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似乎忘掉了自己是誰。
我在二樓的房間裡面坐着,屁股下面是床,旁邊隻有一個小桌子,桌子上面什麼都沒有。
桌子緊靠着窗戶,窗戶的外面是海。
這肯定不是惬意的海景房,海景房沒有這麼破爛的。屋内的空間很小,牆壁隻能勉強看出來是白色,常年積累的灰迹和歲月留下的滄桑一覽無餘。
窗戶幾乎沒有玻璃,說幾乎是因為還有闆塊玻璃在默默地堅守着。風從外面吹來時,殘存的玻璃随風蕩漾,發出有節奏的嘩嘩聲。
風動,心靜。
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也就沒有了方向,沒有了追求,沒有了夢想。
風在動,證明時間還在流逝,證明生命還在延續。
我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的天空,天空有些昏暗,分不清是早晨還是傍晚。
我依稀聽到了外面的嘈雜聲。似乎是孩子不聽話,家長的呵斥聲;似乎是情侶之間的竊竊私語,你侬我侬;似乎是詩人的慷慨激昂,直透雲霄;似乎是菜市場的讨價還價,互相博弈。
海是安靜的,微風沒有掀起絲毫的海浪。海水和沙灘之間,保持着相敬如賓的美好。
安靜的海也是極美的,一覽無餘的灰色基調,延伸到天的另一邊。視線的盡頭不知道是海還是天,似乎它們之間也本沒有界限吧!
靜極思動,我試着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在推開門的瞬間,大海迅速倒退。待我回頭時,已經看不到來時的路,床消失了,桌子消失了,破爛的窗戶也消失了,就連所謂的房子也不見了。
我突然置身在狹窄的街道上,街道的兩旁全是灰色的建築。不過建築已經不複存在了,他們更像是一片狼藉,殘磚爛瓦散亂地堆砌在地上,依稀可以看出它們曾經确實是建築。
站在陌生的街道,我卻生出熟悉的感覺。
而且随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愈發強烈。不由自主地我向着廢墟跑去,内心好像覺得廢墟裡應該有我期盼的存在,我循着自己的感覺奔跑,朝着沒有目标的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片殘存的建築,可能也是唯一沒有推倒的建築。我伫立在院落的門口,内心竟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我擡起手臂,試着推開那扇虛掩着的大門。
站在空空的院落中,我一眼就看穿了房屋,高大的柱子支撐着房頂,房屋的門窗全無,隻剩下一片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