雍錯聖湖取水帶回上海凍成冰柱,讓塔欽純淨的水灌溉在崇明長江入海口的土地上。它在特定場域記通過記錄冰塊的折光與消逝,探讨存在與時間的關系。

“Rong-源”空間藝術展——“歡迎拍照,再去思考”

上海紐約大學舞蹈創作班在《光之柱》現場表演

做了看似很無用的事情,但其實也帶給我們一起反思。珠穆朗瑪峰是8848米,岡仁波齊并沒有它高,但是人類從來沒有登上過。并不是說人類沒有這個能力去攀蹬它,而是在周邊許多的宗教裡面,認為它是聖山,人不可以去攀登它。今天的技術下,人類去攀登這座山并不難,為什麼沒有去這樣做,這就說明了一件事:信仰有時候本身是一種力量,這種力量有時不是技術和物質能抗衡的。

人類的強大文明在自然面前短暫而微不足道。岡仁波齊在那個地方屹立了多少年,我沒辦法确切地去考證,但是人類的存在可能在神山面前也就短短一瞬間,就像我們在整個地球或者宇宙的發展過程中一般。我們把這樣一塊冰帶到這個地方,讓它慢慢消融,其實也是讓自己做一次釋放。

人類從早期的遊獵狀态進入到農耕社會,進入工業時代,再發展至今。這種發展其實也是物種能力的此消彼長。我們現在住在鋼筋水泥的房子裡面,生活友善、被各種技術保護的很好。保護越來越多的同時,個體生存能力卻可能在喪失。人類的優越感是由于其他種種的輔助條件産生的,這種東西很脆弱,可能就一瞬間就崩潰了。

藝術家在這其中是一個發問者,隻提供一個思考的空間場域,并不給定答案,讓觀衆自己去調動内在的感覺系統,自我認知,自我解釋。作品本身也是一種表達,是以我不反對很多人拍照,說明大家關心這個事情,然後再去思考。我們展覽的底層邏輯是哲學的,但不能一開始就發問,很多東西是不需要語言的,語言是受限的。比如我們在面對大自然的時候,感受是第一位的,語言是無用的。

界面藝術:在整個集體項目的執行過程中,讓您印象最為深刻的瞬間是什麼?

秦嶺:美好的瞬間太多,比如說在吳淞口取水、在阿裡的夜空下聽風,還有團隊的小夥伴一起頭腦風暴等等,然而最特别之處在于這次的項目中,每一份子都為項目的推進貢獻智慧,這次藝術項目由我們三位主創藝術家發起,并邀請了張子康老師作為策展人,由崔玉傑、顧耀峰、武林、賀進共同組成策展團隊,同時由劉飛芳電影工作室做了大量的影像記錄,愛爾蘭藝術家Dave做智能運算的技術支援,以及一個人員衆多的後勤保障團隊,和之前的藝術創作由藝術家個體來主導創作和節奏相比較而言,這次更像一個劇組,大家團結協力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标而工作,結果的呈現也是一個團隊的力量展現,這個是非常有趣的一種創作方式。

同時這次的空間設計是非常多的工種在共同協調,整個搭建不同于傳統的展覽展陳。因為作品使用到的媒介非常多元,那麼就要求我們對空間的思考更加綜合。進入到空間的人,我們不能給定一個預設。是以我們在思考建構一種通識性的感覺方式。

展廳的氛圍帶有人與自然的平等對話,不是人類中心主義,而是回歸到一種敬畏心和感恩。比如《光之茶室》的營造,上方的投影是岡仁波齊的天空,在人類最日常的行為裡,産生一種與自然對話的機會,這個過程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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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作品《光之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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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創藝術家白水與作品《光之茶室》

還有作品光之融器系列《草葉集》,源于向我們周邊無名的微弱力量的緻敬。

寒冬來臨之前,創作者采集了許多路邊或是荒野中不知名的枯草,拍照記錄,然後用高溫玻璃熔液将四維空間的生命定格成二維半的光影,通過材料的轉換來為即将消逝的無名野草留下生命的痕迹,恰如是時間長河中的某些篇章,聞所未聞但确有其事。

作品想傳達一個時間的概念,體驗是真實的,但物質瞬間就沒了,這是一個偏哲學的思考。

“Rong-源”空間藝術展——“歡迎拍照,再去思考”

展覽作品《光之融器》系列之草葉集

“Rong-源”空間藝術展——“歡迎拍照,再去思考”

界面藝術:相比于之前的藝術項目,它有哪些地方是讓您覺得從未經曆過的,或者特别之處?

秦嶺:這次展覽和之前的一些展覽不太一樣,它有一個大主題,即人在外在環境的變化中如何自處的問題。另外,以前比較注重作品的完成度,而這次更加關注一個過程,因為作品有些就消失了,比如冰。這就把材料語言上升到純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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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作品《迷霧森林》

展覽分為七大闆塊,九大空間,它的結構有點像戲劇,整個體驗過程中,作品像話劇一樣,一幕一幕上演。我們希望觀衆和作品之間能夠真正建立起對話和交流,這些互動其實和空間體驗是結合在一起的,一個開放的扁平交流方式。跟架上作品的思維模式可能會不太一樣,這個展覽的線索是和它的空間、作品整體結合起來的,所有空間裡是為了共同營造一種連續的思考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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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作品《光之溶洞》現場

和之前的創作方式不同的是,這次的藝術創作是一個團隊協作的方式,我們并不僅僅從自我的專業領域來思考問題,更多的是把觀者考慮為一個多元的未知對象,平等的對待每一個人,不輸出主觀答案,創作者和觀者享有平等的解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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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名稱:“RONG-源”空間藝術展

展覽時間:2021年12月25日——2022年2月25日

參觀時間:周二至周日10:00—18:00

展覽地點:上海市闵行區漕寶路3055号(近新鎮路)上海寶龍美術館6号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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