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走出溫暖的酒店,走進睡眼惺忪的大街。風,很硬;人,無影。唯有道旁訓示牌上那位作跑步狀的小夥子,似乎如離弦之箭。我不緊不慢地走着。大約半個小時後,方看見一個,或兩個的晨跑者。
——道,不孤。
就在我什麼也都可想,什麼也都可以不想的時候,馬路對面一隊沙漠之舟,進入了我的視線。其實,說是一隊,稍稍有些誇張。準确地講,是六匹駱駝。其中每三個組成一個家庭,一字型排列,似乎步伐很堅定,似乎目标很明确地,正一步一個腳印地,前行着。
清晨空曠的大街上,除了偶爾呼嘯而過的汽車,除了辛勤打掃的清潔工師傅,真的沒有幾個早行者——我算是這裡的一個“他鄉”匆匆過客吧。我為這隻晝夜前行的駝隊,所深深地吸引了。
走到前面不遠處十字路口,越過馬路——比當年張骞的鑿空,或者唐僧的取經之路,不知easy了多少萬倍——折回來,走到了駱駝們的跟前。我,不忍心去撫摸她,生怕打擾了它們。靜靜地,一個人,傻傻地看着,這才總算看仔細了。六匹駱駝,分為兩組。一組為紅駱駝,一組為藍駱駝;每組一對父母,一個孩子。有意思的是,紅駱駝家庭,是父、母在前,孩子随後;而藍駱駝家庭,則正好相反,孩子走在前面,爸、媽随後。
這可真有些意思了。
先說紅駝家庭吧。父母在前,孩子随後。你不會不聯想到不到現實中大多數家庭、大多數父母,為孩子遮風擋雨,為孩子鋪平道路那司空見慣的一幕罷。而藍駝家庭,則放手讓孩子去闖蕩,父母隻是緊随其後,不即不離地守望着,或者說是觀望着。想到這兒,于是乎,我腦子蹦出了“圈養”和“放養”幾個字。孰對?孰錯?恐怕一時難以說清吧。正像如火如荼的“雙減”,無論對什麼學生、何等家庭,都應,或者必須不折不扣地——“減”麼?不盡然吧。
這樣胡思亂想,硬硬的風,無聲地提醒了我,我竟然伫立在駝隊旁不消一會啦。手,有些不聽使喚,凍得不利索了。雙手作喇叭狀,放到嘴邊,呵護了一陣子,才好不容易将這六匹駱駝、兩個家庭,較為正規地定格在了手機了。
下意識地看了看“微信運動”裡的步數,乖乖,已經超過了5000步!手表的指針也已經過了7點鐘。我已經在風中硬硬地走了一個多小時。
路上地車,漸漸地多了。步道上地行人,也漸漸地多了。這座塞上小城也徹底蘇醒了。
回到溫暖舒适的房間,空調的風軟軟地,更是暖暖地。又一次想到方才的駝們,想到兩千多年前的博望侯張骞,想到女仙女怪們鐘情的唐僧,除了以上文字,還湊了像“詞”卻無“牌”的幾句。曰:
不聞駝鈴聲,但見駝欲行。絲路花雨多浪漫,白骨作路旌。千年鑿空,溝通西東。筚路藍縷博望侯,曆盡萬險有高僧。孜孜矻矻為那般?一個為了大漢,一個求取真經。而今一帶一路,寰宇涼熱,華夏複興。

2021年12月8日 晨 旅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