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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創談《欲望都市》複活劇:社會對單身者的惡意是成功秘訣

作者:澎湃新聞

澎湃新聞記者 錢戀水 編譯

“我們竭盡所能,讓這趟回歸之旅不虛此行。”《欲望都市》(Sex and the City)的複活限定劇《就這樣……》(And Just Like That…)将于美國當地時間12月9日登陸HBO Max。

主創談《欲望都市》複活劇:社會對單身者的惡意是成功秘訣

《就這樣……》海報

主腦邁克爾·帕特裡克·金,早年備受壓抑的愛爾蘭裔天主教同志者,二十多年前加入劇組,從試播集幹到第六季最後一集,兩部毀譽參半的同名電影也出自他之手。“《就這樣……》并不是電視版的《欲望都市3》”,金首先明确了這一點。

他已年近七十,他筆下的角色有他的影子。女主角凱莉·布拉德肖和他一樣二十歲到紐約,大包小包從灰狗巴士拖出行李。撲面而來的紐約夢從未如此遙遠,他讓這一幕在凱莉身上重演。

金看見過紐約的兩面。殘酷粗粝,離閃光的美好最遠的紐約,是他下了灰狗巴士後沉浮中所見。“你的劇是這座城市的祝酒詞”,後來他得到很多贊美和艾美,紐約所有的大門和派對都向他敞開。這樣的經曆,讓金筆下的欲望都市,不僅是物質豐沛的天堂,也包含諸多挫折和失落。他塑造的角色像凱莉·布拉德肖不斷妥協和進化,未必變成了更好的人,但金相信,是失敗和求而不得,使她們變成後來的樣子。

複活劇播出前,邁克爾·帕特裡克·金接受《好萊塢報道》的專訪,談他為什麼要讓三位五十多歲的女演員重返欲望的舞台,“薩曼莎”去哪裡了?以及他認為,這部劇究竟為何令人魂牽夢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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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劇照

【對話】

問:回頭看,你職業生涯中最大的突破是什麼?

金:我在第五季時加入《墨菲·布朗》(Murphy Brown)劇組。當時正是這部劇的高光時刻,拍到副總統和一位未婚女性誕下私生子。那間編劇辦公室,就像耶魯大學戲劇學院,我的身邊有兩種人:一種是名校畢業生,一路順風順水;一種就是我這樣的,社群大學畢業,或者連大學文憑都沒有。那次是我第一次被選中,全賴老大黛安·英格麗什自信滿滿又松弛不緊繃的工作态度。她對手下人隻有一個标準:“誰有趣?我能找到誰?”這部劇之後,我加入有線電視台,生活驟然變得複雜又緊張飽滿。

問:那是什麼樣的?

金:我來舉個例子。我做過一個試播集名叫《Temporarily Yours for Peter Roth》,主角是個打過一百萬份工的女孩Debi Mazar。她就像我,憑豐富的社會經驗能夠赢得任何人的心。我把自己的紐約生活經驗安在她身上,給了她一個小較高價的電梯大廈,廚房帶浴缸一隻。她和立陶宛祖母分享這間較高價的電梯大廈,有一個好朋友,一個對她頗有好感的拉丁裔,身邊還有一堆怪人。試播集沒有成功,我被解雇,由新人代替我的位置。幾乎所有角色都被撤掉,除了Debi。但他們還是把她的小較高價的電梯大廈換掉了,Debi被塞進一套和《老友記》裡差不多的新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面朝布魯克林大橋。顯然,我做的三明治太小太擁擠,他們需要的是體面的甜點。

問:後來HBO認可了你的《欲望都市》,簽了長約。你什麼覺得可以松一口氣,放手寫作了?

金:有線電視台是一隻緊項圈,HBO放長線釣大魚,對我全盤接受。我交出一份38分鐘的劇本,他們半句廢話也沒有就收下。惡魔是TiVo(一種數字錄象裝置,能幫助人們友善地錄下和篩選電視上播放過的節目),它總是想把節目砍頭斷腳,是以TiVo的觀衆,總是會漏掉精彩部分。整個工作中,最困難也最值得感謝的就是,得到HBO這樣全力支援的電視台。當年我們的另一個優勢是,觀衆不像今天擁有無數選擇,稍不合意就換劇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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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是以今天的新惡棍是選擇太多?

答:是對速度的追求。編劇人人自危,擔心觀衆因為節奏太慢而轉投另5000部劇。他們整天圍着同一個問題打轉:這裡拖不拖,能不能留住觀衆?他們招來一群17-20歲的觀衆測試《酷妹辣皇後》(AJ and the Queen)時,我就問他們:“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讓這些觀衆能夠帶手機入場?沒手機的情況下,他們就像一群被強行戒斷的瘾君子般焦躁不安。這種狀況下,你再去問他們覺得劇長不長,拖不拖拉?如果給他們十秒的休息時間,讓他們可以瞄一眼手機,那這十秒的劇情必定緊湊如飛啊。”

我并不覺得速度有那麼的重要。電視劇不是電影,不用考慮觀衆能夠在影院裡坐多久。第一部《欲望都市》電影有2小時20分鐘,我必須得問自己,觀衆的膀胱能撐多久?電視劇就無所謂了,觀衆待在家裡,手機在握,可以一口氣看完十集,也可以一集分成十次看。為什麼還要那麼在意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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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什麼時候想到要複活《欲望都市》的?

金:我一直有故事,很多個故事,需要一季十集的體量來裝。最簡單的觸發點是,有人說:“嗨,我在路上看到凱莉·布拉德肖了。”“她看上去什麼樣?”就這樣,二十年過去了,你在街上偶遇二十年沒見的熟人。她們變了模樣,但人還是那個人沒錯。你會想知道35-55歲之間經過世事變遷,生活境況改變,社會也變了模樣;婚姻來來去去,友誼或許長存,這些人的身上發生了什麼故事。

問:編劇室和演員表裡出現了不少新面孔,變化的動力來自HBO,還是你自己?

金:動力來自我們想反映一個真實的世界。上一次沒能透徹表達的觀點是什麼?如今又有了一個機會,讓我們可以回來,看這次能否盡抒胸臆。最重要的是觀察這些角色,看這些年裡她們如何在相處中向對方學習。我需要考慮的是拉誰入夥,才能給這些老角色注入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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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想如何在複活季裡表現這些女性?五十歲的她們和三十歲想必大有不同。

金:我一直确信,《欲望都市》的成功來自一個惡棍的存在——社會對單身人士的惡意,視他們如麻風病人唯恐避之不及。“單身者,非我族類。”我也是這樣一個局外人,一個不會被選中的格格不入者。我想捍衛單身者的權利,告訴世人單身也很美,很滑稽、快樂。單身也是一種選擇。

這是她們三十多歲時的狀況。現在呢?惡棍還是社會。五十歲以後,不管你是否已婚,你的時代結束了。“什麼年紀做什麼事,活得要有這把年紀的樣子。”如果膽敢違背共識,那就對不起了。三十五歲仍單身的女性,被認為配不上很多美好事物。五十五歲這個年齡本身,就足以讓美好事物與你絕緣。是以,還是有偏見讓我想用喜劇與之對抗。

我面臨的另一個挑戰是紐約變了,世界變了,人們的對話方式也随之改變。

問:你什麼時候認為隻能複活三個角色,不是四個?

金:拍第三部《欲望都市》電影的時候,金·卡特羅爾明确表示,不想再出演薩曼莎一角。是以複活劇從一開始就确定是三個女主,不是四個。我從未覺得她的缺席必須被填補,因為薩曼莎确确實實地存在于她們三個的生活中。這部劇發源于我對她們三位生活軌迹的濃厚興趣。若非如此,我不會邀她們重返故裡。盡管老觀衆會覺得自己對《欲望都市》已摸得熟透,我還是希望這次會有新的東西,給當年三十五歲的她們一個未來。

問:召回大家有困難嗎?

金:我們和每位主演都長談過,因為沒人想重拾角色。我們進行了大量的創作讨論,從莎拉·傑西卡·帕克開始,直到每個人都點頭。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角色裡能有新的色彩。很遺憾,我們失去了威利·加森。很多場戲來不及拍,他留下的絕唱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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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幾乎每天都有來自狗仔和路人上傳的現場花絮,這部劇的關注度超級高,你會感到困擾嗎?

金:如果你被狗仔追逐,現場總是有50個三十歲的女孩等着看演員,這不是壞事。麻煩的是狗仔會拍視訊,他們甚至會拍到關鍵對話,然後釋出。不過我後來想開了,就算觀衆看到這些視訊,以為自己知道了天機,不真正看劇仍不會知道。看到現場花絮人們會好奇,“為什麼她要這麼穿?”當然有原因。隻有新演員還不太适應除了正經攝像,現場還有十幾個錄影機對準自己的滋味。

問:真的隻有一季嗎?

金:我做事一向有頭有尾。我的思維模式是這樣的,拍第三季的時候,我會想好這一季的結局。放心,我不會在最後留下抓心撓肺的懸念。我隻是想自自然然地講故事。當然,若有可能,會繼續拍,誰知道呢。

責任編輯:程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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