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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味道|宋韻湖州追尋湖州筆工

據湖州釋出:

播音:王然、彙哲

南宋末年元代初年,湖州取代宣州成為中國毛筆制作中心,湖筆自此名揚天下。湖州制筆曆史悠久,相傳秦代大将蒙恬是湖筆之祖,在湖州善琏有蒙公祠,祭祀筆祖蒙恬。近年湖州舊城改造,大規模基建中,出土了大量秦漢時期的木簡和兵器,其中就有那個時代的毛筆,這支外皮上漆,内裹鬃毛的毛筆,可以随寫随撕,沒有竹制筆管,筆管就是漆皮,同時這也是一種漆器。文房四寶最早都出自安徽,這和祖籍湖州安吉的南唐後主李煜有關,這位愛好書畫,擅長詞賦的風流帝王 ,大力推動文房用品産業的發展,于是就有了澄心堂的紙、龍尾山的硯、李廷珪的墨和諸葛氏的筆。李煜可謂中國文化産業的創始人,他的書法稱為“金錯刀”和“撮襟書”。

善琏蒙公祠

但曆史上大多數筆工湮沒在茫茫史海,隻有少數人見諸前人記述,正是由于著名文人的揄揚,這些傑出的筆工才為我們所知。湖州筆工的記載最早見于南宋末年,趙孟頫有一好友張複亨,湖州人,為“吳興八俊”之一,他的詩與跋收錄于趙琦美《趙氏鐵珊瑚網》卷七著錄《贈筆工沈日新》卷首,曾提到“玉翁酒翰惟馮須,制法授以柯山徐。當年松雪所親見,故使穎也能馮如。”跋曰:“宋季太末徐信卿筆,名重缙紳間,玉溪尚書趙公以徐制法授馮應科,俾之日縛一管,不合意,即拆裂複為之,必如法乃止。松雪公乃玉溪從子,嘗親見其事,故以此法授之陸穎,馮陸齊名,實本于此。”

曾隐居于湖州蓮花莊畔慈感寺清容軒中的文學家袁桷與趙孟頫相友善,袁氏在《清容居士集》(卷四十四)中《贈番易筆工童生》一文中寫道:“鹹淳間,湖州筆工馮生,制筆得截法,圓不至軟媚,勵不至峭直,一筆可作萬字。馮生死,其弟若孫漸變家法,然猶有韻度。近世子昂承旨擅書名,吳中筆工争進技庭下,率形制相類,書不滿卷,則已成秃翁。蓋毫熟則易乏,如脂韋之士,甯夏生氣。子昂不言其短,将以為彼養生。”

唐寅《紅葉題詩圖》

在南宋景定、鹹淳年間,與馮氏同時的制筆名工,還有吳昇、姚恺,仇遠的《金淵集》中有《贈溧水楊老》詩:“浙間筆工麻粟多,精藝惟數馮應科。吳昇姚恺已難得,陸震楊鼎肩相摩。”趙孟頫族兄趙孟堅有《贈筆工吳昇》一詩,吳姚陸楊是否湖州筆工,有待進一步考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南宋末年湖州著名筆工的出現标志着湖州制筆業的興起,湖筆從此開始聞名天下,中國制筆業中心也由宣州轉向湖州。

馮應科,宋末元初人,至元時,頗有時譽,錢選就用他的筆來作畫,《霅溪翁題雪霁望弁山圖》(郁逢慶《讀書畫題跋記》卷十著錄)中,錢選題曰:“至元二十九年冬,餘假弁山佑聖宮一室以避喧,值雪作不已,但閉門擁爐,飲酒賦詩而已,聊記數篇,附見于此卷,書試馮應科筆,亦佳。”方回《桐江續集》卷二十有《贈筆工馮應科》雲:“惟有毛錐真強項,不受折簡屢太息。善書今誰第一人,馮應科筆今第一。”馮應科制筆不僅在當時被推為第一,對後世影響也很大,據明弘治《湖州府志》中記載:“馮應科,歸安人,善制筆,妙絕天下,時人稱趙子昂字,錢舜舉畫,馮應科筆為吳興三絕。”明代謝肇淛曾任湖州推官,他在《西吳枝乘》中說:“吳興毛穎之技甲天下,元時馮應科者擅長,至與子昂、舜舉并名,今世猶相沿尚之。其知名者曰翁氏、陸氏、張氏,皆毫也。”

筆工在進行湖筆制作

陸穎,元人,晚于馮應科張複亨的跋(見趙琦美《趙氏鐵珊瑚網》卷七著錄《贈筆工沈日新》卷首)曰:“宋季太末徐信卿筆,名重搢紳間,玉溪尚書趙公以徐制法授馮應科,俾之日縛一管,不合意,即拆裂複為之,必如法乃止。松雪公乃玉溪從子,嘗親見其事,故以此法授之陸穎。馮陸齊名,實本于此。”董斯張《吳興備志》卷二十六記道:“趙子昂精于書法,其所用筆,皆出自穎。然每日攻書,自小楷至于行草,辄用一枝。其後見召将行,有父老贈一筆,用最年不秃。”這裡有兩點值得注意,玉溪卒于南宋景定元年,趙孟頫時年僅五歲,即便秉賦超群,恐怕也不能領會制筆之法,也許,他成人後從馮應科處掌握制筆之法,再傳之陸穎,那倒是合情合理的。而陸穎得趙氏指授制法,并讓趙氏常用其筆,當在至元二十三年應召之前,而他的年齡不會小于二十歲,如明初洪武元年尚在世,應已八十二歲了。

陸穎有筆莊筆花軒,同代人龔敩《鵝湖集》卷一有《贈吳興陸穎筆花軒》詩:“吳興制作天下奇,筆花名軒誰與題。霜毫插架千百枝,棗心蘭蕊芳菲菲。固知文房有至寶,雨露涵漸為誰好。自是春風筆下生,時人隻道開花早。”陸穎兩子也承繼父業,解缙《文毅集》卷十六《題縛筆帖》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書一文藝爾,非得善筆,羲獻複生,無所用其巧。吾尋常欲作佳書為傳後計,非陸穎筆不可。陸穎本農家而善縛筆,長子尤能知筆之病,次子亦能縛筆而不廢農事,樸茂尤可喜。農隙時讀書,農時手自耕種,古者士大夫皆然,風俗日薄,遂不肯為爾。”

張進中,元初湖州筆工,趙孟頫有《贈張進中筆生》詩:“平生翰墨容餘習,喜見張生縛鼠毫。韓字未容誇兔穎,涪翁底用賦猩毛。黑頭便有中書意,黃紙甯辭署字勞。自古無人繼羲獻,世間筆冢為誰著?”可見趙孟頫也用狼毫筆書寫。

陸文豹,元末明初在世,陸穎之孫。同時代的湖州文學家沈夢麟《贈筆生陸文俊》雲:“當時筆家争效技,陸穎一出超群工,嗚呼!穎也收聲久,諸孫文豹昌其後。”由此可知,陸文豹是陸穎諸孫中的佼佼者,陸文豹是否就是陸文寶,有待進一步的考證。

陸文寶,元末明初在世,陸穎之孫,是一位交友頗廣的人物,這在筆工中并不多見,他在當時名聲很大,許多著名的文人都為他著文介紹,字文材為其作《筆卦》,楊維桢為其作《穎命》,張羽為其書《筆對》,都是一時之選。

陸穎的筆花軒後為陸文寶所有,沈夢麟《花溪集》卷三有《陸文寶筆花軒》詩雲:“練水春生洗玉池,陸郎邀我試毛錐。天葩五色江淹賦,宮錦千章李白詞。仙掌露秾顧菡萏,玉毫煙暖長辛夷。便應借爾軒中筆,題到平生古夢詩。”陸文寶還有筆妙軒,解缙《文毅集》卷四有《筆妙軒》詩雲:“近代喜稱陸文寶,如錐如鑿還如椽。善書不擇新與故,一鋒殺盡山中兔。江淹夢斷多才華,班超投卻成奇遇。聞群制作非尋常,尖其員健良有方。當窗特書風雨作,臨池點染煙雲香。簡體書中盡神妙,金雀虎爪生輝耀。意針乘露更新新,不作拙工使人俏。陸君早為人所稱,英氣凜凜當青春。何時攜取獻天子,圖畫麒麟閣上人。”陸文寶另有莊園耕墅軒,說明他的制筆生意興隆,資财雄厚,沈夢麟和他交往較多,有《練溪陸文寶耕墅軒》詩雲:“楝花溪上即滄浪,三子求田身有莊,寒食開荒連夜雨,秋風獲稻滿天霜。可堪北裡黃金盡,不似南翁白發長。十月滌場明酒熟,相期介壽殺羔羊。”

陸文俊,元末明初在世,陸穎之孫。元末明初沈夢麟《花溪集》卷二有《贈筆生陸文俊》詩雲:“苕霅東來水如練,溪上涵山出孤巘,山下人煙如井邑,家家縛兔供文苑。吳興閣老松雪翁書法直于鐘王同。當時筆家争效技,陸穎一出超群工,嗚呼!穎也收聲久,諸孫文豹昌其後,承恩玉幾天回光,懷寶東吳不輕售。同宗文俊藝更精,論工與豹相抗衡。宣毫拔萃霧雨濕,越管入手風雲生。世間驽骀雜汗血,孫陽不遇誰旌别。羊柔肯寫黃庭經,茼重臨難青李帖。金花煌煌封兩頭,紫毫價重珊瑚鈎。客來寄我茅屋底,貧居豈有瓊琚酬。老夫含年七十九,目昏手顫書何有。工耶拙耶且莫論,請過花溪酬春酒。”花溪即今湖州花林的苕溪支脈,今歸練市轄屬,元四家之一的湖州人王蒙有《花溪漁隐圖》存世,畫的就是這一帶風光,對後世影響很大。涵山即含山,山上有筆塔,其地和善琏相鄰,今歸屬善琏,詩中所記當時以兔毛制筆成風。沈夢麟生于貞元三年,故詩七十九歲作時,為洪武九年。

元代陸居仁為筆工陸文俊寫的《苕之水》詩卷,現藏于故宮博物院。

陸文俊制筆技藝超群,在當時就很知名,陸居仁《苕之水詩卷》雲:“苕東此藝比屋攻,幾人如俊稱良工。”陳樸在卷後題跋也雲:“吳興陸氏以制筆聞天下,世繼其業者,固不乏人。至于脫穎者,蓋亦寡矣。今觀文俊卷中諸公,稱善若出一口。可謂一藝獲譽,為陸氏脫穎者矣。籲!文俊精于藝,猶能潤其身,以揚先世之名,況有志之士乎?”

陸穎貴,元末明初在世,陸穎孫。元末明初的書法大家、詩人楊維桢作《贈筆史陸穎貴序》(見《東維子集》卷九)雲:“穎擅名于館閣諸公久矣,至其孫,遂以穎貴名焉。常以豐狐之毫或麝毛須制以遺我,且曰‘史錢史鐵心穎’也。予用之,勁而有力,圓而善任,使舍其制而用它工,則不可書矣。故鐵心之穎,人舉得之,而人亦不能用也。其以穎自貴,不以輕信于人也,故為序以贈,使世之大手筆知其自負所貴,非吾溢美之也。”楊維桢曾多次到湖州,洪武二年作《畫沙錐詩序贈陸穎貴》(見趙琦美《趙氏鐵網珊瑚》卷七)雲:“吳興陸生某,有才學而隐于筆工,其仲氏穎貴,美髯善容止,尤有才氣,可化亂世而識幾不受聘,則慨然曰:‘以弓刀竊祿,孰愈吾世守筆錐之為貴也。’襲穎貴。而制之精者,标其号曰、‘畫沙錐’,尖圓遒健,可與古韋昶争絕。”

陸用之,元末明初在世,寓居太倉。孫作《滄螺集》卷二《贈筆生張蒙序》中曰:“吳興陸用之,精于為筆,不在馮陸之下,徒居婁江。授其甥顧秀岩,秀岩又受其甥張慕,世傳筆法,如出一手。自漳泉廣海賈泊來吳舣舟岸下,百金易之,殆無虛歲。”

陸繼翁,元末明初在世,陸文寶後人,明曾綮《贈筆工陸繼翁》詩雲,“吳興筆工陸文寶,制作不與常人同。自然入手造神妙,是以舉世稱良工。有時盤礴披蒙茸。平原霜氣在毫末,水面猶覺吹秋風。制成進入蓬萊宮,紫花彤管飛晴虹。九童清燕發宸翰,五色絢爛皆成龍。國初以來稱絕藝,光價自此垂無窮。美哉文寶名已久,當有家法傳繼翁。我時得之一揮灑,落紙欲挫詞場鋒。棗心蘭蕊動光彩,栗尾雞距争奇雄。”道衍《贈筆生陸繼翁》詩中雲:“吳興筆生誰第一,陸家孫子今無匹。湖海知名購者多,惟有能書始能識。”又雲:“陸生遺我老兔毛,得之貴此瑛瓊瑤。嗟餘好書元成癖,細寫笑作莺歌嬌。”(見《古今禅藻集》卷二)陸繼翁,項元汴《蕉窗九錄》又作:“六繼翁,寓居南京。”

沈日新,元人,趙琦美《趙氏鐵網珊瑚》卷七存《贈吳興筆工沈日新》一卷,有張複亨、林附鳳、杜本、柯九思、鄭元祐、李坦之詩各一首,柳貫題識一則均為同時代人所作,其中杜詩最為脍炙人口:“吳興馮筆妙無倫,近有能工沈日新。偶遇玉堂揮翰手,不嫌索價似珍珠。”其餘諸人都對沈日新的制筆技藝贊不絕口。

沈君實,元人,元代著名書法家、道士張雨《贈筆生沈君實》詩雲:“玉堂弄翰青錢選,聞道吳興屢出奇。何事君家苔藓壁,醉仙留句隻榴皮。”張雨是趙孟頫的學生,曾多次到湖州,作有《湖州竹枝詞》,他到湖州想必到過沈君實的筆坊。

新生啟蒙禮。攝影:吳啟偉

溫國寶,元人。元代書法家柯九思《就寄筆生溫國寶》(《元詩選》三集卷五)詩雲:“千金當日賦長門,溫老中書預選掄。江上秋霜飛鬓影,怕拈湘管見啼痕。”又童冀有《題筆工溫國寶詩卷》,詩雲:“古筆以竹資簡犢,椎樸遲鈍古所服。後人制穎乃神速,工巧有餘拙不足。書契而下篆籀續,魯壁汲篆光煜煜。張鐘嗣興尚圓熟,妙用允屬中心族。吳興作者首馮陸,溫氏父子踵其躅。”(童冀《尚絅齋集》卷四)

陳重實,元人,元代鄭東有《贈筆生陳重實》(見《草堂雅集》卷七),詩雲:“吳興老馮善擇筆,擇毫入筆铦于刀。近年楊陸亦有法,聲價直與馮齊高。陳生後出掩三子,射利貴作庸工饕。欣然為我開一束,讵數豕鬛并狸毛。才濡入手即圓熟,揮灑不覺運腕勞。”

溫生、沈生,元代筆工。元代詩人黃玠有《弁山小隐吟錄》存世,他曾受知于趙孟頫,慈溪人,因愛吳興山水,蔔居弁山,著有《弁山小隐吟錄》,卷二有《贈縛筆溫生》,詩雲:“溫生之筆,千金善價何鑿鑿。百狐不如得一兔,可敵人間萬羊鞟。剪剔霜毫取脊尻,毛穎有傳非苟作。縱橫出入腕若飛,健甚烏骓戰京索。頻年萬裡獻玉堂,名與歐虞俱烜赫。應從馬上問葛強,誰重并刀輕魯削。”同卷又有《贈制筆沈生》詩雲:“月中仙人白兔公,缟衣翩然乘玉虹。遺我利器五色光。将使秦賦蓬萊宮。江淹老去才思劣,夜郎歸來亦華發。願乞瑤池不死方,須得玄霜和紫雪。剝啄叩門秋夢回,有客真為黃香來。坐中頓見兩毛穎,脫帽露頂美且 ,馬上柳條能作字。君不聞朔土貴人執笏思,對思倉卒墨丸磨盾鼻。何曾望見 與 ,馬上柳條能作字。後來雪庵松雪俱善書,始愛都人張生黃鼠須。安知沈郎晚出筆更好,猶及館閣供歐虞。拔奪取俊鋒锷見,雙兔健似生於兔,用之不帝仗手撾,颠倒縱橫随所好。”此處溫生、沈生和溫子敬、沈氏兄弟差不多是同時代人,是否即為溫子敬和沈氏兄弟,待考。

徐原珪,元末明初在世。龔敩《贈筆生徐原珪》(《鵝湖集》卷二),詩雲:“三絕吳興價最高,品題何待見吾曹。南山未必無清節,東郭争知有俊髦。吏部文章徒炫美,中書觀賞不酬勞。玉堂賴爾能揮灑,尚寫新詩換錦袍。”

楊均顯,元末明初在世。元末明初人張昱有《贈湖州楊均顯制筆》(《可閑老人集》卷四),詩雲:“當年馮陸接吳興,曾許楊生澤繼名。三館每蒙諸老重,萬鈞不博一毫輕。歸來未覺江湖遠,落拓甯知歲月更。穎也此時須自薦,國家用爾頌升平。”《吳興備志》卷二十六載:“元季吳興有楊均顯者,善制筆,張光弼有詩贈之。”

王伯純,元末明初在世。謝應芳有《賜筆生王伯純》(《龜巢稿》卷四)詩雲:“時方用武我業儒,王生賣筆來吾廬。生成世業霅溪上,制筆特與常人殊。”

王純,元末明初在世。虞堪有《題贈筆生王純與徑山愚庵及公同賦》(虞堪《希澹園詩集》卷三)詩雲:“王郎縛筆住湖州,翰墨場中得縱遊,心力盡于初畫妙,眼睛全在一毫頭。青春好樹流莺轉,白月空山老兔愁。直到玉堂揮翰手,新翻落墨為渠優。”

溫子敬,元末明初在世,或為溫國寶之子。虞堪有《贈筆生溫子敬》(《希澹園詩集》卷三)詩雲:“铦鋒淬锷來由降,夢底生花愧老江。要見太平無事日,殺青書裡作長江。”

沈氏兄弟,元末明初在世。虞堪《賜湖州二沈筆生因簡潘隐君》(《希澹園詩集》卷三),詩雲:“沈郎兄弟苕溪客,藝出蒙恬入品流。十載舊遊渾似夢,一番相見又逢秋。扁舟夜雨來滄海,滿目風光易白頭。歸去定尋潘處士,為言無事狎群鷗。”

施廷用,元末明初在世。虞堪有《贈筆生施廷用》(《希澹園詩集》卷三),詩雲:“苕人藝者多藝筆,馮陸當年稱第一。馮陸之前尚有人,柯山之徐世無匹。貞元朝,舊王孫,憶情被诏遊帝阍。白玉堂中留補衮,馮也陸也此日具藝皆真掄。玉堂仙去馮陸苑,遂有時名落人耳。後來溫生楊生皆擅場,鄉裡而今有孫子。幾家有藝如有田,侯門曳裾筆滿船。沈生兄弟懶歸去,更有施生良獨苦,一棹江湖止風雨。雪滿頭顱塵滿髯,過我煙江阖廬浦。吾侪自顧非華陽,奚足為爾分強良。聊複臨池掃硬黃,雲煙脫手生光芒。快馬追風忽當陣,铦戈利劍森文張。跳龍卧虎畏颠素,便欲掇出參鐘玉。甫知老髯絕藝得精法,差可辟易數輩又于馮也陸也相翺翔。宣州兔,越州竹,慎勿貪書瘗筠簏。竹已廢萌出,兔亦飽狼腹。春管秋毫取次生,應待山中氣清肅。作歌贈君歸計促,不足傳人喻珠玉。重來過我煙江曲,為君展破鷗波綠。”

元末明初,畫家王绂為湖州善琏筆工張文寶畫《筆舫圖》。

張文寶,元末明初在世。近代收藏家顧文彬在《過雲樓書話記》(卷三畫三)中記載:“王孟端為張文寶作《筆舫圖》卷。款題:昆陵王绂寫圖,永樂十二年四月,九龍山人為張文寶作。”顧文彬注雲:“畫後題詠二十三家,廬陵曾綮等皆是。”張文寶曾制作筆舫,此圖可能是王绂應張文寶之請所作。解缙曾為其作《筆舫銘》(吳寬《家藏集》卷四十九)雲:“吳興張文寶,在國初業擅制造,固名一其舟,當時士大夫多為詩文遺之,而學士解公缙大紳特為作銘。蓋公之書妙,固資其用而賞之也。”

王古用,明初人,寓居南京。明代文學家屠隆《考槃餘事》載:“國朝有陸繼翁、王古用,皆湖人,住金陵……大抵海内筆工,皆不若湖之得法。”成化《湖州府志》卷八載:“近時王古用所制亦妙,至今人多習其藝,故湖州之筆冠于天下。”《吳興備志》卷二十六載:“筆工之良者,莫如吳興,在元有陸穎,國朝則有王古用。”

張天錫,明初人,屠隆在《考槃餘事》中說:“吳興有張天錫,惜乎近俱失傳其妙。大抵海内筆工,皆不若湖之得法。”項元汴《蕉窗九錄》稱國初筆工“吳興有張天錫”。

張子良,明人,客居北京。王直《抑庵文集後集》卷二有《筆妙軒記》,雲:“吳興張子良,居京師,以善制筆得名。予始未識也。永樂中,予得用之,甚适意,因是亦往往求之,遂與相識。予性拙,不善書,而人事酬酢有不能已者,賴子良之筆稍有可觀。然予之拙,亦終不能精也。其後,予居北京,而子良亦來北京。北京之制筆者亦皆讓其能。然予不見者久矣。今年忽造予,以其筆妙卷求題。予不及見,予子秬為受之。乃作七言近體詩題其上。逾數日,子良複未見予,曰:幸有名在官府,當朝夕供事,不得數拜庭下,今以疾代将還吳興,筆妙軒者,衆人之所命也。昨辱為賦詩,然鄙意以為未足敢求公序其端,以啟士大夫之歌詠。辱見知之久,請無愛于言,庶光遠有耀也。予謂筆之用大矣,觀夫韓文公所作毛穎傳可考也。則制筆者之有功于世,豈他藝可及哉?宜其見重于士大夫。子良制筆之妙固已久之于世,士大夫得其助者非獨予也。”

朱苕元,名人,李維桢《書筆譜冊子》(黃宗羲編《明文海》卷三百十七)載:“蔣孝廉公鳴贻餘書,亟稱吳興朱苕元制筆精良,東南第一。已見其筆譜,則王百榖先生,朱元介宗伯,範長伯學憲,品題推許甚至。餘不能書,生平未嘗有手墨留人間,每聽臨池家談筆美惡不知雲何。苕元為鴻筆之士,所鑒賞實自不凡。用憶古人善書者,或運帚,或削荊,或染袖,無所不佳。”

明代學者曾棨贈湖州筆工王孟安《蘇武慢詞》一阙書法,現藏于故宮博物院。

王孟安,明初人,曾綮《贈王孟安詞》對王孟安的筆藝極盡誇贊,詞尾又題:“又蘇武慢詞一阙,為吳興王孟安作。蓋孟安之制筆,能造其妙。予生平用之,無不如意,故作此詞,以贊美之。”此作有曾綮墨迹存世,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

宋文傑,明人,明詩人、書法家邵寶《榮春堂續集》卷八有《文傑筆贊》雲:“叙曰,韓傳毛穎,托言于秦,既錄其功,而可不知其人乎?作吳興宋文傑贊。”

施文用,明人,原名施阿牛,明李栩《戒庵老人漫筆》卷三中載:“弘治時,吳興筆工造筆進禦,有細刻小标記雲‘筆匠施阿牛’。孝宗見而鄙其名,内侍以不名對,敕易名曰施文用,至今猶然。”

張永賢,嘉清、萬曆年間在世,李栩《戒庵老人漫筆》卷三證施文用事後,注明系“吳興筆工張永賢說”。

張士行,明人,張文寶孫,寓居蘇州,顧文彬在《過雲樓書話記》卷三中在提到王绂的《筆舫圖》時又注雲:“又文寶之孫士行僑居吳中,能傳其業。集中辛夷牡雞圖為筆翁張士行題‘莫惜錦毛加束縛,涪翁囊底恰三錢’是也。而此名士榮,見任麒跋,号嗣英。見潘喜詩序,當是士行昆弟。行又有文伯仁跋,則已在文寶七世孫宗大時矣。”張士行嘗持解缙《筆舫銘》請吳寬題跋,吳寬《家藏集》卷四十九《跋解學士筆舫銘》雲:“文寶之孫士行,僑居吳興,能傳其業,持公銘文,求予題識。予以文字為職,而亦資其用者,惜書不若解,莫能賞其妙,而文不若韓,可以增重其名。然念毛穎之功不可負,而士行之意不可拂也,聊題數語歸之。”《家藏集》卷五又有《辛夷牡雞圖為筆翁張士行題》,詩雲:“辛夷花發照晴川,獨立春風亦竦然。莫惜錦毛加束縛,涪翁囊底恰三錢。”顧文彬所引的集中之詩應是吳寬的《家藏集》中的詩。他經過考證又檢出張文寶後代筆工張士榮和張宗大。

黃文用,明人,《吳興備志》卷二十六引王宇泰《筆塵》說:“小米謂筆不如意者,如朽竹籬舟,曲箸哺物,誠然。今天下業筆者,惟吳興為第一,吳興又以黃文用為第一。”清陸廷燦《南村随筆》卷二引記《筆塵》雲:“明業筆者推吳興黃文用為第一。”

西吳王生,明人,明趙宦光《寒山帚談》卷下記雲:“作書須能用材,無使材屈無伸可也。常謂懷素諸草帖,疑今之筆墨非複往時。及得燕中所造水筆與硯栻,知為此器為之,每用作字甚适也。近有西吳王生脫格造筆,南工幾欲廢,北一時名流亦頗知善。但莫悉其合古法耳。有一名士反不善之,惡之特甚。一日過我作書,餘曰:獨有王生筆,不稱君手,奈何。無已,姑試之,喜曰:大良器也。索數矢而去,異日相晤,乃雲:前筆獨用一矢耳,餘皆棄物。餘因歎息。”

錢叟,名佚,清初人,清初詩人朱彜尊《贈筆工錢叟序》(《曝書亭集》卷四十一)雲:“歸安近多筆工,錢叟所制羊毛筆,最為得法。予識叟且二十年,每出遊,辄置叟筆百馀自随,恒恐其盡。持以作字,蘊籍三妙,不知有筆在吾手中而法度生焉。”

硬毫生,名佚,清中期人,清戲劇家蔣士铨有《試湖州硬毫生筆》手迹(見《中國古代書法家詞典》浙人版),雲:“柳州如高秋獨睡,霁曉孤吹,義山如百寶流蘇,千絲鐵網,绮密環妍,要非适用;東坡如屈注天潢,倒連滄海,變眩百恢,終歸雄渾;永叔如回瑚八琏,可施堂廟;荊公如鄧公缒兵入蜀,要以險絕為功。”

沈源,清中期人,沈德潛《清詩别裁集》載:“沈源,字蘊久,浙江歸安人。蘊久工于制筆,立行不苟,猶蕭中素之隐于木工也。詩亦靜細,士大夫不以藝人目之。有‘過仙霞嶺’詩。”

沈利,清人,清《耳食錄二編》卷四載:“湖州沈利,故筆賈也。後得秘制,遂不複賈,所制筆适用而壽可數十年。嘗曰:‘選毫極難。’兔鼠諸物,望辄辨之,徑拔其尤者一二毫,餘悉棄之。曰:‘毫稚故易損。凡吾所選毫,皆雪霜鍛煉已經十年者,柔韌精勁。故率不敗’。累歲積毫,始足制一筆。其洗伐束縛之法,亦與他工異,惜不穿矣。沈後不知所終。”

王興源,乾嘉時人,寓居楊州,包世臣《藝舟雙楫》有《記兩筆工語》雲:“王興源者,歸安之善琏鎮人,估筆揚州興教寺,甚困。揚市羊毫無佳者,嘉慶丙寅(1806)春,興源介友人進其筆,試之而善。興源将去再修,謂此筆固已無弊,然見君指勢,修筆勢以稱之,當益工。已而信然。”

李玉田,鹹豐同治時人,寓居北京。《天咫偶聞》卷七載:“外域筆工多聚于宣武門外,如李玉田、王名通、宋堯庵之屬,皆聲價自高。翰苑諸公,在所必需。”光緒《順天府志》卷五十《食貨志二》載:“今京師以湖州李玉田所制最著名,十馀年來,凡翰林考差,庶常散館,貢士殿試,必用李制兔穎筆。”

曹觐王、沈集元,晚清人,清國學大師俞樾《茶香室三鈔》卷二十一錄有:“吳興筆工。國朝汪曰桢《湖雅》雲:前代筆工著名者元之馮應科,陸文寶外,又有楊均顯、有施文用、王古用,并見《吳興備志》。國朝有曹觐王、沈集元。”

湖筆文化的興盛,離不開一代又一代文人和筆工的努力,作為主要書寫工具的湖筆,是中國古代生活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和文化用品。也因為曆代主流社會的推崇和提倡,特别是著名文人的大力弘揚,湖筆文化得到了空前的發展。在元代,以錢選、趙孟頫為代表的藝術大師,對湖筆制作和書寫的親身實踐,使湖筆無論在形式和品質上都得到了極大的提高。湖州是“元國中國古典藝術的中心(李鑄晉語)”,圍繞着錢選、趙孟頫的文人集團,他們的親友以及學生,都為湖筆的興盛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錢選的“青綠巧整派”,趙孟頫及親友弟子形成的“吳興畫派”以及獨創的“趙體”書法,都得力于“尖齊圓健”的湖筆。趙孟頫的夫人管道升,兒子趙雍、趙亮,孫子趙麟、趙鳳,外孫王蒙,弟子黃公望、陳琳、張雨、朱德潤等,以及“吳興八俊”中的其他成員,當時的書法大師鮮于樞、鄧文原、馮子振、中峰明本、康裡子山等都對湖筆技藝的提高做出了顯著的貢獻。以後明清兩代,在湖筆技藝的提高和湖筆品種的拓展中,都有當時文人的身影。由于他們的身體力行,結合湖筆制作大師的巧手,使湖筆技藝在前代基礎上,都有很大提高,形成了中國古代一幕輝煌的文化景觀。

沈尹默試筆

湖州善琏筆工走南闖北,把湖筆技藝推向海内,出現了遊走各地的筆舫,形成了各地都有湖筆傳人的格局,湖筆遍地開花生根。大量筆莊的出現,使湖筆文化成為澤被天下的标志。善琏筆工大量流向外地是在清初,湖筆筆莊在北京有賀蓮青、胡魁章、青蓮閣、胡開文、吳文魁、戴月軒等,天津有虞永和、夢花室、松竹軒,蘇州有周虎臣、貝松泉、陸益元堂、楊二令堂,無錫有德元堂,上海有老周虎臣、李鼎和、茅春堂、楊振華,杭州有邵芝岩,民國總統徐世昌為戴月軒題了筆莊匾額,藝術大師齊白石為夢花室題寫了“夢花室湖筆莊”匾額,這也是他迄今為止發現的篇幅最大的行書。外地筆莊還在善琏萬安坊設定了收購點,湖筆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産業鍊。

湖筆何纖纖,聚散兩依依。曆代湖州筆工還有很多散佚在各種典籍中,有待于進一步搜集。正是這些孜孜以求、精益求精的曆代筆工制作了美侖美奂的湖筆。當然,這其中還有文人學者及普通群眾的參與,他們共同創造了輝煌燦爛的湖筆文化。曆史不應該忘記他們,如有可能,要為他們樹碑立傳,以弘揚凝聚民族精神的湖筆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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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樓挺、戴若瑜

編輯:梅菁晶

在湖州看見美麗中國

飛英

南太湖号拍客: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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