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永超
提起林徽因,許多人津津樂道的隻是她的情感經曆,以為她就是個生得好、長得好、嫁得好的多情才女,殊不知,她短暫的47年人生裡,更多的是颠沛流離,國難家仇,是獨立自主的精神,和對祖國深沉的愛。
她是一位真正的獨立的女性,在決定學習建築之後,毅然來到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得知建築系不收女生後,又去了美術系,同時選修建築系全部課程。同學們評價林徽因:"她的作業總是得到最高分數,偶爾拿第二。她文文靜靜,幽默而謙遜,從不把自己的好成績挂在嘴邊"。
1928年,林徽因和丈夫梁思成一起回國,前往東北大學任教。1931年夏,夫婦二人來到當時的北平,參與中國營造學社的工作。——這是第一個研究中國古代建築的學術機構。九一八事變後,他們在東北的家就這樣丢了,隻好帶着兒女,在北平建了新家。

當時,日本建築學界斷言:中國沒有唐代木結建構築。經過夫婦倆考證,五台山地區可能存在唐代建築。于是在1937年夏,梁、林兩先生和同僚們一起到五台山地區考察。
走了兩天崎岖山路,他們驚喜地發現,前方有一處氣度恢宏的佛寺,是了,它就是佛光寺,一座建于唐代的木結構寺廟。它沐浴着燦爛的晚霞,屹立在莽莽群山中,顯得那樣軒昂。衆人都十分歡喜,甚至多年以後,林徽因依舊記得他們是如何強壓住興奮的心情,攀上大殿的天花闆,在無數蝙蝠扇起的千年塵埃與臭蟲堆中摸索測量的情景。面對大殿中"女弟子甯公遇"的雕像,林徽因的崇敬之心更是油然而生,恨不得也為自己雕一尊像,讓自己陪着這位虔誠的唐朝婦女,在肅穆中盤腿再坐上一千年。這時,盧溝橋還沒有響起槍聲。
七七事變後,梁氏夫婦趕回北平,在儲存好研究資料後,開始了南下昆明的艱難跋涉。在走到湘黔兩省交界的晃縣時,林徽因病倒了。這場病,讓她的身體再沒有恢複。1938年初,一家人總算到了昆明,暫時有了一處落腳的地方。昆明"荒唐的好風景"讓林徽因的心情愉悅了不少,她寫信給好友費正清裡說:"這兒的陽光總是異常的明媚,天空晝夜湛藍,雲朵自在惬意地飄動。"
可惜這樣的好日子隻過了三年,為躲避日機轟炸,1940年12月,他們遷到四川宜賓的李莊。由于這裡氣候濕冷,林徽因舊病複發,白天高燒不退,夜間盜汗不止,她的床前經常挂着十幾條被汗浸濕的毛巾。那段日子,真是禍不單行,她的三弟林恒,在駕駛飛機與日軍空戰時不幸陣亡。得知這個消息的林徽因,悲痛欲絕。
"别說是誰誤了你,是時代無法衡量,中國還要向前,黑夜在等白天。"她的《哭三弟恒》,可謂字字泣血。
渴望的天亮的林徽因,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兒子梁從誡問母親,日本人打進來怎麼辦,林徽因答,家門口不就是揚子江嗎?
梁從誡後來回憶:"我當時看着媽媽,覺得她已經不是我熟悉的那個媽媽了,她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面對死亡,那樣超脫。"
抗戰勝利後,一家人回到北平。林徽因躺在病床上,協助吳良镛籌建清華大學建築系。她是講義務課的教員,學生們得到她面授的機會不多。學生們仰慕她的學問和精神,都十分敬佩林先生。
林徽因非常看重獨立。金嶽霖曾稱贊她的美貌,她不喜道:"真讨厭,什麼美人不美人的,好像一個女人就沒有什麼事可做,隻配作擺設似的!"在舊社會,她雖然教過書,發過文章,也有名氣,卻始終被當成"梁思成太太",當成花瓶和擺設。新中國成立後,她以獨立的身份擔任了許多職務。是以對人民政權,她充滿了感激。
她最大的貢獻是設計國徽和人民英雄紀念碑。為了設計國徽,林徽因帶領清華大學的設計小組不斷作圖、讨論,家裡的沙發、桌椅上擺滿了金、紅兩色的國徽圖案。她全然忘了自己是一個病人。1950年6月23日的政協會議上,她報送的國徽圖樣被一緻通過。列席會議的林徽因不禁潸然淚下。接着,她又和梁思成共同參與了人民英雄紀念碑的設計,紀念碑底座的浮雕紋飾就出自她的想法。為了設計底座上的一系列花圈,更是反複對照、反複研究、反複描畫。
1955年,林徽因去世。她走的時候,正是一個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