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稍遲了一步,但總會到來。

全民故事計劃的第112個故事(微信公衆号:quanmingushi)
一
“小盧,手頭的活放一放,去X縣警察局,那邊有個報道要出,你去跟吧!”
宣傳科科長陳姐進來的時候,我嘴裡邊的半個雞蛋灌餅還沒咽下去,值了一夜班的我眼睛有些疼。
“好!”我急忙答應了一聲,開始加快速度吃手裡的早餐。
陳姐這時已經拿起掃把開始打掃起來,“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值個夜班跟掃蕩似的,瞧瞧這髒的,啧啧啧,就你們這樣子哪個姑娘能嫁給你們?”說着,她走到裡屋将窗子打開,“呼”地一下,冬日凜冽的寒風順着視窗一股腦地往屋裡鑽,裡屋的高低鋪上,和我同一批進來的小方瞬間被凍醒了,他許是以為我開的窗戶,迷迷糊糊地睜開睡眼就要罵街。
“草!盧大炮!你大……”他話沒說完就看到了闆着面孔打掃的陳姐,生生把後面招呼我的話給咽了回去。
我吃完拍拍手,忙從陳姐手裡接過掃把:“姐,我來!”一邊打掃一邊問:“姐,什麼報道啊?最近X縣沒什麼案子啊!”
陳姐一邊整理辦公桌一邊說道:“兇殺案!不過不是最近的,是一樁二十五年前的案子。”
“啊?”我和小方同時張大了嘴巴,老半天都沒有合上。
二
從J市到X縣,沒有高速,隻能走省道,用了大概近三個小時才到。X縣在市轄區内算是最窮的一個縣了,近幾年來提倡的什麼搞活經濟、旅遊經濟,統統與它挨不上邊,走在半路上就仿佛進入了時光隧道,我可以輕松地從兩邊飛逝而過的景物中判斷出究竟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來到縣警察局出示完證件,執勤的民警讓我直接去三樓刑警隊找大隊長孫晟。
剛一拐上樓梯,我就聽到了劇烈的争吵聲。
“二十萬!這老家夥瘋了嗎?”一個聲音吼道。
“大不了按照規定來,要是敢阻撓辦案他就試一試!”
“别吵了,叫你們來是吵架的嗎?”一個低沉的聲音喝罷,争吵聲也随之停止。
“咚咚咚!”我站在刑警隊的門口,敲了敲門。
屋子裡煙霧缭繞,幾名幹警各自坐在座位上眉頭緊鎖。
“報告,我是市局宣傳科的小盧,杜局的意思,說是要讓我跟着你們寫一篇通稿出來。”我自我介紹道。
說罷,幾名幹警都稍稍坐正了,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警察朝我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笑道:“市局來的啊!歡迎歡迎!你好,我叫孫晟,縣局刑警大隊的大隊長。”老警察熱情地朝我伸出手來握了握。
“孫隊,說說情況吧!”我把相機包往桌上一放。
孫隊從懷中摸出一包煙來,遞給我一隻,我笑着擺擺手表示不會,他也笑笑,自己點上,深深的吸了口:“還是讓範局來說吧!”
他說着朝我身後看去,我這才回頭,發現走進來一個身材微胖、五十多歲的老刑警。
“你好,我是範長河!”範局笑着跟我握手:“坐吧!這案子還得從二十五年前說起……”
三
1991年春夏之交的一個夜晚,剛剛被調入刑警大隊的範長河還是别人口中的小範,與往常一樣,他在辦公室一邊值夜班,一邊仔細看着近一年以來的案卷。
晚上九點左右,隔壁值班室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範長河心頭一緊,雖然當警察的時間還不是很長,但範長河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有事情發生了。
他放下案卷拿起手電走出門,迎面便撞上了刑警大隊的大隊長。
“有命案。”大隊長說罷,轉身便向外走,範長河緊随其後追了出去。
即使放在現在,依舊有許多村莊是沒有公用照明設施的,更不用說在二十多年以前了。範長河很清楚地記得,那一路上警車開得飛快,轟鳴的引擎聲和尖銳的警笛聲在寂靜的夜裡分外刺耳。
案發現場距縣城30公裡左右,是一大片麥田中的一個機井房。
範長河跳下車,穿過麥田來到機井房中,他用手電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地上的腳印來到井口。井口直徑一米,用手電光向下照去,井水距離井口一米五左右,水中漂浮着一具孩子的屍體,頭南腳北,側躺在水中。
為了避免破壞現場,幹警們沒有進行打撈,而是先對現場進行勘察,由于技術條件限制加上機井房中土質松軟,無法用固定石膏的辦法提取腳印,偵查員們隻好用手電和手中黑白的雙反相機來進行驗證。範長河則去一旁對報案人進行簡單的詢問。
報案人是兩兄弟,是隔壁西尚村的村民,哥哥郭有聞和弟弟郭有達。據郭有達說,今天城裡趕集,于是媳婦孫淑蓮一大早便帶着有些咳嗽的小兒子去縣城趕集順便買些藥回來,郭有達則留在家裡照顧女兒,為此,郭有達還将家裡僅剩的一張五十元錢交給了孫淑蓮。
可一直到傍晚,郭有達也沒見媳婦回來,眼看太陽落山,他有些着急,便喊了哥哥,又跟鄰居借了輛自行車,一起騎着去縣城尋找。
二人一路去了縣城,趕集的人早就散了,二人隻好又傳回尋找,始終無果。騎到離村子不遠的麥田時,哥哥說在這裡找找看,于是二人便分頭開始尋找,可分開還沒一會兒,郭有達就聽到了哥哥的驚呼,待他奔到機井房向井中一看時,腿頓時就軟了。
“有發現!”
範長河正對郭有達做着記錄,聽到同僚喊了一聲,便急忙向機井房跑去。
機井房的一側,孩子的屍體已經被打撈起來,放在了地上。看上去四歲左右,經過随隊的法醫王衛東的簡單檢查,孩子顱骨嚴重骨折破裂,屬于被鈍器擊打緻死。
就在幹警們将孩子的屍體撈起之後,另一具屍體出現在井中,随後範長河和幾個同僚一起将女屍也撈了上來。女屍全身赤裸,頭部遭鈍器擊打緻顱骨嚴重骨折損傷。根據郭有達的辨認,兩具屍體正是自己的妻子孫淑蓮和未滿四歲的小兒子郭耀文。
範局說到此處,停頓了片刻,才重新道:“當時我們條件受限,不具備夜間偵察的能力,為了避免破壞現場,隻能等到第二天天亮再繼續偵察。”
他說着朝一旁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刑警苦笑了一下,那是縣警察局副科級偵查員,當年與範長河一起在命案現場的法醫王衛東。
四
第二天,幹警們在案發現場機井房周圍提取到了一些蹬踏的足印,和幾縷三十公分長的頭發。經過與死者的比對,确認頭發的主人就是死者孫淑蓮。
機井房坐東朝西,處在大道東側的麥田中,而從機井房門口到大路上,有一條十分明顯的拖曳痕迹,麥稈十分一緻地向着東邊傾倒,很顯然,被害人是被兇手從大路上一直拖到了機井房中。在麥田裡,範長河他們找到了一雙白色三十四碼女士回力鞋,經郭有達辨認,鞋子屬于死者孫淑蓮,死亡時間大約是在案發當日中午13點左右。
但除此之外,範長河他們再沒能尋找出任何其他的證據。兇器、死者孫淑蓮的衣物和死者生前最後騎過的永久牌自行車好似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
而就在範長河他們圍繞案發現場仔細偵察的同時,法醫王衛東則從死者孫淑蓮的身上提取到了一些精斑。
範長河在村子裡走訪時了解到,當時有幾個人曾在案發時間前後經過那條大路,他們都在機井房附近瞧見過一個光頭,三十歲左右,身着白色背心的男子。
同時,範長河又在距機井房約半裡地的地方發現了一條自行車的車轍痕迹,但痕迹沒走多遠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讓範長河十分不解。
“有沒有可能是兇手扛着自行車跑了呢?”我放下手中的筆問道。
範局看着我笑道:“你說的這種情況我們考慮過,不過第一,當時的永久自行車分量着實不輕,加上死者的那一輛還配過重,在橫梁上放着一個兒童座椅,兇手想要扛着自行車在白天招搖過市,基本不太可能。第二,如果兇手扛着自行車離去,那應該會在現場留下有别于其他人的深一些的足迹,而現場并沒有發現。”
“那……後來你們找到自行車了嗎?”
“嗯,”範局點點頭,“在痕迹消失的不遠處有一處水塘,我當時隐約覺得自行車有可能被兇手扔到了裡面,是以就組織村民幫助我們一起打撈,果然,在水塘中找到了死者的那輛二八永久自行車。”
二十多年前,一輛永久自行車在一個家庭中的地位不亞于現在的普通轎車,兇手對自行車的丢棄,對現場的不留痕迹,讓範長河覺得他應該是一個經驗老道、心狠手辣的人。而二十多年前,正經人家是絕對不會給自己理一個光頭的。這讓範長河和王衛東開始對案發現場一公裡外的紅原農場起了疑心。
距離機井房一公裡外的紅原農場,當時是省内一座關押囚犯的勞改農場,案發時,這裡關押着六百多名囚犯。根據案發當天農場的記錄,當天出監勞動的共有16人,外出期間,犯人以互相監督的方式進行勞作,而當天,隻有一個叫做梁利的人沒有人證明,據他自己說他當時在睡覺。但衣服上卻有一滴不屬于他自己的AB型血迹。
範長河對梁利的審訊不見什麼成效,雖然後者無法解釋自己身上那滴不屬于自己的血迹,但他無論如何都不承認自己就是殺害孫淑蓮的兇手。為了給案子一個決定性的證據,第二天,王衛東帶着從孫淑蓮體内提取的精斑樣本踏上了北上的列車,因為當時對精斑的血型檢測屬于十分先進的技術,隻能去北京鑒定。
“案發兩周後,我們拿到了公安部刑事科學第二研究所出具的鑒定報告。”範局抽了一口煙:“梁利的血型是A型,而我們從孫淑蓮體内提取的精斑樣本則是屬于一個O型血的人。”
我合上筆記本,其實心裡知道梁利一定不是兇手,否則這個案子也不可能一拖就拖了二十五年。
法醫王衛東坐在我的對面,已經年近六旬的他說話仍然中氣十足:“如果當年我有現在的技術,不出十天,我就能破案。”語氣中,也聽不出是遺憾還是憤懑。
“那現在呢,這案子有了新的線索對吧?不然市局不可能讓我來跟随報道。”我問。
大隊長孫晟在旁插話道:“這案子繞了範局二十五年,每每提起他就撓頭,還有王老爺子,那份精斑樣本他倆一直儲存着,存了二十五年!”
“半個月前,我們接到了省公安廳DNA資料庫的比對報告。比對結果顯示的是一個範圍,嫌疑人就是兩百裡外城樓鄉75歲的史叢長。”法醫王衛東呷了一口茶說道。
“75歲?”我驚得張大了嘴巴,“那二十五年前他都五十歲了啊,他有那個體力和精力去犯案嗎?”
“我們得到結果以後立即就趕赴了城樓鄉,因為沒有确鑿證據,我們隻是對史叢長依法進行了傳喚,同時采血進行DNA比對。”
“結果怎麼樣?”我追問道。
“我們上來隻是進行日常詢問,漸漸放下他的戒心,聊天過程中他無意中說出自己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X縣,而且時間恰好就是25年前收麥頭大時節。”
收麥頭是我們這的土語,指的是麥子成熟前的一段時間,恰好是春夏之交。
“史叢長說他當時是去給人做木工的,不過我們覺得如果一個人對過去的一個時間點記得如此清楚,那必然是發生了什麼讓他刻骨銘心的事情。”大隊長孫晟補充道。
“而那件事情就是對孫淑蓮的奸殺……”我看着範局和孫隊,有些自言自語道。
他們點點頭,臉上卻浮現出了苦笑。
“但是令我們意想不到的是,經過DNA結果比對,史叢長的DNA和精斑的DNA不是一個人,他并不是奸殺孫淑蓮的兇手,不過根據遺傳學原則,真正的嫌疑人在他的兒子輩當中。”老法醫王衛東在旁說道。
“那我們确定犯罪嫌疑人了嗎?”
“史叢長的三個兒子我們都一一做了對比,全部都不符合。”
我心裡已經開始有些懷疑了,這件二十五年來的懸案到我聽到這裡為止仍然是個懸案,既然如此,市局為何還讓我來做報道呢?
範局繼續道:“不過,雖然他三個兒子排除了嫌疑,不過有一個人卻進入了我們的視線。”
“準确的說是一個死人。”孫隊說道:“史叢長還有一個大兒子史浩,十年前死于肺炎,根據我們在當地走訪摸排的情況,史浩在村裡的名聲極壞,十五歲因犯強奸罪被勞教,之後又反複翻案,十幾年間幾乎住遍了省内大大小小的監獄,勞教所。而二十五年前,史浩剛剛刑滿釋放,他服刑的恰好就是X縣的紅原農場。而史叢長當年去X縣就是為了看自己剛剛刑滿釋放道長子史浩。”
孫隊狠狠吸了一口煙:“史浩符合我們對犯罪嫌疑人的所有心理畫像,而且也符合當時目擊證人對兇手的描述,但是他死了十年,我們在他曾經的住處幾經翻找,都難以找到任何可以檢測出他DNA的東西。無奈之下,我們隻好開棺驗屍了。”
“開棺驗屍!”聽到這裡,我着實有些吃驚。
“但是史叢長堅決拒絕,聲稱沒有二十萬喪葬費用,決不允許我們開棺驗屍!”王衛東補充道:“當地風俗我們也可以了解,史叢長說當年為了給兒子風光大葬花了不少錢,如今墳墓被破壞,要重新選址下葬,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不過二十萬,這簡直有些天方夜譚了!”
“哦,我說剛才我上樓的時候你們在吵什麼啊,原來是在吵這個啊!”
“一個強奸殺人的兇手,逍遙法外了十幾年!哼!也就是他死得早了,受害者家屬還沒有提補償呢,他們居然還有臉先提出來,開什麼玩笑!”一旁一個負責辦案的年輕警員憤憤道。
一時間,屋子裡陷入了沉默。
五
我到縣局的這一天,專案組仍舊對史浩墳墓的處理意見沒有達成一緻,雖然按照規定,警察可以依法對屍體進行勘驗,但畢竟涉及死者,而且誰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墳墓裡躺着的史浩就一定是二十五年前那個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是以範局還是想得到史叢長的配合進行開棺驗屍。
就在案情陷入僵局之時,一通電話讓我和專案組連夜趕赴了城樓鄉。
電話是城樓鄉警察局的一名警員打來的,他說當地一個村民向他報告,十年前史浩下葬時史叢長根本就不在現場。
史叢長給兒子風光大葬,卻沒有出現在下葬現場,這實在有些不同尋常。
在城樓鄉警察局,我第一次見到了75歲的史叢長,他身材枯瘦,一雙手像是雞爪一般,佝偻着背,一副老邁不勝歲月的樣子,但細長臉上那對細小的眼睛卻總是眯着。
範局和孫隊上來就對史叢長進行了質詢,老頭起初嘴還很硬,堅持聲稱沒有二十萬絕不能開棺驗屍,否則自己就死在墳前。
“啪!”孫隊一拍桌子,暴喝道:“史叢長,十年前史浩下葬的時候你人在哪裡?”
史叢長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問題,略微一發愣,支支吾吾道:“我,我在墳地啊!”
“你說謊!”範局沉聲道,“我們已經問過十年前幫忙擡棺材的幾個村民,你當時根本就不在現場!而且也從未發生過你所說的風光大葬,隻是四個人匆匆将棺材擡到後山埋了了事。”
“……”
“二十五年前,就在你去X縣看你兒子史浩期間,X縣婦女孫淑蓮被人奸殺,一同遇害的還有她未滿五歲的兒子。我們根據從死者身體裡提取到的精斑樣本,通過DNA比對,懷疑你大兒子史浩就是當年犯下強奸殺人案的嫌疑人,我們現在需要你大兒子史浩的DNA樣本,如果他是兇手,我們必須還受害者一個公道,如果他不是,那就還你們一個公道。”範局語氣沉重的說道。
史叢長開始抽泣,臉深深埋在了兩膝之間,良久,他才緩緩擡起頭,沖我們點了點頭,一言未發。
史浩的墳墓在村子後不遠,被村子的兩條糞溝環繞,雖是冬日,氣味依舊極其難聞。我很難想象史叢長究竟是出于何種目的将大兒子埋在一個如此污穢不堪的地方,或許冥冥中,史叢長早就知道兒子所犯下的種種惡行也未可知。
棺椁早已破敗,其中是混雜着泥土的一堆白骨,十年間,這個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就一直躺在這裡。
那天的天氣陰沉,範局和王衛東的臉上陰晴不定,看不出究竟是哭,還是笑。
兩天後,鑒定結果出來,我們從棺木中提取到的DNA樣本和那份被儲存至今的精斑樣本DNA吻合度達到了99.9999%。
也就是說,史浩,就是二十五年前那樁案子的真兇。
六
在曆時二十五年後,我們将判決書送到了當年受害者的丈夫郭有達的家中。
“我終于能睡一個好覺了。”郭有達長歎一聲。
“這案子放到現在,不出十天我就能找到兇手,二十五年,我們找了你足足二十五年。”回縣警察局的車上,王衛東看着手中的判決書,老淚縱橫。他的徒弟在旁拍着師傅的背也有些哽咽。
說到底這案子最終能破獲,實在是因為他們将那份精斑樣本一直精心儲存了二十五年,否則再先進的技術也于事無補。
“我這一代人或許破不了,但是我始終堅信兇手不可能會一直逍遙法外的,我留起來讓後來人去做吧!”
但我很高興看到,這位已然着手辦理退休手續的老法醫王衛東終于不用帶着遺憾告老還鄉了。
我不知該說什麼,低頭擺弄這我的相機,鏡頭裡凝固了範局和王衛東相擁而泣的畫面。
*圖檔源自網絡,文中人物皆為化名。
作者仁恪,如果離開體制需要百分百的勇氣,我希望擁有百分之二百
編輯 | 蒲末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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