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趕時間打麻将，奶奶把沒熟的芋頭喂我吃。
我嘔吐不止，連夜送醫院。
奶奶卻把責任怪我頭上，直嚷嚷她那個年代的娃沒這麼金貴。
爸爸怒了:“是能吃，畢竟死了的人是沒辦法張嘴的！”
1
因為工作忙沒時間照顧我，爸媽打算請個保姆周六周日負責我的一日三餐。
但奶奶卻說沒必要，還說花這錢請保姆還不如給她，是以一來二去的爸媽也就打消了主意，連夜把奶奶接到了城裡。
可來到這裡後，奶奶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詢問我的情況，而是把周圍幾個麻将館全都摸了一遍，看看誰家環境好，誰家牌場管飯。
爸爸見狀特意囑咐她不要總記挂着打牌，要注意我的安全，不要發生意外。
奶奶不以為然的點點頭，口中說明白。
然而照顧我的第一天她就把我帶去了牌場，在煙霧缭繞中她很快找了幾個牌搭子，開始了摸圈碰條。
為了防止我吵鬧，她摸出了5塊錢塞給我，叫我去一旁的小賣部買零食，還說錢不夠就賒，等她打完了就去結賬。
我懵懵懂懂的點頭，拿着錢轉身就去買了辣條。
平日裡媽媽總會限制我喝的雪碧可樂，我也一樣買了一瓶。
就這樣坐在牌場的小闆凳上，我愉快的和幾個孩子吃吃喝喝，一整個白天都沒吃過一粒米，全靠垃圾零食填充肚子。
等下午快到點了，奶奶才推了牌局帶着我往家裡趕。
在爸媽回來前她迅速把家裡收拾了一遍，然後拿着鍋鏟開始做飯炒菜，裝作一副全天在家的模樣。
怕我胡說，她還特意叮囑我:“悅悅啊，今天的事你誰都不能說知道嗎。”
“要是你爸媽知道了，你就不能再跟着奶奶玩了。”
她哄着我許諾各種好處，把我饞的忘乎是以，立即什麼都答應。
就這樣，在爸媽不知道的情況下，我和奶奶迅速達成一緻，互相瞞着不告訴其他人。
然而好景不長，我到底是從沒這樣胡吃海塞過，以往家裡的零食都是爸爸媽媽精挑細選不會刺激腸胃的。
但小賣部的辣條唐僧肉不同，這些5毛一塊的垃圾零食特别傷人，而且最最傷我這種平日裡根本沒有接觸過垃圾零食的胃。
是以那晚我跑了好幾次廁所，拉到脫虛哭着喊媽媽。
媽媽自然也是擔心的，她翻箱倒櫃的找藥倒水，讓爸爸穿外套出門去發動車子，打算帶我去醫院看看。
奶奶有些心虛:“這……這拉個肚子也去醫院啊。”
“不就是吃個藥的事嘛，不至于不至于。”
“媽，你說什麼呢！”
爸爸邊穿鞋邊回奶奶:“小孩子本來就腸胃弱，拉成這樣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不去醫院看看我怎麼放心。”
“再說了萬一有什麼情況，在醫院我們也不用太擔心不是。”
說着說着，爸爸從媽媽懷裡接過我抱着，一邊開門一邊勸奶奶回去休息，讓她不要着急。
奶奶能說什麼，她隻能站在門口沖着淚眼婆娑的我做着口型，讓我不要說漏嘴。
我強忍着屁股開花的痛朝她點頭，表示絕不會辜負她的期望。
然而一進醫院我就露餡了。
醫生戴着手套按了按我的小肚子，轉頭對着爸媽就是一句:
“垃圾食品吃多了。”
“我給她開點藥調理一下腸胃，你們做家長的也要配合，不要讓孩子接觸太多亂七八糟的零食。”
2
“什麼？”
“垃圾食品？”
抱着我的媽媽聞言一愣，立即低頭看我。
我趕緊把頭往她懷裡藏，不敢接觸她的眼睛。但姜到底還是老的辣，她一把将我塞到爸爸懷裡示意他摁住我的手腳，然後直接開問:
“什麼情況，悅悅。”
“你今天晚飯好像也沒吃多少吧？”
“你今天在家吃了很多零食，把零食當飯吃？”
一問一個不吱聲，我縮頭縮腦的不敢看媽媽，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想暴露我和奶奶之間的秘密。
爸爸的眉心皺的緊緊的。
他沒有像媽媽一樣詢問我，但瞧我的眼神也不像是那種秋後不算賬的神态。
我隻能低頭不吭聲，把縮頭烏龜的姿态做足。
然而醫生根本不給我裝傻充愣的機會，他開了單子讓爸爸下去繳費拿藥，自己則擠了些消毒液把手搓熱，然後示意媽媽幫我掀開肚子，給我揉一揉。
“吃的有點雜啊小朋友。”
醫生笑眯眯的看着我:“拉肚子是很難受的，以後要聽爸媽的話少吃零食知道嗎？”
我剛要反駁一句沒有，結果嘴一張就擠出了一聲巨大聲響的嗝。
打嗝是不要緊的，但打出一個辣條味的嗝就要緊了。
我一聞到空氣中的氣味就知道要遭，果不其然媽媽的臉一下子就黑了起來。
她一聲不吭，隻是在車開到小區門口前拉着爸爸去了趟牌場，兩個人打聽了一番後黑着臉直奔家。
奶奶還什麼都不知道，正擱客廳裡笑眯眯的邊磕瓜子邊看電視。見我們回來了，她頭也不擡的問了一句【沒事吧】，之後就自顧自的繼續看電視了。
也是如此，她沒發現爸爸媽媽的臉越來越黑，站在客廳裡一言不發隻是盯着她。
“媽，您今天都是怎麼帶悅悅的？”
爸爸先開口問:“我給她辦了一張遊樂園的卡，你們今天去了嗎？”
“我看冰箱裡還有昨天的剩菜，中午你們是在家裡吃的？”
“哦，對。好多剩菜嘞，是以我們中午全吃了。”
想都沒想，奶奶順嘴就回答了。
也是這回答再次讓她露餡，爸爸拉開冰箱指着裡面的洋蔥質問奶奶:
“你的意思是這洋蔥炒雞蛋你們全吃了？”
“媽！撒謊你也要考慮實際啊！我和你都不吃洋蔥的人，悅悅也遺傳了我不吃，全家就玉珍一個人吃洋蔥，那盤菜也是留着她一個人拌面吃的！”
“結果你告訴我中午全吃了，可能嗎！”
“你如實告訴我你今天是不是去打牌了！”
“中午飯是不是在牌場吃的！你告訴我！”
爸爸一連串的诘問說懵了奶奶，見她回答不上，爸爸很生氣:“都和你說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你的牌瘾又大，又喜歡打翻倍的！一圈下來一兩百不說還顧不上看顧悅悅，你知道她今天吃了多少垃圾食品嗎！”
“拉的粑粑裡帶血啊！”
“這你也怪我！”
見爸爸聲音越來越大，奶奶也生氣了:“是我要她吃的嗎！”
“自己管不住嘴怪得了誰！小賣部那麼多東西可以買她不要，非要吃那種垃圾食品，你這也能怪在我身上，你真是瘋了！”
“再說了我打牌怎麼了，你爸都沒說我你說我，你比你爸有資格管我啊！你真是搞笑！”
“我不管你？”
爸爸氣笑了:“我不管你誰管你，爸死了知道嗎！被你氣死了！”
“我都不好意思說你的為人，我從小到大就沒吃過你一頓熱飯，每天睜眼就看着你出門打麻将，閉眼就聽你關門摸黑回來。”
“爸躺床上不能動的時候，你也争分奪秒的出去打，他死了挂在靈堂的時候，你還在他的冰棺旁支個桌繼續。”
“你瘋了知道嗎！你就該一個人過！”
最後四個字爸爸說的咬牙切齒，眼眶都是紅的，顯然有些話憋在他心裡很久了，如今借着我吃垃圾食品的事一起爆發出來，他也說的痛快。
可奶奶不是這麼想的。
她見爸爸通篇的指責自己，媽媽抱着我冷漠着臉也是不滿，她頓時眼一眯就開始哭了:
“老頭子诶！”
“你一走你兒子就欺負我！”
“我打牌怎麼了，你爸在世的時候什麼時候說過不許了。”
“你就是借題發揮，怪我在你小的時候出去打工沒管你，你恨我！”
“你故意的！”
像是在自圓其說，奶奶不住的舉例小時候爸爸和自己不親的事例，非要把自己打牌的事掰“正”了。
媽媽還是一言不發，隻是在奶奶又一次高吼自己打牌沒錯時默默掏出手機:
“喂，李姐。”
“對，就是我上次和你說請保姆的事，你看有合适的人了嗎？”
“嗯，是。我想來想去，還是找個專業的人才放心。”
三句話堵住奶奶的嘴，媽媽輕描淡寫的掃了她一眼，準确的掐住奶奶的命脈:
“是啊，工資好說，畢竟拿錢上班的人才安分，嘴裡沒有那麼多歪理。”
“趕明兒介紹一個來試試吧。”
3
事實證明爸媽的雙劍合璧還是很厲害的。
奶奶再也不敢帶我去牌場了，每次路過那碰到老闆喊她玩一圈，她都連連擺手。
不過牌瘾是能随便止住的嗎？
很快她就心癢難耐的找了幾個同好來家裡打。
餐桌一收桌布一攤，新買的麻将咕噜咕噜的滾了滿桌。
奶奶很快就重拾了麻将的快樂，在家裡打的叮叮咚咚的響。
我有些害怕，拉着奶奶的衣袖問她要是又被爸爸媽媽發現了怎麼辦。
奶奶卻說:“怕什麼，你又不去外面吃辣條，他們怎麼可能知道。”
“隻要你不故意告狀，誰會知道我們在家裡打。”
說罷她熟練的往我懷裡塞了手機，示意我到一旁去玩。
以往媽媽從不讓我多玩的，頂多陪我一起玩玩益智遊戲。現如今奶奶照顧我，我想玩多久手機就玩多久手機，爽歪歪。
是以我很快就打開抖音刷了起來，伴随着音樂開始學裡面的人說【老鐵666】、【你芭比Q了】、【雞你太美】等流行詞。
刷的多了我又忘記了吃飯，興緻勃勃的從早上刷到了中午，連平日要好的小朋友喊我出去玩我都沒理。
隻是奶奶似乎也很忙，幾個牌友打的火熱起來顧不上吃飯喝水，眼眶都是紅的。
更有甚者餓了直接吃自帶的面包，渴了喝保溫杯裡的水，一副瘋魔的樣子。
但奶奶不行，她習慣吃熱乎的飯菜看不慣洋人發面包牛奶，是以臨近下午三點的時候還是做了飯。
隻是鍋裡焖的芋頭還沒熟，等的不耐煩的牌友就開始嚷嚷着要走。
這下奶奶可急了。
她匆匆忙忙的把鍋裡的芋頭盛了起來，顧不上試試熟沒熟便立即催我去吃飯，然後小跑着上了牌桌，繼續吆喝着打。
我拿着筷子夾了半個芋頭仔細看了看，遲疑了半晌到底還是放進了嘴。
隻是剛咬開我就感覺不對勁了。
外面那層又糯又粉，可裡面的澀口到難以咀嚼。我連吃兩三塊都是如此，直把我的舌頭都嚼麻了。
很不舒服，感覺好難吃。
當時我的心裡隻有這一個念頭，是以擱下筷子後我就不肯吃飯了。
奶奶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我一眼，見我碗裡的飯沒怎麼動，盤子裡的芋頭更是吃都沒怎麼吃她惱羞成怒:
“又不吃！”
“等會你爸媽回來又怪我沒照顧好你！”
“你趕緊給我把飯吃完聽到沒有，還有那菜，不喜歡也得給我吃兩口，怎麼能挑食！”
“奶奶，不好吃……”
我委屈極了:“真的，芋頭不好吃，好難嚼。”
“我舌頭好痛。”
“放屁！”
見我扭扭捏捏的不肯吃飯，奶奶很是生氣。她匆匆走過來就是一筷子芋頭塞我嘴裡，邊給我喂飯邊罵我嬌氣:
“這不好吃那不好吃，天上的神仙肉才好吃對吧！”
“還好難嚼，芋頭能有多難嚼。你不想吃鬼借口真多，趕緊吃聽到沒有，我還有事！”
說罷她又強塞了兩口到我嘴裡，直把我的嘴塞的滿滿她才停手。
我艱難的嚼完嘴裡的飯菜，隻感覺自己更難受了。現在不單嘴裡不舒服，連肚子也感覺到一絲痛意。
就好像有一條小蟲正在肚子裡又鑽又爬，直給我搗亂。
是以吃了半碗我就抗拒的不肯再張嘴了，見我實在是不肯奶奶也沒有辦法，匆匆擱了碗後她再度上了牌桌也懶得管我了。
于是我又拿起發燙的手機開始新一輪的刷視訊，目不轉睛的盯着裡面的人物又笑又鼓掌。
不過沒一會我就看不下去了。
捂着肚子，我感覺自己鑽心的難受。
4
連跑了三趟廁所還是不行。
我渾身都濕透了腿直打哆嗦，隻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
不舒服……身上也開始癢了……
我拉着奶奶的衣服半天才虛弱的吐出一句奶奶，希望她能送我去醫院。
可她聽完我說的話下意識就開始反駁:“醫院！？”
“你又怎麼了要去醫院！？”
“天生金貴命這吃不得那吃不得，村裡的小孩連土都能吃就你不一樣！”
“知不知道去醫院一趟要花多少錢，你真是張口就來！”
奶奶罵罵咧咧很明顯就是不高興，嘴裡一句又一句的嫌棄就沒停過，說的她一起打牌的牌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吱聲。
我紅着眼委屈極了，不明白為什麼難受了去醫院會讓奶奶這麼生氣。
可我真的不舒服啊，肚子越來越痛身上的汗一層接一層，脖子胸口手背全都癢了起來。
最後還是一口酸水吐在奶奶的身上，才打消了她嘴裡的謾罵。
“悅悅？”
“不……不……不是吧悅悅……”
見我翻着白眼軟軟的往下滑，奶奶這才感覺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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