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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執的媒體人左方,和他那“不合時宜”的《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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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4日,南方報業傳媒集團釋出一份《訃告》,集團退休幹部左方同志,于2021年11月3日下午4時30分因病在廣州逝世,享年86歲。

這位令人尊敬的媒體人,在留下“謹向所有生前好友和同僚緻謝”的遺願後,終于走到了其生理上的終點。

8年了,他終于擺脫了壓抑已久的那份桎梏,重獲精神自由。

固執的媒體人左方,和他那“不合時宜”的《南方周末》

❶ 人生的打磨與堅持

1957年,一位叫做黃克骥的榮民考入了北京大學中文系,并迅速地讓周圍同學記住了這位當年15歲參軍、為了申請入朝作戰而不惜斷絕母子關系的南粵青年。

春節過後,北大在高等教育界掀起了“反保守反浪費”運動。這位22歲的火熱青年被組織看中,每天都把手籠在棉衣的袖子裡,嘴唇烏紫、哆哆嗦嗦地去三角地看“西瓜”(注:北京大學把大字報稱作“西瓜”,中文系安排專人對“西瓜”進行歸納整理和研究)。

在“看瓜”之餘,他也會試着寫一些自己的體會和見解,署名為:

左方。

據他事後回憶,這個名字并非臨時起意,而是有曆史淵源的。

原來,小黃同學早年在農村的時候,就和一位參加過“左聯”、以“左文”為筆名的長輩探讨文學夢,長輩指着桌上的一份《南方日報》說:

寫文章哪有不起個筆名的?叫左日不合适,你就叫左方吧。

于是,北大中文系的左方同志,就這樣一面系統地學習傳播學、政治學的相關理論,一面和運動實踐相結合。

畢業後,左方加入了與他有莫解之緣的南方日報社,并迅速以他的熱忱和才氣,成為主持實際編務工作的副主編;而在随後那場浩劫中,他展示出在大學中突飛猛進的姿勢水準。

1984年2月11日,這位曾遭遇監禁、在資料室坐了七年冷闆凳的中年人,籌辦的南方報業旗下子刊面世了,這就是:

《南方周末》。

當時的人民群衆對精神文化生活的追求是有極大需求的。報業上司對這份報紙的定位,也是面向“嶺南地區娛樂文化”為主。

萬萬沒想到,被生活打磨了這麼多年的左方同志,不但沒有圓潤下去,反而磨砺出厚重深邃之中的鋒利。

在反思個人經曆與總結社會曆程後,左方冒出來一個揮之不去的想法:把政治傳播和媒體傳播分開來,創立一份改革開放背景下的思想啟蒙類報紙。

2003年在接受采訪時候,他把這一理念做了更清晰的表述:

固執的媒體人左方,和他那“不合時宜”的《南方周末》

講真,快20年過去了,這黃鐘大呂般的言語,依然震得我這個自媒體作者擡不起頭來。

❷ 處世哲學與創刊理念

在經曆生活反複錘煉之後,左方依然保持着令人錯愕的“三分文氣,七分匪氣”(注:左方自評)。

關于文氣,喝醉了酒的左方自嘲:

我的朋友一當上官,我就不睬他們,我就是這樣的人。

關于匪氣,他曾這樣總結作為一份報紙主編的上司藝術:

莊子曰盜亦有道,先入,後出,均分,知否。

意思是,哪怕是做賊,領頭的也要第一個進去,最後一個出來,偷到的東西注重公平配置設定,還得知道到哪裡去偷。

有人如此描述關于左方的轶事:

性格急躁的左方,曾在某次會議上和美編對罵,也在食堂就餐時記者都躲着走。但事後一看,南周美編照樣升職,記者年終收入高于主編。

是以,被安上了tyrant(暴君)頭銜的左方,利用其獨特的人格魅力聚集了大幫人才,并打造出一支特别能戰鬥的團隊。

《南方周末》創刊之後,沒有現成的辦報方針可以模仿。關于什麼是“周末”,左方與報社上司展開了兩年的辯論。

一開始,南方周末用相當大篇幅介紹粵劇、潮劇、漢劇等地方戲曲,以及港台歌星、海外八卦等趣事。

但在新鮮勁過後,這個套路慢慢被讀者抛棄。

從1987年起,左方一錘定音:

我們要搞一份綜合性周刊,人們在周末所從事、所關心所談論的一切都納進我們周末的視野。

從此,這份報紙的關注視線完成了從“向上”到“向下”的轉變,即:

對讀者負責,強調可讀性與講真話。

在退休前的一次年會上,左方講述過一件事情:

一位農民工兄弟偶爾讀到南方周末,并由此喜歡上了。有一年春節,他給我們寄來了親手制作的一張賀卡,說他現在下崗,以後可能買不起南方周末了,寄一張卡片作為告别。

是以,我們的讀者,應該是具有國中文化、關心社會、熱愛知識的人,他們就是我們民族的棟梁,今後中國的希望在這些人,而不是少數的精英身上。

關于報道原則,左方很謙遜地表示:

很多人講,是我提出了新聞人的辦報底線。其實這是由黃文俞(注:南方日報前總編輯、廣東省出版局局長)同志最先表述的,也就是:可以有還沒講出來的真話,但絕不講假話。

這條原則成為《南方周末》所堅持的傳統,在每一個入職人員的教育訓練之前,主編将親自向他(她)講述這一“企業文化”。

從左方到江藝平,概莫能外。

❸ 在磕磕絆絆中壯大

1993年,南方周末刊登了名為《襲jing案》的深度報道,引起強烈社會反響。但旋即被主管部門要求停刊整頓。

在南方日報社上司和上級改革派官員的努力斡旋下,南方周末實行“雙主編制”,左方改任副主編。

随後,在左方屢次頂住壓力、堅持“建立新聞與群眾的臍帶”的辦報原則之下,南方周末發展成為一份發行量超100萬份的全國性綜合類嚴肅向報紙。

1994年,59歲的左方退休,但旋即接受了報社返聘,繼續為南方周末工作到1998年底。

也就在左方徹底告别南方周末、昔日的“暴君”逐漸抹去極富傳奇色彩的個人痕迹時,外柔内剛的繼任者江藝平展示出她一脈相承的精神核心。

1999年1月1日,南方周末推出了沈颢、長平主筆的新年獻詞《總有一種力量讓我們淚流滿面》,文中大方地宣告了《南方周末》的願景是:

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

在某種程度上,這份由江藝平核發的新年寄語,是全體主編人員對左方的緻敬與承諾,标志着南方周末進入了最鼎盛的黃金時代。

這個被戲稱為“暴君”的男人,選擇了在它最璀璨之時悄然離開。

❸ 巅峰過後

從2000年1月到2008年12月,江藝平在南周主編一職上三次起複,見證了《南方周末》的變遷。

2013年9月,江藝平提前退休,同期陷入旋渦的大批南周人士離職。

有新聞人士稱:一個時代結束了。更有網友三個字進行了總結:

南周,卒。
固執的媒體人左方,和他那“不合時宜”的《南方周末》

有未經證明的消息稱,左方對此表示:

《南方周末》是我栽的樹,但卻是在江藝平手裡開花結果的。

沉默半晌,這位老人又補充道:

現在,薪盡火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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