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上古夏商周三代,有智慧的先民發明了青銅的冶煉技術,并且還用這種技術創造出了許多美輪美奂的器物。在這其中就鑄造了一種非常重要的器物——鼎。
提到它,許多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莊重、莊嚴。因為鼎的象征意義就是國家和社稷,比如問鼎中原、帝王鼎業。但其實鼎最開始的時候就是古人們用來蒸煮食物的器具,也就是我們現在用的鍋具,因為後來在祭祀或者典禮的時候用來盛放魚豬牛羊肉等食物,才逐漸帶上了''禮''的色彩。
與鼎類似的青銅器還有爵、簋兩種。爵是用來飲酒和溫酒的酒器,而簋則是用來盛放米飯的。再加上個箸,就算的上是經典的''飯桌四件套''了。

在中國現如今已經出土的器物當中,有兩口鼎可以堪稱為青銅器之最。
其中一件就是毛公鼎了,它的體型非常大,全鼎高53.8厘米,重量達到了34.7公斤。在鼎的内壁還有密密麻麻将近500字的銘文,是目前國内已知的最長一篇銘文,記錄了鼎的來曆——周宣王委托叔父毛公治理朝政,是故命名為毛公鼎。現如今毛公鼎收藏于台北故宮,位列十大鎮館之寶。
山西祁縣。這裡可是個非比尋常的地方,這裡的老百姓們經常在田間地頭勞作、或者在屋前屋後種樹刨土的時候就能夠發現一些青銅碎片。許多價值連城的青銅器就是這些農民們一鋤頭刨出來的。
1849年,就在大盂鼎的出土帶來的轟動還沒有消散的時候,緊接着,這裡又出土了一件稀世文物,這件稀世珍寶仍舊是一件大鼎,而它的名字就叫做毛公鼎。這件稀世珍寶的出土,卻帶來了一場又一場的風波,在短短的一百年間就幾度易主,曆經波折,甚至還差流亡海外。
就在董家村村民董春生耕地時從地裡刨出來毛公鼎之後不久,一位古董商人找上門來,想要收購這個毛公鼎。兩個人最後雖然以300兩的價格談成了買賣,其他村民出于眼紅的心态,阻撓商人運出。這可就氣壞了古董商,決定用錢鋪路,重金賄賂了當地的知縣,小人物村民很快就因為私藏國寶的罪名被治罪拿下,古董商如願拿到了毛公鼎。
鼎到手之後,馬不停蹄地運抵西安,高價轉手賣給了來自北京古董鋪永和齋老闆蘇億年、蘇兆年兄弟倆的手中。倆人一看,這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奇貨可居'',趕忙運到北京,想要為它物色一名好下家。
要說,這兄弟倆做這古董買賣還真是有一套。這寶鼎剛一運到北京,就把它送到了翰林院編修、金石學家陳介祺的家中,美其名曰''讓公鑒賞參觀''。作為一名金石學家,毛公鼎對于陳介褀的誘惑力自然是比一般人要大的多。終于,受不住毛公鼎的終日撩撥,在鹹豐二年,陳介褀以1000兩白銀的價格從蘇氏兄弟的手中購得。
作為一名收藏家,陳介褀當然很樂意向别人展示自己收藏的文物,巴不得印成目錄,讓你們都好好看看我都有什麼寶貝。但是陳介褀深知''組織''上是有規定的,凡是從地下出土的珍貴文物都不得私藏,而毛公鼎作為國家級的珍貴文物,一旦宣揚出去,自己保不住毛公鼎不說,說不定還得有''牢獄之災'',這寶物注定隻能是自己''孤芳自賞''。
一不做二不休,為了這件文物,陳介褀也可謂是豁出去了。京城人多嘴雜,這等是非之地是不易再久留了,遂辭官回鄉。等回到老家之後還是不放心,擔心有人走漏了自己手裡有毛公鼎的消息,就把毛公鼎鎖了起來,平日裡都不見人。隻有到了夜深人靜,才悄悄拿出來欣賞欣賞,研究研究。而這一藏,就是三十年,直到陳介褀去世時,這鼎還一直在陳家藏着。
可惜後人不争氣,陳介褀的兒子陳孝笙在父親去世後,知道自己家裡面有這麼個寶貝,就開始飄飄然了,生意場上經常向别人炫耀,很快城裡人就都知道陳家有這麼個好玩意兒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陳父藏還來不及,自己的兒子卻傻傻的拿出來當做資本炫耀。等到這消息傳到了垂涎毛公鼎許久的端方那裡,就真應驗了''禍從口出''這句話,毛公鼎和陳家的命運注定要發生改變了。
宣統二年,曾經是督撫的端方現如今閑賦在家,知道了毛公鼎在陳家之後,馬上出手。先是派了自己的好友陳子久前去遊說陳家人,讓他們把鼎賣給自己。陳母一聽,當時就怒了,為了這鼎,我家那老頭子連官都不當了,我能這麼輕易的賣給你嗎?連打帶罵地将陳子久轟出陳府。
端方''肚子裡的墨水多'',眼看着這明面上的道路走不通,又立馬出了一計。繞過陳母,派人直接給陳孝笙傳去書信,許諾說隻要願意把鼎交給他,不但有兩萬兩白銀拿,還能舉薦陳孝笙出任油水極為豐厚的銀元局局長。
陳孝笙拿到信之後,就立馬心動了。這銀元局的局長可不是誰都能當,有了這個官職,榮華富貴等等可不在話下。于是,不顧母親的阻撓,讓端方出示了一紙帶有私印的委任憑證外加兩萬兩白銀,就讓端方把鼎拿走了。
鼎取走之後,陳孝笙就天天在家裡等着任命書下來,做着自己當官發财的美夢,結果左等右等硬是等不來。一氣之下,拿着端方給的憑證去端府理論,結果卻被告知,那紙上的私印就是一枚廢章,說白了他拿着當寶貝的就是一張廢紙。
陳孝笙知道自己被端方耍了之後,當場暈倒,從此是一病不起。靠一張廢紙把毛公鼎騙到手的端方還未将這寶貝捂熱乎,就在進軍四川鎮壓保路運動的途中被殺。端方雖然被殺,但毛公鼎就一直被藏在了端家。
家裡有這樣的國寶,端家的日子卻并不好過。
當家人死了,民國又取代了晚清,一時之間沒了主心骨,沒了依靠。隻能是坐山吃空,沒等幾年就陷入了生活拮據的狀态。家裡沒錢,但是上層階級骨子裡的奢侈還是改不了,過不了窮人的日子。既然''節流''的可能性不大了,端家人就打起了毛公鼎的主意,想要走''開源''這條路,開始為毛公鼎物色新的主人。
很快,端家人就看上了一個,北洋政府的陸軍總長段祺瑞。端夫人向他緻電,以3萬兩白銀的價格想要售出這鼎,但最終這買賣也沒有談成。
鼎沒賣出去,這日子還得過呀。到了1920年前後,端家的生活已經到了無以為繼的地步,毛公鼎又一直找不到買家。沒有辦法,端家人隻能先把它拿去抵押,換點錢花花。到了一家俄國人在天津開設的華俄道勝銀行,銀行一聽要典押的是毛公鼎,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為了慎重起見,華俄道勝銀行專門派人去到了山東陳介祺的後人家中驗證,了解當時的詳細情況,确認現在端家要典押的的确是真品之後,才支付了典銀三萬兩,并約定了贖回的日期。
1926年秋,天津的華俄道勝銀行因為總行的破産而停業進行清理。通知了端家人前來贖回毛公鼎以便取回典銀。結果端家人死性難改,三萬兩銀子一到手就揮霍殆盡,早就沒有錢能把鼎給贖回來了。一個叫辛普森的英國記者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向端家人出價五萬兩白銀想要把鼎買下。飽讀詩書的端家人給他使了一招''欲擒故縱'',說是嫌對方出價太低,''堅決''不肯賣鼎。
就在端家人等着對方第二輪加價的時候,賣鼎這個卻是消息不胫而走。大衆一聽到,就不樂意了。之前你賣鼎,對方不管怎麼說也是個中國人,好歹這鼎也是在自己人手裡。現在你要是再賣鼎,那可就是賣的國外了,中華老祖宗傳下來的寶貝,隻能待在中國的地界兒上,往外走,一步都不成。
很快,就有人把這事兒捅到了北洋政府,要求政府徹查此事。北洋政府在接到了舉報之後也是對這件事高度重視,立即責令禮俗司緻函稅務處嚴查毛公鼎出口一事。接到通知,稅務部嚴查各個海關關口,隻要看着像是毛公鼎的,一律都不準放行出關。
這種嚴查嚴打的局面可愁壞了端家人,就在這時北京大陸銀行的總經理談荔孫主動找上門來。在了解到端家賣鼎的事情原委之後,談荔孫表示願意替端家把鼎贖回,并改押到大陸銀行。端家就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将毛公鼎的相關事務全權交給談荔孫負責。
國外人士蠢蠢欲動,想贖走毛公鼎,北洋政府交通總長的收藏家葉恭綽,搶在前面将其贖走,先後将毛公鼎輾轉存放于上海和香港,在日本人的垂涎之下,葉家費盡心機,才得以保全。抗戰後,被納入中央博物院收藏,就這樣,在多重勢力的幹預下,毛公鼎最終避免了流亡海外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