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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進宮——變化(八十四)

作者:娛樂劇可以莽歌
三進宮——變化(八十四)

三進宮的當天,下着密密的細雨,我從監獄一牆之隔的看守所裡出來,這次他們連個警車都沒給我派,直接派了兩個女民警,一左一右地押解着我,走出看守所,拐個彎,再拐個彎,不到十分鐘,就徑直來到了對我來說并不陌生的監獄大門口。

黑漆漆的大門換成了鮮豔的磚紅色,高牆上面的電網,一圈一圈地伫立在細雨中,每一圈的距離都相等,形成了一條長長的、看不到頭的拱形的、透明的隧道。

小指粗的鐵絲網被拉伸過度,像無法再複原的彈簧拼命地抻着,細細的雨水從螺狀的電網上往下滴,滴到磚紅的色的圍牆上,圍牆上的顔色便加深了一些。

沒想到我二進宮刑滿後在外面生活的兩年時間内,我自己的變化不大,監獄卻發了這麼大的變化,這種變化讓我覺得有些害怕,比一進宮和二進宮時都感到害怕。

這種發自内心的害怕,讓我不自覺地低下了已經不再光彩奪目的頭顱,那雙早些年又大又亮烏黑烏黑的眼睛,已經很難再找到攝魂的眼神。

我沮喪地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灰色的毛昵大衣和腳上的紅皮靴,這身行頭一會兒多半還是要落入高英手裡,按她的刑期,這年頭應該還在裡面蹲着。

想着又要面對那個同志女犯人,我真是喜憂參半,不自覺地扭動了一下自己這兩年在外面養胖了一點的身體。

每個第一次坐牢的人,進去的時候都覺得從外面帶來的東西都無比寶貴,争着搶着入庫存放着,可真正等到刑滿的那天,卻又極少有人從牢裡帶東西回家,哪怕當時存放的東西自己視若珍寶,走出監獄大門時,也一樣都不想要。

時間的流逝和觀念的轉變,讓當初存放的東西一文不值,真正在裡面能起作用的,還是現金。當然,前提是得有辦法把現金帶進去。

不用說你也知道,以我的經驗,我身上肯定是帶着現金的,至于藏在哪裡,暫時還不友善告訴你。我在心裡想着:一會兒進去搜身時,我還是主動拿出來孝敬給高英吧,不管她要不要。

看守所裡的兩位女警察,和我一起并排站在監獄大門外的樹底下,等待着監獄裡的女警察來辦理交接手續。

兩個人女警察怨聲載道地抱怨着,說每次都要等半天,才能等來監獄裡的警察,等來了也沒有好态度,好像她們送來的是一條瘋狗或者是一坨狗屎。

果然,過了半個多小時,終于有一個戴着眼鏡的瘦弱女警察向我們走來了,她手中撐着一把黑色的雨傘,站在了我們的面前,一開口就說:“你們以後送新投犯能不能一次多送幾個,今天一個,明天一個,我們哪裡有那麼多警力,專門接收零星的犯人,監獄又不是菜市場,又不是小賣部……”

送我來的看守所女警察瞪大眼睛反駁道:“你這話說得真是有意思,又不是我們能決定送幾個、怎麼送,我們也是按上級訓示工作,有本事你找你們上司說去,跟我們這兒發什麼牢騷?”

監獄女警察提高了聲音:“哎,我說你這什麼态度,你們看守所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們嗎?你們這樣擠牙膏一樣,一天擠一個,知不知道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了多少不便?就不能隔幾天批發來一次,你們舒服,我們也舒服。”

看守所剛才反駁的那個女警察還想争辯,被另一個女警察攔住了:“我說你們倆,都是為了工作,至于嗎?吃的就是這碗飯,凡事擔待一些,大家都不容易,當着犯人的面,咱們這公安警察和監獄警察先吵了起來,你們不嫌丢人,我卻覺得丢人。”

此話一出,三個穿警服的年輕女孩都閉嘴了,連正常的交接工作都在指手畫腳的手勢中完成了。我随着那個戴眼鏡的、脾氣很大的撐傘女警察第三次走進了高牆電網内。

這次進高牆的我兩手空空,抓我時的所有物品我統統沒要,每每回想二進宮拖的那個拉杆箱,我都覺得自己愚不可及。

進大門後我也無心欣賞或者觀察,因為路還是原來的路,地還是原來的地,氣息還是原來的氣息。撐傘女警察将我送到了入監隊大門口,叫了聲“值班的,接新投犯。”

我本以為會是高英出來回答,沒想到卻是汪苗歡快地喊着“來了來了”,她看到我時,愣了片刻就由衷地笑了,大聲說:“喲,王素琴呀,歡迎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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