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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明明是男神先提分手,兩年後酒吧重逢,他卻倒追來向我求婚

故事:明明是男神先提分手,兩年後酒吧重逢,他卻倒追來向我求婚

本故事已由作者:陳奕奕,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釋出,旗下關聯賬号“每天讀點故事”獲得合法轉授權釋出,侵權必究。

1

我叫謝念念,我是個渣女,我在微信簽名上都是這樣寫的,你可以這麼評價我。

我瘋狂的時候一天内與五個男人約會,一整天周旋在不同男人之間,心力交瘁。

我身邊的男人雖然多,但沒一個是我男朋友,一旦确定了身份,就意味着責任與付出,這不是我想要的。

說白了,我不要承諾,我隻搞暧昧。

不過,不是所有男人對我有意思,我都可以和他們保持聯系,我當渣女也是有原則的,有對象的人我是不碰的,不是我懼怕小三的名聲,畢竟渣女和小三比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隻是有對象的人,能付出多少心思在我身上呢?發個微信都得偷偷摸摸的,我一想到他們偷吃的樣子就覺得惡心,實在沒意思。

不過我當渣女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如魚得水,一帆風順,偶爾也有翻車的時候。

有次碰到個條件不錯的暧昧對象,幾次約會過後,正牌妻子跑到我們公司來鬧,我才知道對方居然是有家室的。

天地良心,明明是你老公每天纏着我,又給我買首飾,又給我買包,我才答應跟他約會的,不然他又老又醜,我憑什麼看上他?

正牌妻子當然不相信,她說他老公一輩子本本分分沒幹過什麼出格的事,一定是我主動勾引的她老公。正牌又指着我鼻子說,我老公雖然老點,但配你綽綽有餘。

當時公司門口的人越聚越多,逼得我不得不拿出點證據。

我亮出手機聊天記錄,都是那個糟老頭子在親昵地叫我寶貝,但我一條都沒回過,他還發起了十幾次的1314元紅包,我也從沒收過,直到有一次他說他老婆去世很多年了,他很寂寞,我才答應跟他約會的。

正牌嘴上叫嚣着不認這份證據,說是我僞造的,但她的姿态卻軟了下來,自己找了個台階,灰溜溜地走了。

正牌走了,看熱鬧的人卻不散,仍對我指指點點。

這也是我不喜歡有家室的人的原因之一,一旦我成了小三,任何人都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我,可明明我也是受害者。

自從認領了渣女身份後,我迷上了去夜店,北京大大小小的夜店我基本都去過,最喜歡的還是家附近的那家夜店,離得近,喝得爛醉也能順着馬路走回家。

我每周末都會去那家夜店放縱,漸漸地連店裡的小酒保都認識我,不僅認識還知道我對男人的喜好。

他會告訴我哪個卡座坐着位單身的優質男,我聽酒保的話主動去靠近,幾杯酒下肚,男人基本就到手了。

今天我到夜店,照例先來杯瑪格麗特,酒保敲敲台面,伸手向左邊的方向一指,我明白他的意思,又出現一個優質男。

“帥哥,一個人?”男人穿了一件黑色休閑褲加牛仔外套,我靠近他,又努力在明暗交錯的燈光下辨清他的五官,但當我真的看清後,我的心髒緊縮在一起,舌頭打了結,酒杯定格在半空中,腦袋空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夜店裡震耳欲聾的音樂遮蔽了我所有的感官系統,但我卻清楚地聽他說:“是我,周宇。念念,你最近還好嗎?”他的表現從容,似是有備而來。

我撒了謊,我根本就不是一個灑脫的人,我也有軟肋。

我了解了為什麼有人會對我糾纏不休,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我也有放不下的人。

2

我不能把我濫情的原因歸為任何一個人的身上,我常常想,我是不是生來就是個渣女。

國小時就有很多男孩子圍着我,再長大一點,我開始交男朋友,交往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就換下一個,校園裡長得帥的男孩子,多多少少都與我有點關系。

老師總說談戀愛耽誤學習,但我是個例外,與我在校園裡牽手的男孩子一直換,但我的成績一直是班級前十。

我的成績比我身邊的男同學穩定多了。我深究其原因,或許是因為我沒喜歡過任何一個男孩子,交男朋友對我來說像買盲盒,我喜歡這種收集的快感。

我和周宇是大學校友,他大我兩屆。我入學那年,他剛當選為學生會主席,這個職位天然的受女孩關注,如果這個男生再高一些,再帥一些,那一定會是整個校園的焦點,除此之外學習成績,才藝都算加分項。

不巧,除了基本的高帥之外,加分項周宇也全具備,如果非要挑他的缺點,就是他不太愛理人,除了學校有活動,平時很少能看見他。

但這個缺點對女孩來說相反還是個優點,女孩們都覺得如果這樣的男人成了自己的男朋友,那就是校園愛情小說裡的霸道總裁,對别人都是冷冷的,唯獨對女朋友無條件、無原則的寵愛。

當然這種人設隻是源自于女孩們對他一廂情願的幻想,周宇身邊一直沒有女孩出現,誰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如此。

追求周宇的人一直不少,我也是其中一個,但我跟那些女孩不同,我不喜歡他,我也不崇拜他。他對我來說是個限量款盲盒,我想要得到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為了炫耀。

于是我追了他兩年,直到他畢業那年,我才成功了。

這兩年,我的戰略是每天都要在他面前晃一晃,確定他每天都能看到我,讓他覺得每天見我成了一種習慣。

我裝作對他言聽計從,對他的話像聖旨般順從,他渴了,我給他買水,他餓了我給他買飯,他學習我給他占座,其實我知道這是一個圈套,他正逐漸向其靠近,毫無察覺。

他對于我來說,盡在掌控,但當他真的同意跟我在一起時,我才知道,我才是那個掉進圈套的人,我喜歡他早就不知不覺地成了一種習慣,不是他每天見到我,而是我每天一定要見到他。

我們在一起後,我一遍一遍地對他說:“周宇,你如果敢離開我,我就宰了你。”

周宇拍拍我的頭:"你交往過那麼多的男友,他們都被你殺了?”

"我不喜歡他們,他們怎麼對我,我都無所謂。”

周宇看着我,一臉玩味地笑笑,每次我說這句話,他都這樣笑,我實在不知道他什麼意思,隻是覺得這個笑讓我不舒服,總有一天他會離我而去。

果不其然,我們交往兩年後,他說他家裡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便消失了。

兩年的時間,我時常幻想與他見面的場景與方式,我要說些什麼才會讓他認為我已經忘了他,才會讓他認為我過得不錯。

我也許會整理一下我的發絲,回他一個白眼,或者直接一點,罵他一句,但到了關鍵時刻,這些設計一點都用不上。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都掩蓋不了我對他的不舍。

我習慣在不同男人間周旋,說些無傷大雅的謊話,但忘不了就是忘不了,在他面前我連僞裝都不會。

3

周宇把我的酒杯放下,不需要練習,不需要我的允許,自然地牽起我的手,像牽寵物一樣地把我帶出了夜店。

“你每周五晚上都來吧。”周宇說。

我點點頭。

我知道他是在朋友圈看到的。

分手後,我不舍得把他從我的好友清單裡删除,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他的朋友圈去看最新的動态,但他的朋友圈定格在兩年前,兩年過去了,一條都沒有更新過。

而我的朋友圈反複對他屏蔽與開放,我以為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我這點心思與計量,所有的試探與操作都是徒勞的。

原來一直在關注我,我的喜怒哀樂他都知道。

春天的夜晚還是有一絲冷意,生硬的風瞬間吹透了我的黑色皮裙。我緊緊抱着一隻金色亮片手提包,不住地打着冷顫。

周宇見我有些微微發抖,脫下外套,把我罩在他寬大的牛仔外套裡說:“念念,你不适合化這麼濃的妝。”

他不說我都忘了,我今天的妝是濃了些,灰色眼影,姨媽色口紅,還有短得過分的裙子,我這幅樣子一定讓他意外。

“下次不化了。”

他笑笑,想像以前那樣拍拍我的頭,示意我很乖,很聽他的話,但他擡起的手猶豫了一瞬不知為什麼又放下了,隻是說:“念念,我送你回家吧,但這麼晚了,可能不太好打車。”

我仍是恨他的,但我想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盡管我家就在馬路對面,但我怕他把我送回家後,會什麼都不說再一次消失,我需要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讓他去解釋。

我指了指馬路對面的酒店,“你明天沒事吧,要不在這住一晚?”

我和周宇慢慢地往酒店走,我同他差兩步,跟在他身後,他的頭發淩亂沒有型,消瘦的臉上冒出不少青栗色的胡茬,看起來有一陣子沒打理了。

他雙手插在口袋裡向前走,每隔一會就會重重地歎口氣,然後望望天,又看看地。

我努力在他的背影下,探究一下他的近況,他頹喪的外表告訴我他過得并不好,跟我分開的這兩年,他過得并不好,我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夜店附近的酒店生意火爆得很,因為我們沒有提前預定,隻剩下一間套房,不便宜,5000元一晚。

周宇慢慢地掏出錢包,手指在錢包邊緣徘徊,拽不出任何一張卡,他以前很大方的,我知道他一定有他的原因。

我按下他的錢包說:“太貴了,我們換一家吧。”

周宇松了口氣,如釋重負,說:“我知道一家更好的。”

當我們轉身時,我注意到從業人員的眼神快速交換了一下,那幾雙眼睛直直地朝我的脊背發射過來,出了酒店我才反應過來,我在他們眼裡可能是那種女人。

如果是以往我無所謂,但我不想讓他們誤會周宇,周宇似是看出了我的怒氣,把我攬進懷裡,緊緊地摟着我。從背影來看,這時的我們一定像一對親密的戀人。

周宇口中更好的酒店是一家小區裡的旅店,地下一層,沒有窗戶,潮濕和臭氣淤堵在蜿蜒的走廊裡,地面的紅色地毯被反複踩踏,變得肮髒不堪。

門打開,一眼便看清逼仄的空間裡緊密地放着馬桶和一張床。燈亮起,發黃牆壁上的不明生物瞬間四散而逃。

屋裡的味道十分複雜、可疑,我從沒住過這樣差的地方,那麼多與我暧昧不清的男人,窮的富的都有,從沒有誰帶我到這種地方。

進屋後,周宇像預謀已久一樣瞬間把我從門口抱到床上,他的唇在我身上遊走了兩三個回合後,被我及時制止住,“周宇,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我盡量找了個委婉的說辭。

周宇點點頭,他似乎不介意我看出他的窘迫,“公司出口的貨物頻繁被海關扣押,無法回款,我已經很久沒給勞工開工資了,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可能要申請破産了,更嚴重點。“他自嘲般地笑笑,“還有可能判刑。”

“多久了?”

“兩年。”

“從我們分手以後?”難怪他的朋友圈一直沒更新,原來他的處境比我想象中的艱難。

周宇突然又笑了一下,我不知道這兩句對話,怎麼能讓他笑出來。

“是我辜負了你,你難以釋懷很正常,現在還想殺了我嗎?”原來他以為我在計較分手的事。

“那你這次找我什麼事?需要用錢嗎?”

“不是,念念我們結婚吧!”

“結……結婚?”我還在盤算我手裡的積蓄,沒想到他突然提出了結婚。

明明是男神先提分手,兩年後酒吧重逢,他卻倒追來向我求婚

“對,結婚。”周宇又重複了一遍。

我身體所有的血液瞬間沖到頭頂,那一刻我的大腦是空白的,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隻知道我想要個理由,他為什麼離開的那麼決絕,為什麼又突然出現,但對比他的事,我的情情愛愛在此刻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我似乎不應該在不懂事的揪着這件事對他進行無休無止的盤問。

但他的話對我來說還是太突然了,一個突然消失的人又突然出現,沒有任何鋪墊地要我嫁給他,更何況,當我的神志再聚攏時,我想起我們之間的障礙解決了嗎?

“我記得你當時說你家裡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對,這兩年我除了做生意,一直在跟我媽做鬥争,我告訴她,我非你不娶。”

“你讓我想一下。”除去他的事情不談,我這兩年過得也很荒唐,我需要時間去想一想。

周宇垂下頭,有些沮喪地說:“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畢竟這也不是小事,你讓我考慮考慮。”

周宇為我蓋上被子:“那你好好考慮。”

棉被也為屋裡惡濁的空氣出了一份力,我受不了這個味道,觸電般的又掀開被子。周宇以為我有意在勾引他,他溫柔地親了一下我,“快過生日了吧。”

“你還記得?”

“兒童節,想忘掉可能也不太容易。”周宇歪歪頭問,“想要什麼禮物?”

昏暗的白織燈照在他的脊背上,我的指甲在他身上胡亂的劃來劃去,輕柔地像在劃一隻氣球,最後指甲停在他的脖子上,我想出了答案,“我想要你一直都在我身邊,不要在消失了。”

“念念,這個不太像你說的話,而且這個願望已經實作了。”

“那就祝我生日快樂吧。”

4

地下旅店封閉的空間将黑夜撕扯得無比漫長,我躺在滿是異味的床上,我無論如何都睡不着,受刑般的躺在床上。

周宇如雷的鼾聲為黑夜豁開一個口子,這聲音讓我安心,伴着這聲音,我終于有了睡意。

不多一會兒,周宇的鬧鐘響了,他要去談生意,我和他一同離開了旅店。

早晨7點,我剛躺下,門外又響起一段有節奏的敲門聲,我知道一定是顧正陽。

顧正陽我招來的實習生,當初我從300多份履歷中選中了顧正陽,我的下屬不了解,把履歷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沒有任何亮點。

“他跟我很像。”我解釋道。

下屬了解不了哪裡像了,而且明明有更好的人選,為什麼是顧正陽呢?經我的解答後,他們更疑惑了。不過一個實習生而已,我不想浪費口舌了,隻是要人事部通知他,要按時來上班。

但最近我開始反思我是不是做了個錯誤的決定,我好像為自己招來了個禍害。

我每次經過他的工位,都覺得自己像個獵物一樣被他盯着。他躲在電腦後面,螢幕上的光照得他兩眼發亮,豹子一般低俯着身體等待時機,伺機而動。

透過我辦公室的玻璃窗,他會準确的觀察到,我可能需要一杯咖啡,需要一份午飯,下班後需要一輛車回家,這些事他都願意代勞,一杯咖啡25,他管我要30,一份商務套餐38元,他要我50。

他每次付出的勞動沒有明碼标價,一切都要看我商品的價格,然後他随心所欲地湊個整數。

他不停地在我身上尋找商機,一個實習生竟然企圖在自己上司身上賺錢。但他總是在我有需要的時候出現,我找不到理由拒絕。

偶然一次機會他來我家取東西,他見我的房間這麼亂,堅持要當我的家政,隔一周來一次,一次200塊。

昨天晚上我就給他發消息,告訴他這周先不要來了,但他一定裝作沒看見,這個賺錢機會,他肯定不會錯過的。

我有氣無力地打開門,顧正陽一臉慌張地看着我:“姐姐,你聽出剛才的敲門聲有什麼異樣嗎?”

“異樣?不是你敲的門?”我跟他一起緊張起來。

“姐姐,剛剛那個節奏是一段摩斯密碼,以後你聽到這個節奏……”

鬼扯,這個家夥整天都在胡說八道,我為什麼總能輕易上當。我使勁拽了下餐桌旁的座椅,一屁股坐在上面,桌上的魚缸被這股力量震得晃了一下,吓得缸裡的金魚拼命逃竄。

顧正陽把早餐擺到桌上:“姐姐,一份豆腐腦和兩根油條,一共20。”

“為什麼這麼貴?”

“因為食材好呀!這個炸油條的油呢,絕對安全,老闆炸這兩根油條就用了一桶油,我親眼看到的。”

“這麼說要我20,我還占便宜了?”我故意加重語氣,“顧正陽,早餐我可沒讓你買,是你自己主動買的,這20塊錢,你自己付吧。”

過了一會,沒聽到顧正陽回嘴,我擡頭見他像犯了錯一樣垂着頭,筷子在碗裡劃來劃去,并沒有吃的意思。

“快吃吧。”

他還是不吃,仍是沮喪用筷子地在碗裡亂攪。

我沒辦法,隻得像哄孩子一樣對他說:“等會早餐錢和家政費我一起轉給你。”

“surprise!”顧正陽把碗推到我面前,原來他一直劃來劃的,是在豆腐腦上畫了個不太規則的心。“姐姐,怎麼樣,這種表白方式,有沒有心動?”顧正陽一臉期待。

“就這?連鬼都不會心動。”

他把碗拿回去,用一把白色塑膠小勺把豆腐腦攪得稀碎,“我費盡心思想到的表白方式,還沒一支口紅有用!”

“原來你從我這騙錢是為了撩小姑娘。”

顧正陽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隻是突然害羞地一笑,“姐姐,别說的那麼難聽嘛。我付出了勞動的,哪裡是騙錢了。”

确實是我用詞不當了,顧正陽付出的勞動和他的所得确實成正比。

他吃完飯開始幹活,不僅把所有家居擦得一塵不染,還抽空把我所有的衣物、首飾進行歸類,衣服按季節,長短進行有規律的擺放。還把一些過時的衣服放進收納箱裡,在上面貼上便簽,備注好樣式以及材質。

經過他一番折騰,我找到了丢失已久的數個小發夾,以及幾隻早就下落不明的襪子,最意外的發現是一件純白色的連衣裙。

連衣裙沒有多餘的設計,是一件簡單的直筒連衣裙,是我大學時買的,我都快忘了,以前的我喜歡這麼簡單的東西。

過幾天是我和周宇複合後的第一次約會,這件衣服在這個時間被找到,就像是為了這次約會而準備的,我決定就穿這件裙子去約會。

周一晚上六點,我準時打卡下班,路過公司樓下的咖啡廳時,我透過玻璃窗瞥見咖啡廳裡坐着位熟人。

他叫王明瑞,我的前同僚,他對面坐着個女孩,身穿一身圖案繁複的粉紅色連衣裙,頭上還相呼應的帶了一個粉紅色發夾。

他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并沒有完全在對面的女孩身上,他在我短暫劃過的眼神中也看見了我,便沖我一笑,隻是眼珠子的笑,很暧昧,很霎然的一笑。

我沖着玻璃窗回應了一個相同的微笑,我在這偷情般的相識一笑中還沒回過神來,一個小女孩迎面跑了過來,她手裡還握着半杯咖啡,全都潑到了我身上,咖啡還帶着餘溫,冒着熱氣的深棕色迅速在純白的裙子上擴散,我像披了件顔色并不純正的山水畫,一身的狼狽。

我想罵人,但小女孩早就跑遠了,犯罪現場隻留下一個咖啡杯,在地上嚣張地打着轉兒。

5

去飯店的路上趕上了堵車,我顧不得周圍的異樣目光,還沒到目的地,便打開車門,一路小跑,來到和周宇定好的一家川菜館。

周宇見我這樣一身打扮,也來不及細問,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給我介紹包廂裡的另一位客人——他的媽媽。

我心裡埋怨周宇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至少得讓我有個心裡準備,但現在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這話隻能私下說。我努力控制住心裡的緊張,大方地叫了聲,“阿姨好。”

周宇媽媽穿了身墨綠色的連衣裙,胸前還墜着塊淡綠色的翡翠,她雙手交疊于膝蓋上,優雅地沖我點點頭。

阿姨等我做好後,揚手起手向服務員要了杯溫水,我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上還戴着一副草綠色的橡膠手套。

她是夾菜、端水杯等所有動作都是用右手,一隻橡膠手套在桌面上四方起舞,像在進行一場小型的手術,而她的左手始終垂在桌子下面,不輕易擡起。

周宇媽媽在吃飯期間問了我家裡的情況、我現在的工作、我的收入等一些基本問題,她微笑着不停地點頭,表示對我的條件很滿意。

飯後,她又用那隻戴着手套的手從兜裡掏出一隻镯子,周宇見狀趕忙把桌上的菜都推到旁邊,留出一個通道,讓他媽媽順利地把镯子推到我面前,"念念,以前是阿姨不好,要不是阿姨,你們可能早就結婚了。阿姨老頑固,以為多交了幾個男朋友,就……。”

“媽,以前的事别提了,我都跟念念解釋過了。”周宇打斷了他媽媽的話。

“念念,你既然原諒了阿姨,就把這镯子收下。”

我的手在桌下反複搓着裙角,我從沒這麼緊張過,我努力使整個場面看起來溫馨、融洽,但我和他媽媽第一次見,怎麼能手下這麼貴重的禮物呢,我驚慌失措的用眼睛向周宇詢問意見。

“我媽總說這镯子是幾百年前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周宇笑得極為燦爛,“收下吧,以後留給咱兒子。”

我把镯子收下,小心地放進包裡,我很高興,我和周宇的關系又進了一步。

一直到吃飯結束,我和周宇把他媽媽送上了車,我都沒看到他媽媽使用左手。我想不出什麼原因,難道左手是假的?那右手為什麼要戴手套呢?難道上面有觸目驚心的疤痕?

我和周宇一起往我家的方向走,走了一會兒,周宇解釋說:“我媽有潔癖。”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倒也解釋得通,可是,“為什麼左手不戴呢?”

“左手……,左手……”周宇吞吞吐吐地,似是在想一個妥帖的詞語,“我媽認為她手套上沾滿了細菌,是以她留出一隻左手……”

我擡頭看着周宇,等待他說下去,留出一隻左手幹什麼呢?

“如果我頭發亂了,我媽會用左手給我整理頭發。”周宇說完,雙眼緊張的在我臉上觀察我細微的表情。

他媽媽居然認為,全世界隻有他兒子是幹淨的。确實有點意外,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但她是周宇的媽媽,我也隻好說,“你媽媽對你很好啊。”

“我知道很荒唐,我從小我媽就這樣,我也沒辦法。”周宇苦笑。

北京中心地段的晚高峰很長,晚上9點仍有不少車在路面上走走停停,司機把怒氣發洩到喇叭上,像隻兇巴巴的狂犬,借助主人的氣焰在馬路上不停地吼叫。

我和周宇倒是一路安靜,路燈把我倆的影子拽長又嚴密的縫合在一起,親昵的像一個人。

周宇是不是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遵從他媽媽的意願生活?我應該是唯一讓他與他媽媽作對的人吧。感情真是個奇怪的東西,讓叛逆的我變得聽話,讓聽話的他變得叛逆。

周末,周宇把幾件常用的東西裝進行李箱帶到我的住處,平時他在郊區工廠附近租的房子住,周末來我這裡過夜。

周宇見我把家收拾得這麼幹淨有些意外,“念念,我記得你以前不太愛收拾屋子的。”

我把周宇帶過來的東西按顧正陽給衣服制定的某種秩序依次放好,“是我雇我們公司實習生來收拾的,他如果知道這裡住了兩個人,一定會想辦法加錢的。”我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顧正陽賴皮的臉。

當周宇一臉詫異的看向我,我才意識到我在笑,笑容來的毫無由頭,莫名其妙。

“男的?”周宇問。

“他大學還沒畢業,小我好幾歲,不要誤會。”

“你這麼優秀,有小男孩喜歡你很正常。”

“不不,他不喜歡我,他隻是我的下屬。”和周宇平淡的聲音比起來,顯然我的聲音更為慌張,我有點後悔,為什麼要無緣無故的提到顧正陽,用鐘點工這個詞顯然更合适。

周宇等我收拾完,又從行李箱的夾層裡拿出一本婚紗影集。我掃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是當地最貴的影樓,最便宜的一套也要2萬塊,“怎麼這麼着急?而且這家很貴的。”

“結婚倒也不急,隻是我媽性急,定金都交了,而且不能退。”周宇把影集攤開放到桌上,“你可以先看看風格,我們早晚都要結婚的不是嗎,難道你要跟别人結婚?”

周宇翻到其中一頁又說:“這件婚紗很适合你。”

是件粉色的婚紗,抹胸設計,胸前有毛茸茸的羽毛,下擺是輕紗材質的裙擺,褶皺挨挨擠擠的堆在一起,“太複雜了,而且顔色我也不喜歡”

影集越向後翻,款式越簡單,這些婚紗都不是店裡主推的款式,但我很喜歡。

我翻到最後一頁,上面貼紙一樣,粘着一張快遞發票,收件位址在郊區,應該是周宇在郊區的住處,我把快遞發票随手扔到桌上,指着上面那件綢緞的白色婚紗說:“這件挺好的。”

周宇搖搖頭,又翻回到他喜歡的那件婚紗,他猶豫了一會,似是在心裡描摹我穿上這件婚紗的樣子,“念念,我還是覺得這件适合你,你再考慮考慮。”

半夜,我起床上廁所,桌上的影集沒有閉合,仍攤開翻至粉色婚紗那一頁,我看不清模特的臉,隻覺得粉色婚紗漂浮在幽深的黑色中,像幽靈一樣。

我把影集合上放到茶幾下的抽屜裡,桌面一下子空無一物,我記得桌上還有張快遞發票的,怎麼不見了呢。

6

周宇搬進我家後,我抽空去營業廳辦了張新電話卡,通訊錄隻留下我的親戚和周宇還有幾個同僚,删掉了多餘的人,手機仿佛也變得輕便小巧。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男人來公司樓下找過我,諸多與我暧昧不清,糾糾纏纏的男人如此簡單地就切斷了聯系,以前還有幾個男人說過非我不娶,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幾天後王明瑞突然出現在我公司樓下,興師問罪一般問我,“最近跑哪去了,為什麼一直都聯系不到你。”

“我快結婚了。”本想等婚期定下來再告訴他的,沒想到他這麼快找過來了。

“結婚?老子已經結婚了,今天剛領的證。”王明瑞把我推搡到他的車上,“房子剛裝修好,帶你去參觀參觀。”

我上了車還回不過神,前一陣子還隔着玻璃跟我眉目傳情,現在居然跟我說結婚了?更讓我想不通的是他喜歡男人啊,是以他跟誰結婚了?他喜歡男人的這件事,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我也不清楚他為什麼要把這個秘密主動告訴我,但我們共享一個秘密後,關系迅速拉近,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王明瑞的家是個小兩居,整體是中式裝修風格,整個屋子呈暖棕色,客廳沒有茶幾,隻在靠窗的一側擺了個長案,上面還整齊地放着一套筆墨紙硯,還有臨帖的字帖和宣紙。

屋裡完全沒有另一半的痕迹,我對他的話半信半疑,眼睛不停地在這個屋子裡搜羅女性物品。終于在桌面一摞廢紙下發現一角深紅色,抽出來,居然真的是結婚證書。

女孩叫丁甯,兩人的照片頭部生硬地靠在一起,沒有任何笑容,像是兩個扭曲的鐵釘,嵌在了紅色的背景牆裡。

從照片就能看出來,把兩人連接配接到一起的不是愛情,“她跟你的情況一樣,喜歡女人?”

王明瑞搖搖頭,他把我領到丁甯的房間,“她喜歡男人,還有個女兒呢。”

丁甯的房間整體是粉色的,屋裡沒有多餘的家具,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桌上還有個羽毛造型的台燈,與屋外的中式風格仿佛兩個世界。

“我媽一直要我結婚,你也知道,我這輩子是不可能結婚了,而她的孩子需要個戶口。這間房子呢,算我租給她的。”王明瑞繼續說。

“她平時都住在這?”看着滿牆的粉色桌面,我不知道為什麼,那件粉色婚紗突然一閃而過,現在的小女孩是不是都喜歡粉色?

“她在郊區有住處,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回來住,但是房租她是照付的。”王明瑞說起房租還有些得意,似是發現了一個隐秘的生财之道。

“孩子的爸爸是做什麼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而且我答應過她不能透漏她太多的消息。”王明瑞說完把這間粉色的卧室門關上,屋内又是一派暖棕色,不和諧的顔色消失了。

7

當我的衣櫃又開始毫無秩序時,我想到了顧正陽,他之前跟我請了兩周的假,說是要回學校準備論文,一周假之後又延了一周,算一算,已經快一個月沒看見他了。

周五晚上十點多,我剛挂掉周宇的電話,顧正陽的電話就打來了,“姐姐,你換電話了也不告訴我,我問了一大圈才找到你電話。”

“這個你不會也要跟我算錢吧?”

“我問了4個人才要到你電話,這個電話費你真的要付給我的。”顧正陽突然又“噗嗤”一笑,“姐姐,我和朋友晚上有活動,如果你能來,這錢我就不收了。”

“我記得你們學校在郊區吧,太遠了。”

“姐姐,那我就要去你家蹲守了,蹲到你來為止。如果我半夜遇到什麼壞人,第二天就會出現'某某公司實習生,慘死街頭'。”

顧正陽話語裡的笑意還在,這種死亡的玩笑他竟然能說得這麼輕松,真是個不知愁的孩子。

“哪有這麼咒自己的。”

顧正陽那邊的确有很多人,電話裡更遠的地方忽然想起一陣笑聲,他扯着嗓子又哀求了一次,“姐姐,你就過來嘛,我跟我同學說,我今天會帶我公司最漂亮的上司過來。”

我被這句話成功地逗笑了,“位址發給我吧,我把這就過去。”

去往郊區的道路一路暢通,我很快到了顧正陽的學校。

在路上,我給周宇打了個電話,想告訴他,我離他很近,晚上我就在他那住下了。但這一路,他的電話始終沒有接通,我剛到顧正陽的學校,一轉彎又直奔那張快遞單上的位址。

這個時間周宇可能睡着了,我站在他家門口,輕輕地敲了一下。

隻敲了一下,就有人應聲了,是個女人的聲音。

“你找誰?”門上挂着根鐵鍊,嵌開一個小縫隙,女人露出一半的臉懸在鐵鍊上面,警惕的看着我。

隻需這半張臉,我也認出她是誰了,“丁甯?”我小聲叫出她的名字,我很意外,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我找錯地方了?

“你是誰?”女人沒有開門的意思,依舊警覺地躲在門後。

“我……,“我想到了王明瑞,“王明瑞讓我你送點東西。”

女人的語氣松懈下來,“王明瑞?這麼晚了,送東西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呢?”

“誰啊?”有人在卧室問

女人回頭喊,“找我的。”她又轉向我,“什麼東西?”

我站在門口愣住了,那個男人的聲音那麼熟悉,是周宇。原來那張快遞發票的消失不是偶然,是這個位址隐藏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我飛快地想了下一步的動作,我是不是應該把周宇揪出來大鬧一場,我才是他的未婚妻,我有理由這麼做,一切都是合理的。

我突然想起來曾經到我公司罵我是小三的妻子,這場面多麼熟悉,風水輪流轉,我也有這一天。

“什麼東西?”女人又重複了一遍。

“我忘到車裡了……”我突然聽到拖鞋趿拉在地面上的聲音,踢踢踏踏的正朝門口走過來。

“我到車裡去拿。”我害怕門打開那一瞬間,我逃離了現場,我聽到那女人低聲嘀咕了一句,“有病。”但我顧不得那麼多了,我要離開這。

我回到車裡,給王明瑞打了個電話,他似是在酒吧喝酒,被我突然闖入的嚎啕大哭吓了一跳,他換了個安靜的地方,問我怎麼了?大半夜的,遇到壞人了?

“王明瑞,你告訴我,丁甯孩子的父親是誰,是不是叫周宇?”

“周……?那孩子姓劉啊。念念,你沒事吧?”

“劉?不可能,那周宇呢,她為什麼會和周宇在一起。”

“周宇是誰啊?”

“王明瑞,你告訴我,你知道的你全都告訴我,那個女人為什麼要跟你結婚?”我所有的情緒都釋放了出來,我的眼淚和口水混在一起,大吼地問着他。

“念念,我……,你這不為難我呢嗎?大半夜的非得問這個。”

王明瑞猶豫了一會兒,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這個丁甯不帶個孩子嘛,她男朋友的媽媽知道他兒子要娶個帶孩子的女人,而且還是未婚先孕的,他媽媽知道後情緒很激動,死活不同意,又是要卧軌,又是要跳樓的,是以這個男的為了安撫他媽,就準備跟另外的女人結婚,然後他倆再偷偷的在一起。丁甯呢,經人介紹就找到了我……”

這時,顧正陽的電話打了進來,切斷了完整的故事脈絡,但接下來的故事我已經清楚了,包括周宇為什麼突然出現,還有他媽媽為什麼重新接納了我,為什麼周宇執着的讓我穿那件粉色的婚紗,那件婚紗,原本是為了丁甯準備的吧。

“姐姐,你還沒到啊?我們在放煙花你能看到嗎?”顧正陽那邊仍有一大群人在嘻笑。

淚水聚在我的下巴上,早已冷掉了,我把眼淚擦幹,往顧正陽學校的方向看過去。

郊區的夜黑得空洞,黑得沉靜,五彩斑斓的顔色在夜空中依次盛開,原來煙花這麼好看,顔色這麼豐富,我清清嗓子,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看到了,我等會到。”

“我們等會搭帳篷、烤串,姐姐你快點。還有……本想當面跟你說的,姐姐,生日快樂。”

“顧……,顧正陽,謝謝你。”原來已經過了12點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顧正陽被我認真的謝謝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姐姐,你快點過來就好啦。”

我挂掉電話,打開微信,周宇并沒有任何消息發過來,我癡笑,我還在期待什麼呢?現在他心愛的人正躺在他身邊,他哪裡還能記得我生日呢。

我點進他的頭像,按下了删除鍵。

煙花一簇接一簇的出現在天空中,我循着煙花的方向開過去,聽到那群年輕人的笑聲越來越近了。(原标題:《祝我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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