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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的鄉音 文/馮清利

作者:依依楊柳霏霏雨雪
背後的鄉音 文/馮清利

每次回家鄉,鄉親們見到我,便會問道:“經常回來不?”

他們這樣問我,我知道并非責怪,也就是嘴邊的話,但我聽來像是提醒。

我會說:“常回來,隻是在家停留得少。”

鄉親接着說:“不忙時,常回來看看你爹媽。”我點點頭。

早年的事,都鮮活在記憶裡。

上國小時,有一天,爹把我叫到跟前,說:“你已經上學了,路上碰到長輩,要打招呼,别不吭聲。”按照爹說的,遇到年長的,我便主動說,爺爺(奶奶)好,叔叔(伯伯)好,嬸嬸(大娘)好。他們就樂呵呵地說:“這娃子,有教養。”

有時候,長輩會糾正我,娃子,你應該叫我伯伯。有的會說,這娃子挺懂事,但你應該叫我叔叔。

我弄不明白,叔和伯、嬸嬸和大娘有什麼差別。

爹笑笑,說:“這好辦,看着比爹年齡大的,就叫伯,小的,就叫叔;比你媽年齡大的,就叫大娘,小的,就叫嬸。”

在這之後,我稱呼長輩的準确率高多了。

背後的鄉音 文/馮清利

在鄉親們的關注下,我從國小生、國中生變成了高中生。高三畢業那年,我沒能考上大學。要謀生,跟着木工、泥瓦工學了一陣兒,不見長進。用鄉親們的話說,這娃子不是吃這碗飯的。

後來,我染病半年多,臉色蒼白,天天要去醫院打針。鄉親們看到我孱弱的樣子,都會問我的病咋樣了。

身體複原後,我去山西打了一年工,最後還是下決心複讀考大學。高中就在我家街西頭,鄉親們時常坐在家門口,看着我一次次從他們面前走過。

中午放學回家時,他們大都已經吃上了午飯。我習慣性地問道:“飯中了,嬸?”她們會應道:“才放學啊,趕緊回去吧。你媽肯定也做好飯等着你呢。”

每年火熱的麥收時節,也正是聯考前的沖刺階段。放學回家,常碰到鄉親們拿着鐮刀、戴着草帽下地去割麥,或拉着割下來的麥子從地裡回來。複習到第三年時,我真的羞于和他們照面,刻意躲着他們。尤其是遇到他們滿身汗水從田裡歸來的時候,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個逃兵。

當實在無法避開時,鄉親們會不厭其煩地說:“今年有希望吧,娃子?考不上,再複習一年。就那幾本書,不信咱學不會。”我走過去後,還會聽到他們在背後議論:“這娃子一定會有出息。”

複讀那幾年,父母從不讓我下地幹農活。在年輕力壯、正能出力的時候,我卻不分擔父母的體力活,堂而皇之地在學校複習備考。學習時,眼前時不時會浮現出父母在田裡勞作的身影。一直到今天,我都深切地認識到,我能有今天的成績,當年父母對我堅定的支援有多重要。

大學畢業回鄉任教後,伯伯叔叔家的孩子們也到了讀國中的年齡。往往教了他們中的哥哥,來年又教弟弟;教了姐姐,又接着教妹妹。現在每每回到村裡,鄉親們見到我時,還會贊許地說:“你是俺兩個孩子的老師。書教得好啊!”

背後的鄉音 文/馮清利

在鄉政府工作那兩年,鄉親們去辦事,我總是跑前跑後幫他們。到縣城工作後,鄉親們托我幫忙時,我也從不推脫。

這兩年春節前,我總帶着幾位書法家回到家鄉義寫春聯。鄉親們聚滿了村委會大院,當他們手捧着紅紅的“福”字、臉上露出淳樸的笑容時,我心裡暖暖的。

前一段時間,我不慎摔了一跤,右腿淤血,走路有點趔趄。這期間,因事又回了一趟老家。

鄉親們見了我,紛紛打招呼:“這娃子回來了。現在忙不忙?”

我不禁感慨,自己已經五十多歲了,卻永遠是鄉親們眼裡的一個孩子。

我已經走開了一段距離,回頭時,見他們還一直目送着我。

我轉回身,聽見一位嬸嬸親切而疑惑的聲音:“這娃子的腿咋了?”

我心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

背後的鄉音 文/馮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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