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的小成本類型片中,恐怖懸疑成了熱門。“年度最佳恐怖片”屢有更疊,從《寂靜之地》到《昆池岩》再到熱火的《網絡謎蹤》《解除好友2》,恐怖片再次通過簡單的鏡頭拍攝手法,來實作最直接的觀影需求——吓觀衆一跳,以此來獲得觀影快樂。
無論是南韓的《昆池岩》,還是北美的《網絡謎蹤》,都大量使用了以錄影機鏡頭為主題的pov鏡頭。這種直接“目擊”生活中其他人、事、物的情景,因代表了劇中人物對人或物的主觀印象,帶有明顯的主觀色彩,在其他類型片中,起到的是令人“感同身受”的效果。
同時為了更多的表現真實,《昆池岩》和《女巫布萊爾》《鬼影實錄》等影片引入了僞紀錄片這一概念,試圖通過“真實地目睹一隻鬼”,讓人體會到真實感。主觀鏡頭在這一刻減少了記錄者感同身受的效果,增加了由機械拍攝的真實和無可控制感。
這種機械感在科幻和恐怖類型結合的影片裡,注定會越來越明顯:觀衆看到了主角、看到了鏡頭展現的事物,實作了“看”的過程,但卻不知道,是誰在帶領觀衆“看”這些故事。
pov鏡頭:你知道誰再看,在看什麼
主觀鏡頭雖然比客觀鏡頭略晚一步,但同樣在電影誕生的早期就已登場。毫無疑問,主觀鏡頭能夠創造強有力的效果。在大部分非驚悚題材的影片裡,主觀鏡頭被用來展現“人”的視野。1924年《最卑賤的人》中就有着搖搖晃晃的鏡頭,以此來表現主人公的醉酒狀态。《拿破侖》的主觀鏡頭,也讓人現場體驗了一次戰争的觀感。
無論客觀鏡頭如何拍攝,畫面裡對被攝物體的景别大小、色彩造型,其導向作用都是由拍攝者決定。從傳統電影鏡頭的作用來說,影視最大的優點是畫面和聲音。而主觀鏡頭是為了展現人物内心世界而生。大多數時間,主觀鏡頭化作影片中人物的眼睛,觀察到的是某個人的生活,進一步展現人類内心的活動。
但在懸疑驚悚類型片中,主觀鏡頭的視角被進一步擴大了,主體慢慢從“人”變成“非人”如《大白鲨》的水下長鏡頭,展現的就是大白鲨在水下搖搖晃晃,以獵食者的身份尋覓獵物的視角。
這種主觀鏡頭是被運用的最為廣泛的鏡頭模式:帶觀衆“看”。即便是《湖上豔屍》這種全程主觀視角的影片,觀衆也很清楚能了解,是人類在通過肉眼進行觀看,大多時候觀衆也知道是誰在進行觀看。即便是後期動作大片的狙擊鏡視角和vr眼鏡視角被納入了電影中,本質上主觀鏡頭,仍然是通過肉眼觀看的過程。
但在dv視角拍攝被納入電影中後,隻通過肉眼觀看的視角就轉變了,這就像是手機的他拍模式忽然有機會展現出了自拍模式,觀看主體和被攝主體産生了統一。不少恐怖片也以此大作文章,像《女巫布萊爾》等影片,都是通過打破這種統一性來實作驚悚效果。
當拍攝和觀看的過程中間有了除眼睛之外其他的管道,在這一過程中可以摻雜的内容就變得更多了。比如《科洛弗檔案》就是一部全程由dv視角記錄的影片,更有趣的是,即便在拍攝者葬身于怪獸口中之後,拍攝的主體就變成了dv,真實地、被動地記錄下了拍攝者的死亡過程。
網際網路的pov鏡頭:
你隻知道你在被觀看
近些年來,網際網路提供了一種新的未知視角,也讓與科技挂鈎的懸疑電影,有更廣闊的空間來使用主觀鏡頭。在網際網路世界下,無論是觀察者或是被觀察者,都可以呈現出一種“第三人”的視角,這在《解除好友2》和《網絡謎蹤》中都表現得格外明顯。
《解除好友2》系列和《網絡謎蹤》由于載體的特色,都被歸結為“桌面電影”。桌面電影目前被定位成“全片都是在電腦螢幕上呈現出來的影片。”但其實,在這兩部影片中,視角都不僅僅局限于電腦的攝像頭。觀衆可以從這兩部影片中觀察到手機視角、平闆電腦等多種小螢幕的視角。
這就為影片《解除好友2》蒙上了一層資訊時代的恐怖:最開始,觀衆所看到的視角是狹窄的,隻是主人公和他的幾個朋友,觀衆會下意識地将自己代入主人公的角色。拍攝者和被拍攝者都是主角,雖然中間有電腦攝像頭,但在畫面中并沒有第三人出現。
但當冰冷的攝像頭忽然出現了不可控制的趨向怎麼辦?随着劇情的發展,影片開始出現了暗網,冰冷的網際網路河流不僅僅在螢幕上流淌,還流淌進了主人公的生活裡——主人公逐漸成為了被拍攝者,不明身份的人開始掌控了錄影機,甚至主宰了人物的命運。觀衆在主人公面臨崩潰的時刻,就已經開始被迫與殺手掌握相同視角。這一鏡頭的轉換,既挖掘出了恐怖的氣氛,也帶來了滿足人類窺私欲的可能。
《解除好友》系列更多的是在拍攝者和被攝者中加以轉換,這樣的影片本身确實容易被看做是玩弄黑客技巧的小成本取巧型影片。《解除好友》系列電影的評分并不高,主要原因就是這部片子的主題完全構架在了網際網路上。試想一下,某一天你的微信視訊忽然出現了陌生人的影子,朋友圈裡顯示出了非關注好友的消息,觀衆縱使一時會覺得可怕,但接下來就會質疑影片的真實性。又因為影片中确實有着無法自圓其說的bug,讓電影評分也随之下降了不少。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生活在網際網路上,桌面電影作為一種表現手法,要想脫離小衆化,仍然要融入其他類型片的元素,是以在《解除好友》系列後,将僞紀錄片式的主觀鏡頭,和感同身受的主觀鏡頭結合起來,就出現了《網絡謎蹤》這一将多螢幕叙事嫁接到傳統懸疑故事的影片。
《網絡謎蹤》顯然是網際網路時代的特殊電影。即便沒有facebook、twitter、tumblr,桌面電影也可以誕生于非智能手機台式電腦的時代。但《網絡謎蹤》的故事,則完全基于小螢幕的泛濫才有可能實作。
在當下,觀察與被觀察,拍攝與被拍攝的關系,早已不局限于錄影機和肉眼的領域。你可以通過手機鏡頭、平闆、監控錄像、車前gps來觀察一個人的舉動,從中得到訊息。畫面已經不再重要,傳遞資訊才是主要功能。
同時,《網絡謎蹤》也為新一代的觀衆提供了更為充沛的資訊,與其說這是一種欣賞畫面的視覺語言,不如說這是一種電子閱讀式的文字觀察。影片裡除了主角試圖展示的尋找女兒部分,還充斥着圖像、電子郵件内容、新聞文章标題、短信文字、彈幕直播等大量資訊。男主角通過打一行字,再删除的猶豫,表現出了自己的内心世界,與其說這是觀衆“看”到的電影,更不如說是觀衆“讀”到的資訊。
這是一場碎片化的觀影,那些習慣了構圖和光影變化的觀衆可能會對這部電影感到極大的不适,它談不上有美學,隻是一場大容量的資訊擁堵,這也是随着科技成長起來的一代,面對數字媒體和電子科技的感受。當人們身處這樣的日常時,觀衆不需要在影片裡擷取美學,他們隻需要資訊。
完全依賴于桌面視角的電影注定會是一種小衆視角,但在多螢幕在大衆生活裡變得越來越重要的時候,更多的主觀鏡頭,就必将也在電影裡出現得越來越多。一言以蔽之,看和被看的對象,到底都是人們的現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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