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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傳說(二)

 凱和志男相顧愕然,倒是潼叫了聲:“炫!”聲音中大有責備之意。炫一震,如夢方醒,臉現疲色道:“對不起,我累了,得回去睡一覺才行。”說罷,也不管同伴們面面相觑,徑自轉身,快步朝排演廳出口走去。

  “他怎麼——吃錯藥了?”

  自言自語的凱招緻潼的白眼相加,不禁略縮了縮頭——對于這個團體之中唯一的女性成員,即使灑脫如他也難免忌憚三分——這野丫頭發起火來可不是鬧着玩的!莫名其妙之餘,他決定還是三緘其口,暫求自保為妙。

  廢棄的冶煉廠主樓天台上,炫一人獨坐。

  城市,在他眼前展開一片令人敬畏至于恐懼的金屬世界。那種極其有規律的建築群落的格局,滿目冷酷的青色,如此宏大而無生氣,與鉛灰色的天地空間調和成一個足以讓所有生命為之窒息的整體:現實世界。

  “人類的文明還延續着;但如此的延續,也隻好算是苟延殘喘了罷!”

  目送着昏黃無力的殘陽漸漸西去,炫覺得胸口如堵,沉甸甸地發悶。

  “我們這個時代,不是恰如它一樣在沒落麼?”

  炫訝然回首,潼的雙瞳在眼罩的鏡片後面反映着落日的幻影,卻躍動着比孱弱的陽光更有活力的金輝。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炫有些意外。他心情低落時就喜歡到這裡來獨處,享受片刻的寂寞和茫然,也同時體會那種空虛的恐懼和壓抑,但他與潼素無深交,她又如何知道他會在這裡?

  潼不答,卻徑自走過來,在他旁邊席地而坐,出神地望着那輪塵封的落日。

  ……

  “據說以前天空是藍色的,有輕柔純白的雲彩點綴它;每到傍晚,陽光會給天空和那些雲彩染上很漂亮的顔色……”

  炫幾乎不認識潼了。自從相識以來,潼給他的印象一直是任性、沖動、狂野不羁的,即使在最安靜的時候,她都保持着一種生硬的強悍之氣,就像一隻刺猬,再馴順溫和,那滿身的刺也足以拒絕任何侵犯或者親近——可是現在,在他身邊喃喃自語的這個潼,卻已經褪盡了一身銳氣,顯得文靜甚至有些柔弱。

  潼分明感覺他眼神異樣,但似乎并不介意:“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炫笑起來——她又是他熟識的潼了——“那些傳說,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故意加重語氣,“資料中心把它們歸在神話目錄裡。”

  出乎意料地,潼沒有象往常那樣發作,反而歎息一聲,重又把目光投向湮滅的殘陽:“我覺得那都是真的——我希望那是真的!”她停了停,忽然又加了一句:“就象‘天籁’一樣。”

  炫不禁震動了一下。

  傳說數百年前,地球古政區“美麗家”發射過許多原始的宇宙飛行裝置,目的在于搜尋天外未知領域的智慧生命。早期的一具飛行器上載有記錄着大量當時地球文明資料的金屬碟片,其中包括一些古代音樂。資料中心在“音樂”類條目裡對古音樂的記錄幾乎是一片空白,隻有這個傳說,因為涉及古代宇航史,才約略提及:

  “古代音樂不以對聽覺神經的極限刺激為主旨,亦不以異頻音波影響人類腦細胞的興奮基,卻能控制聽衆的情緒,令人難以抗拒。古人可能是以将音樂發送天外,以求吸引并控制外空智慧生物……”

  這些傳說對如今的音樂界而言隻是令人迷惑的神話,不要說歌手、樂隊,就是聽衆們也認為那是不可思議乃至荒誕不經的——沒有對聽覺極限的刺激,那還叫什麼音樂?可是,偏偏有人在腦聯娛樂總彙大放厥詞,自稱發現了古代記憶機器并聆聽了傳說中的神奇音樂,還用了一個據說是形容“音樂美妙至極”的古語,說是“如聞天籁”——于是,盡管那羅唣的家夥被大多數人譏為“幻想狂”,“天籁”還是逐漸成了“古代音樂”的代名詞,關于古代音樂傳說的話題也在腦聯流行了好一陣子——當然,絕大多數人隻是把這麼一個傳說當作異想天開的無稽之談;如果評論說“某樂隊的演奏真是令人如聞天籁”,那麼這個樂隊的前途肯定令人擔憂了!

  然而炫卻不同,他相信“天籁”的傳說是真的,因為——

  他聽見過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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