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花欲燃吖
聊了太多的李瓶兒、潘金蓮等主要女性角色，今天我們來探讨一下書中的邊緣人物。在上文中我們提到西門慶得了一種 成瘾的病，此病在當時的醫療條件下無藥可醫，是以，他到後期越發的肆意妄為。
他在中後期胡亂地尋找着獵物，那種感覺就像是你明明不餓，嘴卻閑不住，非要吃點什麼。
是以在《金瓶梅》第77回，西門慶瞄上了仆人之妻贲四嫂。這是一個不同與以往的女人，可以說完全不符合西門慶的擇偶标準，卻能充分滿足他病态的心理。
1、醜
一個字簡要概括，這是贲四嫂與其他女人最大的不同之處。
贲四嫂，本名葉五兒，贲四的老婆，原是做奶娘出身，與贲四私通，被拐出來，占為妻子。年方三十二歲。
卻說那日西門慶與葉五兒确立關系後，這婦人隐隐有些不安，倒不是為别的，隻是礙于府中的韓嫂子和潘金蓮，都是尖酸刻薄嘴上不饒人的主。
贲四老婆晚夕同玳安睡時，因對他說：“我一時依了爹，隻怕隔壁韓嫂兒傳嚷的後邊知道，也似韓夥計娘子，一時被你娘們說上幾句，羞人答答的，怎好相見？” 玳安道：“如今家中，除了俺大娘和五娘不言語，别的不打緊。俺大娘倒也罷了，隻是五娘快出尖兒。你依我，節間買些什麼兒，進去孝順俺大娘。别的不稀罕，她平昔好吃蒸酥，你買一錢銀子果餡蒸酥、一盒好大壯瓜子送進去達初九日是俺五娘生日，你再送些禮去，梯己再送一盒瓜子與俺五娘。管情就掩住許多口嘴。”
這贲四老婆果然聽話，按照玳安的吩咐準備了果子遞給了大娘吳月娘，又殷勤地送給了最該讨好的五娘潘金蓮，月娘沒疑心還回了禮，而潘金蓮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金蓮道：“我見那水眼婦人，矮着個靶子，像個半頭磚兒也是的，把那水濟濟眼擠着，七八拿杓兒舀。好個怪婦！他和那韓道國老婆，那長大摔瓜的，我不知怎的，掐了眼兒不待見他。”
潘金蓮言外之意就是，贲四嫂小矮個，長得還不如半塊磚頭高，小眯眯眼看人，怪模怪樣的，和那韓道國老婆一樣，歪瓜裂棗的，我就死活看不上。
她這一句話罵了兩個人，也是西門慶後期饑不擇食的兩個醜婦，葉五兒和王六兒。
也許有人會質疑，有沒有可能是潘金蓮嫉妒争寵，故意譏諷呢？
潘金蓮縱然有吃醋之嫌疑，可這贲四嫂的“醜”也是既定的事實，咱小潘雖然眼裡不容人，可當初對宋慧蓮、李瓶兒乃至如意兒都未曾如此，可見這二人也是“醜得她眼睛疼”。
2、與仆人共享
西門慶眠花宿柳去的都是清河縣數一數二的大企業，畢竟是個縣城，最輝煌也不過就是如此，比不得京城裡還有專門為大官貴胄設定的會館，小霸王能抵達的地方應該就是縣裡天花闆了。
是以在麗春院一擲千金的都是有些身份和錢财的，再不就是專門做幫閑，比如應伯爵等人。
像玳安這樣的奴仆是配不上，也去不起的，是以，在西門慶忙碌應付莺莺燕燕時，他隻能和平安兒去一些資質差點的蝴蝶巷。
西門慶的女人和玳安這類仆人的女人始終隔着一條泾渭分明的界限，然而，贲四嫂将這條線悄無聲息地抹去了。
贲四嫂先同玳安有私情，又勾上了西門慶，主仆二人共享還是首次。
借由潘金蓮之口将贲四嫂和王六兒同框讨論，之前的篇幅中我們聊過，王六兒和韓道國這兩口子是對奇葩，夫妻同心，在西門慶身上謀取個人利益。也就是說韓道國對王六兒所言所行心知肚明，是明目張膽地借妻生财。
但在西門慶同贲四嫂的故事裡，贲四的表現卻是一條隐線，他到底對于妻子行為是否知情，又是怎樣的一個人物？
我認為贲四是知情的，并且是默許且漠然的。
上文我們說道贲四嫂擔心潘金蓮得知，不肯饒她，但這西門慶常來常往，以潘金蓮的八卦本事早就洞悉一切，是以，贲四嫂托玳安将禮物送給潘金蓮時，才有了下面的對話：
婦人道：“宮外有株松，宮内有口鐘。鐘的聲兒，樹的影兒，我怎麼有個不知道的？昨日可是你爹對你大娘說，去年有贲四在家，還紮了幾架煙火放，今年他不在家，就沒人會紮。吃我說了兩句：‘他不在家，左右有他老婆會紮，教他紮不是！’” 玳安道：“娘說的什麼話，一個夥計家，哪裡有此事！” 婦人道：“什麼話？檀木靶，有此事，真個的。畫一道兒，隻怕過界兒去了。” 琴童道：“娘也休聽人說，隻怕贲四來家知道。”
金蓮這番話就是暗指玳安和贲四嫂不清不楚，還拐帶西門慶也上鈎，琴童有心替玳安遮掩，慌得怕她張揚出去，讓出差的贲四知道。結果潘金蓮一言道破：可瞞不住那人，他也是個心裡明白的，怪不得他去東京出差走得那麼放心，你們也别想拿這幾盒糕點就把我嘴堵上。
1、這滿院風言風語，贲四怎麼可能不知情。
2、就算先前不知，如今潘金蓮知道了，還能容他裝聾作啞。且不說前有孫雪娥前車之鑒，宋慧蓮的事是由小孫告訴的來旺，再說，這金蓮看不上贲四嫂，還能放過貶損贲四的機會嗎？
無論是哪種情況，這贲四必然是要知情的，但他卻不做任何反應，這就說明他默許了。
然而，他的默許和韓道國的無恥不同，他是司空見慣的一種漠然，也是小人物面對權勢欺壓的麻木不仁。
贲四又名贲第傳（關于這二人是否同一人，有很多争論。）是西門慶商業夥計，此人“年少,生的百浪嚣虛,百能百巧”。原來在宮裡伺候大太監，因為自己不本分就被趕了出來，到了一個大戶人家做工，看中了人家老婆就是葉五兒，拐帶出來到了清河縣在故衣行做經紀。琵琶箫管都會。”
花子虛去世後，西門慶熱結十兄弟又缺一人，便将他提上來做替補，見他為人靈活有些本事，讓他在生藥鋪中秤貨，“讨中人錢使,以此凡大小事情,少他不得。”
後來，西門慶要為李瓶兒建花園，也是讓贲四和來昭一起監管，事後在《金瓶梅》全書中時常能見到他的出場，宋慧蓮自缢身亡，是贲四幫忙掩埋屍體，去王招宣府的犀角帶是贲四買的，西門慶的墳地也是贲四督管，他替西門慶操持大小事物，是個辦事極為妥帖的人物。
他是憑本事站穩腳跟，在府中被重用的程度實際上不弱于玳安，是以沒必要獻妻讨好大官人。
葉五兒和贲四生有一女兒名叫長兒，因贲四的勤勉還有葉五兒的在府中的關系，長兒就被西門慶送給夏提刑做妾，贲四一家因為這一家人吃穿用度越發的寬綽了起來。
在這種前提之下，贲四對于妻子葉五兒本身并沒有太多的情感歸屬，為一個女人和頂頭上司鬧翻，實在是不明智，是以，他知情但又不完全知情，隻能選擇漠視，任由其發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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