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洪,60歲了,妥妥的老男人了,給一個老男人貼标簽很不厚道,但我還是想貼,因為他的标簽實在太好貼了。
第一張,苦逼。
俞敏洪苦逼過,生于江蘇江陰葫橋村一個地道地道農民家庭,父親是個木匠。
他還有個姐姐,姐弟倆漸漸長大就得多一個房間,但是家裡沒錢買材料,父親就利用給鄉鄰建房做木工的機會,一次次把廢磚頭撿回家,堆在院子裡,聚少成多後,蓋了房子。
他雖然考上了北大,但并非靠的天賦,聯考考了三次,就拿英語來說吧,第一次他隻考了30多分,第二次60多分,第三次93分。是以,北大是他拼出來的。
因為出身卑微,大學期間,他是在自卑中度過的,一直在坐滑鐵盧,從A班調到B班,再到C班,最後是英語聽力障礙班。
因為這個緣故,整個大學期間,他沒勇氣談戀愛,沒勇氣參加一次學校的社團活動,沒勇氣站上一次講台。
因為心情長期積郁,堅持到大三那年,他患上了肺結核,不得不休學一年。
直到大學畢業留校任教後交了女朋友,他的自信才被喚醒,但生活依然很苦,他和女朋友都喜歡吃魚,卻一度連活魚都買不起,隻能買死掉的廉價魚。
創業初期,苦逼依然是生活的底色,小兩口租房住,因為沒錢付房租,就免費給房東的孩子輔導學習,用孩子上升的成績抵賬。
等等等等,罄竹難書。
第二張,牛人。
這個不用我細說,世人皆知。一句話概之:以低位起點,爬到了業界的最頂峰。
第三張,慘人。
慘和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苦是先天的,是無落差感的;慘是後天的,是光芒萬丈後的突然熄滅,是從巅峰陡然跌落山谷的垂直打擊。
慘,是俞敏洪正披在身上的一張标簽。
前一天,他還是改革開放40年百名傑出民營企業家、傑出社會企業家、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大富翁、分店遍布全國的上市公司大老闆!
一紙“雙減令”的出台,就宣告他創辦的教培帝國轟然坍塌,時代不需要培教了,不需要新東方了,不需要俞敏洪了。
他的身體,像一個傘兵,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人推下,而他來不及打開傘,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疾速跌落。
但沒摔死,已是奇迹。他的很多同行,都“死”了。他沒死,但已慘不忍睹,财富縮水90%,從8月後到現在,新東方市值已縮水2300億元。
俞敏洪這個年屆六旬的老男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風頭無兩的俞敏洪,他是掉了9條命隻剩1條命的俞敏洪。
第四,體面人。
這張标簽,讓俞敏洪這個名字,在這兩天持續刷屏。
原因是,他雖然隻剩下一條命,也要堅持體面地退場。
“雙減”後,他原計劃要裁掉4萬人,但實際并沒有,隻裁了不到1萬人。
工資照付。
學費全退。
桌椅無償地捐給農村學校,已捐8萬套,價值已超5千萬。
昨晚,這個老男人承諾,桌椅還會源源不斷地捐,至少還要捐8萬套出去。
他本可以将它們全賣了,好歹擋一下眼下的危機,但為了最後的體面,他堅持要白送。
為了不再裁員,他就需要給大家找工作,昨晚,老男人宣布,他剛注冊了新公司,他要帶領新東方之前的老師們直播帶貨。
帶的什麼貨呢?農産品,幫農民解決農作物的銷路。
這條路,和他捐桌椅一樣,都是奔着惠澤農村去的,不失為一次體面退場後的體面轉型。轉型能不能成功,就姑且擱一邊了。
第五,罪人。
隻要是人,就永遠無法做到讓所有的人滿意。
俞敏洪是人,是以俞敏洪也無法做到,他被人貼上了罪人的标簽。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喜好很特别,當人家默默無聞的時候,他們不會出來罵,一旦有人廣受好評了,他們就會不失時機地沖出來,細數其罪證。
有一個大咖,昨晚就連夜寫了一篇《我不同情俞敏洪》,指控俞敏洪把教育資本化。
更有人說他捐桌椅給農村孩子,是在贖罪。他以前開培優班是賺城市孩子的錢,而農村孩子是上不起培優課的,隻能眼睜睜看着成績被城市孩子拉大,是以對于農村孩子而言,新東方是在造孽,是以現在贖贖罪也是應該的。
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
并沒有!
因為多年來,新東方每年支援貧困地區教育的經費都在5000萬元以上,不然,你以為俞敏洪的慈善家名号充電話費送的?
新東方要是玩完了,城裡孩子的教育資源并不會受多大影響,但是農村孩子将失去每年五千萬元的教育投入,他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是以,憑良心說,我認為俞敏洪的罪名并不成立。他無非就是靠教育賺錢了,我不眼紅,就不會覺得他有罪。
當然,我确實也不同情他,因為他不是弱者!
世界上,隻有兩種動物達到過金字塔的頂端。
一種是鷹,靠自己的天賦和翅膀,就能輕易抵達。
另一種是蝸牛,靠爬,從最底處,一點一點地往上爬。它當然不可能一次性爬到頂,中途一定會不斷地摔下來,然後再爬。再摔下來,再爬。可能要爬好幾年,才能到達塔尖。可能到了塔尖,疾風一刮,它又摔到了地面。
但是,不要忘了,它不再是一隻普通的蝸牛,它是登上過塔尖和雄鷹一起俯視過世界的蝸牛,誰也沒有資格同情它。
這個故事,是俞敏洪自己講的,現在我把它送給他。
他就是那隻到過塔尖的蝸牛,我願意把給雄鷹的欽敬,完完整整地給他。
也給,所有奮鬥過失敗過且依然還在堅挺着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