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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計算但不要算計

作者:星星飛翔
可以計算但不要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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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計算但不要算計

◎任凡

類型片是有套路的,大家都知道也買賬。比如第一幕要在30分鐘之内結束,主人公要在電影中段面臨一次選擇等等。電影工業成熟到一定程度,這些都是可以計算的。但是,對于電影主創來說,計算歸計算,一定不能算計。算計的心思一旦融入電影,很容易被看出來,給觀衆造成不那麼舒服的觀影體驗。遺憾的是,《誤殺2》就是一部比較典型的,經過精心算計的電影。

确立電影的核心表達,圍繞表達編織線索,建立主人公行動,設定合情合理且不落俗套的反轉,這些都屬于計算的範疇,是最考驗主創功力的。可以說2019年的電影《誤殺》基本上較為圓滿地完成了上述一系列動作,得到了觀衆的認可。那麼到底什麼是算計呢?簡單來說,計算就是把功夫下在“我該怎麼做”,而算計則是時時刻刻在揣摩“你想要什麼”。

《誤殺》就像它的片名一樣,誤打誤撞成了疫情前最後一部小爆款。而《誤殺2》好像從立項開始就特别謹小慎微,生怕哪一點沒做好就丢了這個IP攜帶的脆弱的流量。第一部是翻拍,第二部也翻拍好了,安全;第一部是在泰國的華人故事,第二部也這樣吧,安全;第一部是講一個絕望的父親挺身而出保護家庭,第二部也不能變,安全;第一部還突出了草根對權力碾壓的奮起反抗,這是大賣點,絕對不能丢。第二部到底誤殺了誰?管他呢,這不是第一部的賣點,不重要。

看過媒體對本片編劇和導演的專訪,三個小夥子熱情洋溢地回顧了他們的創作曆程。可我怎麼看那都不像是在創作電影,更像是執行檔案。第一部的光環就像是一個“檔案”,不僅限定了基礎,也框死了方向。

《誤殺》的故事焦點是肖央扮演的父親如何利用自己的電影知識巧妙做局,将所謂上層社會虛僞的大人物們玩弄于股掌之中。電影的核心就是這個局,以及它制造出來的草根戲弄權貴的快感,是以這個局必須足夠巧妙。

到了《誤殺2》,仍舊由肖央扮演父親,其職業索性被設定成更為善于做局的編劇,就連大反派都繼續沿用了上一部的姜皓文扮演,一切外延都模仿得滴水不漏,可是最重要的那個“局”去哪了呢?依靠神神叨叨的剪輯和肖央異常賣力的演繹,是做不出那個漂亮的局的。原版電影《迫在眉梢》裡丹澤爾·華盛頓扮演的父親,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去劫持醫院的,根本沒有什麼做局的意識。然而,作為改編作品的本片,硬要給主人公戴上智慧的光環。于是,當父親朝那名警察開槍時,觀衆就知道他不會死;于是,當李治廷扮演的市政府秘書長一出場,觀衆就知道他是反派。可是電影還在不斷把這兩個爛梗自顧自地翻來翻去,滑稽而不讨好。

除卻對第一部奉為圭臬般的言聽計從,本片在觀點表達上也顯得畏首畏尾,不自信,更不自由,哪個群體也不願意得罪,隻好針對不同的立場進行情感投喂。原版故事劍指美國醫療制度,簡單直接,其他都是輔助表達。而本片在這時又打算做個“老好人”,于是不得不再一次展開算計。說是抨擊官僚體制吧,大反派市長卻不過是同樣的愛子心切,且表示出相當程度的忏悔;說是諷刺媒體不管不顧吧,美女主持最後簡直成了義薄雲天的化身;說是诟病醫療系統唯利是圖吧,醫生達馬在片尾那奮力一抗,離超級英雄就差一個鬥篷了,連醫鬧都被感動得放下刀子。最後轉了一圈,找不到情感出口,隻好又回到父子情深上來,隻是為了兩個字——安全。然而,這種處處謹慎、八方讨好換來的安全,必然是蒼白乏力的,連帶着最後拼命煽起的父子情,也味同嚼蠟。

電影續集确實是把雙刃劍,一方面可以借助前作擁有相對穩定的觀衆流量,另一方面也對自身提出了更為嚴苛的限制和要求。印度版《誤殺2》延續了第一集的故事發展,但處理的同樣不盡如人意。從各評分網站給出的口碑來看,“誤殺”這個IP大概是到此為止了。這不一定是件壞事,在此也希望青年創作團隊今後能夠放開手腳,把心思和精力從多方權衡的算計投喂收回到創作本身上來,在故事、人物和視聽語言上多下工夫,而不是照搬套路和讨好觀衆。

最後,還想說兩句這幾年華語電影制作的一個小趨勢。以前的生産模式是标準的“大導演小故事”,這幾年則呈現出明顯的“小導演大故事”傾向。從電影工業的角度看,這樣的好處是可以節約前期創作成本,讓資金向制作端充分傾斜。但遺憾的是,青年導演對長片的駕馭能力不能讓人放心。以本片為例,導演的視聽語言技巧可以說相當貧瘠,到處充斥着濫用的慢鏡、音效和正反打,顯露出粗糙而尴尬的網大質感,用工業化生産當借口是無論如何也搪塞不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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