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老家都在農村的小兩口,終于在深圳買了房

作者:海上花131
老家都在農村的小兩口,終于在深圳買了房

2019年春節,陳剛把深圳公明的小産權房轉手給了一個朋友。轉讓價跟當初買房時候的價格隻略高一點點,如果算上裝修的錢,陳剛還要賠一些。陳剛顧不得算這個帳,二手小産權房本來就不受歡迎,有人接手已經要偷偷拜菩薩了。更重要的是他急需用這筆錢來付另外一套房的首付。

陳剛大學畢業就來到深圳,目前在一公司任職策劃經理。2012年,跟大學熱戀的女友結了婚。當時一沒婚房,二沒鑽戒,就是換了一個相對而言比較好一點的出租房,貼了貼喜字,置辦了幾件家具。

所謂的相對比較好,就是可以确定周圍鄰居不是瘾君子、風塵女,以及搗弄盜版光碟的。畢竟,隻要在城中村,髒亂差還是一個樣。

陳剛夫妻雙方的老家都在農村,當時也商量着雙方一起湊點錢付個首付買個房子當婚房。彼時陳剛與女朋友才畢業工作一年有餘,一點點存款少得可憐。而對農村老家的父母來說,拿個十幾二十萬已經是整個家底了。可就是這雙方的全部家當,在深圳動辄就大幾十萬上百萬的首付面前,也隻是杯水車薪。

即使東借西湊勉強交上首付,以陳剛與女友當時的月薪而言,也斷斷供不起房貸。

後來陳剛說,跟他差不多前後腳結婚的同學,除了那種富二代以及家境特别殷實,由父母出錢買了新房的,其他的婚房都是在出租房。

2013年,陳剛的女兒出生。

在老婆剛懷孕的時候,陳剛就決定買房子。他說大人遭一點罪受一點委屈怎樣都行,但就是忍受不了即将出生的孩子跟着遭罪受委屈。

當時他們住的是握手樓,隔壁一個租戶每到晚上十一點準時洗衣服。那個洗衣機不是古董就是淘來的二手貨,運作的時候轟轟隆隆的,吵得人沒法睡覺。為此跟那個租戶交涉過,也争論過。沒什麼用。那人說自己的工作晚上十點半下班,隻能這個點洗衣服。

“來自隔壁樓或者左鄰右舍的嘈雜還不是最難以忍受的。我們當時樓層住了四戶人家,旁邊鄰居一個是菜市場賣魚的,一個是開舊貨買賣的,還有一個是單身上班族。雖然我們不會因為職業而看不起誰,但不同的生活層面真的是不同的行為方式。那個賣魚的家裡總共有三個孩子,互相之間相差兩歲左右,幾乎每天都吵架打鬧。一吵架,五六歲的孩子張嘴就是各種不堪入耳的話。我老婆已經有身孕了,呆在這樣的環境裡我怕對孩子的成長不好。”

陳剛夫妻倆不是沒想過去好一點的小區租房子。他們算了一筆賬,一個月幾千塊的房租,差不多夠一個兩房間一半的月供了。他們覺得太虧。

但買紅本商品房他們依然買不起。雖然經過幾年打拼,兩個人的職場地位都得到了一定晉升,薪水也水漲船高。可對于幾萬一平的房價而言,他們的存款以及漲的那點工資依然隻能望房興歎。

各種權衡後,夫妻倆決定買小産權房。

“我當然知道小産權的各種不好,我當然也知道紅本的小區商品房更好。有更好辦法的話,誰會退而求其次?買小産權房,對于當時的我們而言,是最适合的選擇。”

有房産公司的朋友介紹了個公明的小産權房,均價六千左右。幾年的存款,加上借來的一點錢,陳剛一次性全款買了套三房一廳的房子。

雖然是小産權的,但依然意義重大。

不用得過且過,不用再想着換一些更好的家具家電的時候,因為房子是租來的隻能放棄;家裡的開關壞了或者水龍頭滴水了,也不用糾結于是換一下還是将就一下。

陳剛妻子說,終于有了一個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任意倒饬的房子了。

房子裝修好,放置幾個月散了散甲醛,陳剛查了下黃曆,選了一個黃道吉日,搞了個入夥儀式。雙方家人,在深圳以及周邊工作的親朋好友,以及平日處得比較不錯的同僚,全喊了來,好好擺了幾桌。

自打結婚後,那是陳剛第一次喝醉。

他們搬進自己的新房兩個月後,女兒出生了。能讓女兒出生在自己的房子裡,對于陳剛和妻兒而言,有一種極其盛大的滿足感。

他們的房子跟大部分小産權房一樣,是獨樓獨棟的那種,沒有小區花園,沒有泳池和遊樂設施。要遛個彎呼吸下新鮮空氣依然要跑去公園,要帶着女兒戲水還是要跑到幾公裡外的公共泳池。可陳剛說至少也算跨進有房一族了。

對于一個成年人而言,尤其是成立家庭的成年男人,有沒有房子是判斷其是否失敗的重要參考标準。

有房子未必能證明成功,但如果人到中年還沒有買房,那幾乎就可以下判斷是一個失敗者。

沒買房的時候,但凡與人聊天聊到誰誰還沒結婚就是因為沒房子,某某夫妻經常因為沒有穩定住處而争吵,總會心裡惴惴,總想着趕緊岔開話題,唯恐這個問題會引到自己身上讓自己難堪。

房子,會讓一個人卑微,也會讓一個人腰杆挺直。

老家都在農村的小兩口,終于在深圳買了房

女兒上幼稚園中班後,陳剛夫婦倆就開始考慮女兒的上學問題。

在他們住處方圓五裡内有一所公立學校,兩所私立學校。他們夫妻倆自參加工作就沒有斷過社保,各種能夠有助于增加積分的公益也經常參加,但他們加了下總的積分,然後參考那所公立學校最近幾年的入學積分,自己的還是差得遠。

另外兩所私立的,除了分别抽時間前去考察,也從在那裡就讀的鄰居朋友處打聽,結果讓人有點失望。周圍工廠居多,那兩所學校是為了周圍工廠打工者的子女而設立的民工學校,環境與教學品質可想而知。

即使是在高大氣派的辦公樓上班,陳剛也常把自己歸屬于民工這個類别。可他不想讓女兒從屬這個層級,不想讓女兒從上學開始就處于這樣一個環境當中。

“我們之是以努力打拼,不就是為了讓下一代的起點比我們更高一些嗎?不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夠去到比我們更高的一個階層去嗎?”

他們決定換房。換個帶學位的學區房。

經過幾個月的考察談判,最終在寶安西鄉定下一套二手小兩房。

在找房的時候,也在同時籌錢。他們賣小産權房的錢加上存款也有一百多萬,陳剛還是覺得各種不夠,于是提前跟親朋好友打好了招呼,讓給準備一點錢。因為這麼多年來,被高房價和買房故事吓壞了,一聽買房就如臨大敵一般。

事實證明他們的錢真不夠。

雖然提前打好了招呼,真到借錢的時候還是各種不順。這點陳剛倒是能夠了解,人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誰又敢說自己的錢一定就是閑錢?

各種周折下來,勉強湊夠首付。交了錢,簡單刷了刷牆壁,今年五一,陳剛的三口之家搬了進去。

這次換房沒有六年前買小産權房時候那樣的激動和愉悅。房子變小了,拖了一屁股債,每個月還要交一萬多的房貸,對于陳剛來說,苦日子伴随着換房一并降臨。

唯一可以讓他感到欣慰的是,女兒的上學問題解決了。

是以,每當想起當房奴的各種壓力時,陳剛就拿一切都是為了女兒來消解。為了孩子,命都可以不要,何況焦慮與壓力。

孩子是所有成年人的良藥與命門。

今年暑假過後,陳剛的女兒就要上一年級了。學校是一所知名的公立學校。陳剛說這是一個兩房間的房子給女兒争取來的機會。希望她能為成為一個國小生而開心,希望她能在一個好的環境裡遇到良師益友,讓自己跟随着一起提升。

老家都在農村的小兩口,終于在深圳買了房

有人說,房子不過是個住處而已,隻要有愛,哪裡都可以是家。

如果你還年少,如果你在熱戀,說出這個話沒有任何問題。我也支援這些觀點,并且無論我将來變得多老多麼俗不可耐,依然認可“有情可以飲水飽”。

不過我想指出的一點是:單憑愛和情解決不了生活裡的所有問題,也可以說大部分問題都解決不了。如果還停留在“買房子隻是買個住處”這個了解上,那隻能證明在生活裡你還是個雛。

早幾年,有個跑業務的朋友要買車。他那時才工作沒幾年,手裡大概存了三十萬,一衆好友就建議他買輛十萬左右的代步車就好,這樣車子又買了,手裡還有餘留,輕松加愉快。

他沒有聽建議,用所有錢買了輛大奔。他說這樣就能進入奔馳俱樂部,就能接觸開奔馳的圈層,對自己的業務以及成長有幫助。後來他也的确與那個俱樂部的兩個大金主展開了合作,讓自己快速進入了中産階級。

住什麼樣的房子,開什麼樣的車,基本就意味着你處于怎樣的階層,有着怎樣的圈子。也意味你的孩子會有怎樣的起點,會結識怎樣的同學會有着怎樣的可能性。從這個角度出發,你還會覺得房子隻是用來住的?

在買房這件事上,錢幾乎意味着一切,但這隻是針對從低到高而言。如果是從高到低,也就是從大城市換回老家,或者從黃金地段換到稍偏區域,就不單單是錢的因素了。

陳剛說他有一同僚,在福田有一套大房子,那是早前那個同僚的老爺子置辦的房子,現在市值早已經上了千萬。可那個同僚依然每天開着輛别克君威跟陳剛他們朝九晚六,熬夜加班。

陳剛他們常常說,你一個屁股底下坐着千萬資産的人,就别跟我們混在一起了。那個同僚說如果不套現,一千萬就是死的,隻是個虛拟數字而已,解決不了衣食住行,解決不了老婆的包包裙子,解決不了孩子的學費與暑假教育訓練費。有朋友建議讓他賣掉,去其他稍偏地方買一套,還能盈餘一大筆錢。他說一個房子不但是錢的問題,跟人的牽扯太多了。

“我在這裡長大,在這裡結婚生子。現在又輪到我的孩子。學位,工作,生活習慣,各種機構的會員卡,這麼多年的社會關系網等等,基本都在圍繞這個房子方圓五公裡的範圍内。賣了換一個地方?談何容易!”

對比起陳剛來,他的這個同僚算好的,至少不用背負外債,不用每個月發工資後先把房供預留出來。

陳剛說慢慢撐吧,目前他們還撐得住。

那些類似陳剛一樣,在大城市擁有了自己房子的人,不見得就擁有了幸福。伴随房子而來的很有可能是焦慮、壓力、不自由,不能想走就走,不能想吃就吃想買就買。

可每一個買房子的人,你覺得他們之前難道不知道房奴的苦嗎?他們之是以義無反顧跳進來,選擇背着一座房子前行,無非是想讓生活穩定,讓心有所歸;讓孩子有一個好一點的1環境和未來,讓家人不總是活在一種飄無定所的狀态裡。

但凡有條件,幾乎每一個沒房的人,都願意、也都想有機會背負有房者的焦慮吧。

我們常說“生死之外無大事”。對于普通百姓而言,生與死之間最大的事就是房子的事。幾乎所有的喜怒、所有的愉悅或者哀傷,都圍繞着房子這個中心徐徐展開。

作者九爺:小小水果商,城市蒙面客。

老家都在農村的小兩口,終于在深圳買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