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武帝司馬炎在滅亡東吳、統一海内後,自認為天下太平無事,便開始變得驕奢淫逸起來,再不肯勤于政務。不僅如此,武帝還經常在宮中設宴招待群臣,于觥籌交錯、笑語喧嘩之中,體會“與臣同樂”的目的。武帝雖然貴為天子,但每每也會在宴會上跟群臣嬉笑調侃、閑聊家常,氣氛甚是融洽、活躍,然而宰相何曾看在眼裡,卻是憂心忡忡。

司馬炎建立西晉,結束百餘年的戰亂
當年司馬昭擇立世子時,屬意次子司馬攸,而在何曾的極力勸阻下,最終才標明長子司馬炎。是以等到司馬炎繼位後,出于感激之心,對何曾非常看重,屢屢晉升他的官爵。何曾在晉朝官至太傅、司徒,封朗陵公,位居群臣之首,權勢煊赫無比。正因為身份極其顯赫,是以武帝每次舉行宴會時,必定會邀請他。
能參加皇帝在宮中舉行的宴會,對于臣子來講是莫大的榮耀,然而何曾每次參加完宴會、回到府中後,都是長籲短歎、愁眉不展。家人出于關心,便向他詢問原因,但何曾卻每每不肯回答,直到某次實在“憋不住了”,才把兒子們召集在身邊,然後用憂慮的口吻跟他們講:“為父之是以每日愁眉不展,是在為國家的前途擔憂啊,以目前的形勢看,晉朝的國運恐怕維持不了多久。”
晉武帝經常宴請群臣并閑聊家常
何曾的兒子們聽後面面相觑、大驚失色,趕緊向乃父詢問原因。何曾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解釋道:“但凡開國之君,莫不操心國事、銳意進取,心中永遠懷着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态,唯恐自己的疏忽,會給帝國帶來覆亡的危險。是以他們的一言一行,莫不以國事為重,很少有時間跟大臣們聊家常,談論瑣事。”
何曾長歎一聲,然後繼續說道:“然而陛下即位後的表現,卻跟以往的開國之君不同。我每次參加宴會時,從未聽到他跟大臣談論治國理政的規劃與謀略,也沒有聽到過他向群臣詢問政治得失、民生疾苦、四邊憂患,而隻是在宴會上聊家常,談論瑣碎小事。如果這樣下去的話,我擔心他的社稷不保,就算他本人可以終身享受太平盛世,但到了他的子孫那一代,恐怕就難說了。”
何曾對國家的前途非常擔憂
何曾接着說道:“你們幾個或許可以安享太平,大可不必擔心。”然後又指着幾個孫兒說道:“到了他們長大後,必定會遭逢亂世,能不能保全性命,就隻能是交給命運了。”(“何曾字穎考,常恃武帝宴,退語諸子曰:‘主上創業垂統,而吾每宴,乃未聞經國遠圖,唯說平生常事,後嗣其殆乎?及身而已,此子孫之憂也!汝等猶可獲沒。’指諸孫曰:‘此輩必及于亂!’”見《智囊全集》)。
國家好不好,關鍵看皇帝。一個王朝的國運能維持多久,雖然說跟守成之君的作為有很大關系,但最重要的還是開國皇帝的謀略規劃如何。都說新朝新氣象,然而晉武帝卻毫無銳意進取、改革之心,使得晉朝從建立之初便表現出暮氣沉沉、危機四伏的狀态。更令人無語的是,作為開國之君,司馬炎将大部分精力放在縱欲享樂方面,給帝國上下帶了一個壞頭。
晉武帝沉溺享樂,給國家帶來大隐患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帝國有這麼一位不思進取、沉溺酒色的開國皇帝,滿朝文武的表現自然可知。事實的确如此,由于武帝絲毫不把國事放在心裡,由此導緻官場上文恬武嬉、崇尚清談的風氣大盛。不僅如此,高官名流還把做實事、謀國政視作“俗務”,如果有人談論治國理政、強兵富民的事情,馬上就會遭到周邊人士的譏諷。長此以往,帝國的前途可知。
癡迷享樂的皇帝,不做實事的大臣,再加上手握重兵、尾大不掉的藩王和盤踞腹心、蠢蠢欲動的胡人武裝,西晉從建國伊始,便已經埋下迅速崩亡的種種隐患。何曾預想的沒錯,就在晉武帝駕崩、惠帝即位後沒多久,“八王之亂”便開始爆發,在導緻神州塗炭、中原闆蕩的同時,也誘發了“五胡亂華”的發生。
“八王之亂”及“五胡亂華”導緻西晉崩亡
而就在這無休止的動亂中,西晉帝國迅速滅亡,前後立國僅有51年時間。回頭再看何曾當年的分析,真是見微知著、富有遠見。是以等到何家因戰亂而破敗後,何曾的孫子何嵩哭泣着說道:“祖父見識深遠,真是大聖人啊!”(“及綏被誅于東海王越,嵩哭曰:‘吾祖其大聖乎!’”引文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