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湖
小時候,有段時間,我和外婆住在一個叫十字街的地方。
出門朝右是菜市場,雞鴨魚肉、饅頭包子、蔬菜水果,永遠人聲鼎沸。我跟着外婆去過一兩次就不願意去了,那裡好像一年到頭沒有陽光,地面上總是濕漉漉的,到處都有亂扔的菜葉子和爛水果。
南方人不大分得清東南西北,指路的時候喜歡說前後左右。我們住的十字街左邊,是鱗次栉比的飯館餐廳,一到傍晚,霓虹閃爍,很神秘。我上學的地方在十字街西北角,校門兩邊的店鋪除了零食、玩具店鋪,就是書店,一家挨着一家,生意很紅火,對外租書,5毛錢一本。外婆每天給我一進制錢吃早餐,我很節約地隻花5毛錢,剩下的5毛錢租一本書,既填飽了肚子也享有了精神食糧,每天都很高興。
十字街東頭,一直走,一直走,是一條東西縱向的主街道,兩邊高樓拔地而起,“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一老一小走在那些高端商場、專櫃門外,都覺得寒氣森森……
多年以後,每每回憶起那一段小時光,仿佛電影膠片,一個畫面接一個畫面,從腦海冒出來,細節模糊,卻主線分明。一個大眼睛,留着童花頭的小姑娘,怯生生地上學放學,永遠的兩點一線。
周末,也偶爾會被同學邀請出去玩,十字街以外更遠的地方,漸漸也熟悉了,一個人走也不會迷路,但是性格決定命運,我沿着十字街畫圓,無論那個圓有多大,我最終喜歡的,仍然隻是我和外婆住的地方到我上學的地方,那兩點一線之間。
後來的後來,人生路上,也遇到無數個十字街,像棋盤格子一樣,縱橫交錯,交織成了我的人生脈絡,有的曲直分明,有的草蛇灰線,伏脈千裡。
初來這座城,常常被這裡“經不指南北,緯不指東西”的經路緯路繞暈,但生活一段時間,也很快熟悉了主要的經緯路,可是,生活的範圍仍然是以家為圓心、周圍有限的一個圓圈。
至此,才在某一天忽然頓悟,青春年少時曾經經曆的許許多多關于選擇、關于方向的困惑和焦慮是多麼的庸人自擾。沒錯,網際網路時代,所見所知,比起之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豐富,也要複雜得多,升學、就業、感情、婚姻,包括現在,給孩子報一個什麼樣的興趣班,都是一個龐大的工程,鋪天蓋地的資訊量讓人眼花缭亂,到處是十字路口,到處需要選擇。
怎麼辦呢?一些人選擇追随他人的腳步,也有一些人慌不擇路,還有一些人原地踏步,而我選擇了遵從本性,聽從内心,在喧嚣嘈雜的十字街口,終于不再迷茫、慌亂、彷徨,而是像小時候那個目光清澈明亮的小姑娘一樣,堅定地走在一條自己喜歡的路上,每天都愉悅而滿足。
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我們也不可能同時踏入人生的各個領域,要麼多掙點錢,要麼多讀點書；總有一樣是你擅長且喜歡的,也總有一些是你不得不放棄的,想明白這些,每天還會忙亂得像一團毛線球嗎?
喬布斯說:“你須尋得所愛”。這個道理,我在少年時就明白了,可是,中間我又走了多少彎路,才終于在青春逝去以後,才确認了這一點。你們呢?走過人生的十字路口,你選擇了要去往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