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終于讓我找到了能統一 90 後和 00 後口味的人：
鳳！凰！傳！奇！
擱前兩年，年輕人對鳳凰傳奇的态度還是冷哼一聲，不屑一顧。
但今天，我敢說沒有一個年輕人不會唱兩句“烏蒙山連着山外山”。
就連這兩天最熱鬧的《歌手》，也有一大批年輕人在那隔空喊話他們救場。
票也難搶，前兩天鳳凰傳奇來北京開演唱會，能容得下八萬人的鳥巢，我和同僚們定了十來個鬧鐘，愣是沒一個人有資格進去聽。
去了現場的年輕人更賣力。
進場前，個個跟考研似的，人手一本歌詞本，就怕待會跟不上。
圖源：@小劉怕忙
一進場，根本輪不到鳳凰傳奇唱。500 的門票，觀衆自己能唱 499 。
而且誰能想到，咱們内娛最整齊、最賣力、最壯觀的應援，會出現在鳳凰傳奇的演唱會上。
去不了現場，我在工位也沒閑着，咔咔連聽好幾天。
上頭，太上頭了！
經常是本來隻想聽一首，聽着聽着，就過去了一宿。
這兩天除了抖腿就是點頭，快給我聽出軀體反應來了。
老實講，早年要逼年輕人承認喜歡鳳凰傳奇，多少是不樂意的。
但現在，聽鳳凰傳奇的恥感，早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有個評論特别能展示這種心态變化：
“國小：嘿嘿嘿鳳凰傳奇真好聽。
初高中：媽耶太土了不聽了。
大學：嘿嘿嘿鳳凰傳奇真好聽”
小時侯聽歌，全靠本能的生理反應，好上口，能上頭，就是好歌；
再大點，品味和格調壓倒一切，做自己是重點，找意義是主題，直白如鳳凰傳奇，确實是要被拒之門外的；
但人一旦長大了，見過生活的真面目了，才會真正明白鳳凰傳奇的好。
這是一種多麼霸道的快樂啊！
累了，倦了，隻要聽上兩句“留下來”，你就會感覺，行了，我好像又活過來了。
現在哪還有這麼無腦、這麼唾手可得的快樂啊！
“生活都這麼苦了，聽點鳳凰傳奇怎麼了嘛！”
二
我敢打賭，小時候你根本躲不開鳳凰傳奇的歌。
逢年過節，超市裡，電視裡，各大廣場，鋪天蓋地都是他倆的聲音。
10 個人，8 個手機鈴聲都得是《月亮之上》。
剩下倆，一個是《荷塘月色》，一個是《自由飛翔》。
那會他倆給人留下最直覺的印象就是：土。
歌土，人也土。
起個名，早年三個人的時候叫“發神經”，倆人的時候叫“酷火”。
做造型，也有他們自己的想法。
這一套，叫暴富闊太和（她花重金雇的）黑道保镖。
這一套，叫孔雀女王和（專注秀紋身的）草原悍匪。
前兩年曾毅上節目的時候說，歌土和他沒關系，他才幾句詞啊。
要我說，關系大了，早年曾毅演出三大法寶：
光頭，墨鏡，手套。
誰看了不喊一句：大哥大嫂過年好！
但現在你吐槽鳳凰傳奇土，年輕人嘴上雖然：嗯嗯嗯，對對對。
心裡想的卻是：你懂個屁！
鳳凰傳奇的“土”，土到了年輕人的心坎上。
土有土的好處。首先，門檻低，特别容易學（上）習（頭）。
你要是初學《青花瓷》，光歌詞你得背個三天三夜吧。
但你要是學鳳凰傳奇，你都不用主動搜，你就聽兩遍，就能記個八九不離十。
不信，請你用國語朗誦出以下内容：
“是誰在唱歌，溫暖了寂寞。”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盛開。”
“看見的，看不見的，瞬間的，永恒的。”
“你說到底為什麼，都是我的錯，都把愛情想得太美現實太誘惑。”
90 ％的人都會唱鳳凰傳奇的歌，剩下 10 %不會唱是因為嘴硬。
而且這種“土”，土得特别積極，特别健康。
你想想，你要是和同僚在 KTV 對唱《廣島之戀》，
可能會被質疑有不正當關系，令人懷疑你倆是不是越過了道德的邊境。
但要是對唱《郎的誘惑》，
無論喊多少聲“娘子”和“A ha”，都隻能證明你倆多才多藝。
鳳凰傳奇也不在乎被人說“土”。
前兩年他倆還應廣大群衆的要求，新做了兩支 mv ，每個畫面都土得出人意料。
忘不了，忘不了曾毅緩緩走下彩虹的從容；
忘不了玲花從荷塘四面八方飄來的美麗；
更忘不了他倆和太陽一同升起的震撼。
能土得這麼會心一擊，讓人直接笑出聲的人，
隻有鳳凰傳奇了。
三
另一個年輕人沉迷鳳凰傳奇的理由是：
爽。
首先，情緒太飽滿了。
鳳凰傳奇的歌，每個字都像跟了一個無形的感歎号，不能靠唱，得拿出 120 分的力氣來吼。
聽鳳凰傳奇的标準動作是，倆手拿着熒光棒擱那使勁搖晃。
身體打開了，嘴也不能閑着，嘴閉上一分鐘都感覺該死。
要是熱情不足，很快你就會遭受質疑。
我根本無法想象這些歌，怎麼用不自信的方式唱出來。
沒有人能不被這種活力感染，光看年輕人聽鳳凰傳奇的場合就懂了。
上班聽，越幹活越來勁；
下班聽，快速實作全身心的放飛；
考研聽，一邊發瘋一邊咔咔學；
KTV，你就唱吧，沒有鳳凰傳奇熱不起來的場子。
就連跳帕梅拉，一旦你配上了鳳凰傳奇的 BGM ，你就會覺得這點小難度不在話下。
鳳凰傳奇，拯救一切生活中的死氣沉沉。
其次，歌詞也充滿了爽感。
我研究了一下鳳凰傳奇的歌詞，其中當然不乏有文化、有格調的歌詞，但要說最動人的，還得是那些最直接的句子。
想要愛，想要夢，我就要得到；
“我尋夢夢就在，未來為我盛開，
我想愛愛就來，不要寂寞塵埃。”
一般痛快不行，就得要最痛快；
“一路邊走邊唱才是最自在，
我們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
談戀愛也不是小鳥依人，柔情蜜意那種，而是哐當就撞你懷裡；
“我要策馬奔騰，
向你懷中。”
分手了就幹幹淨淨，迅速拜拜。
“如果你不愛我，
就把我的心還我。”
近乎一種宣言，愛恨都坦蕩蕩。
你就跟着唱吧，唱完了，爽了，身心通暢，快樂自來。
早年鳳凰傳奇還常常被人質疑歌沒有藝術性，曾毅回應過一次。
“喜歡這個東西是沒有強迫的，不能夠強迫你去喜歡我們的歌。鳳凰傳奇的作品好在夠直接。”
鳳凰傳奇的演唱會還有兩個貼心的小細節：
一個是，從不做即興改編；
另一個是，演唱會的大屏歌詞字幕，都會提前半拍出。
他們生怕你跟不上，不能一起唱，享受不了這份快樂。
畢竟，在鳳凰傳奇這裡，沒有比快樂更重要的事。
我想起今年他們官宣演唱會時，對自己的定位就是：
“宜，看秀，聽歌，蹦迪，萬人大合唱！”
在鳳凰傳奇的場子裡，無論怎麼發瘋，你都能被寬容。
四
一句流行語說：“人到了一定年齡，就會解鎖鳳凰傳奇。”
我覺得不是。
鳳凰傳奇不是一種選擇，而是一種處境。
所有你經曆過的難過、煩躁、疲憊不堪的處境，在這個時刻，你就是需要一次沒來由的上頭。
你就是需要像聽鳳凰傳奇時一樣，被猛不丁地拽入一種霸道的能量裡。
我想起鳳凰傳奇改編過的一首歌，《海底》。這是首原本寫抑郁症患者的歌，鳳凰傳奇的版本至今已有 5000 多萬的播放量。
他們改了很多歌詞，都指向兩個意思：
1、你非常非常重要。
2、這個世界上有人在乎你。
左為原版歌詞，右為鳳凰傳奇版本
在那種鳳凰傳奇獨有的直接、笃定、明亮的腔調裡，你會不由自主地願意去相信，你是重要的，你是被在乎的。
你從他們那裡聽不到事關人生意義的大道理，
你隻會聽到“你看，這地兒還不錯，活着多有意思啊！”
在他們的歌裡，你獲得的是一個足夠安全、足夠溫暖、足夠放松、足夠霸道的環境。
像一場 24 小時永不停歇的廣場舞，你随時随地開門，他們随時随地在那。
你不高興了就來，來了就跳；
你高興了就撤，揮揮手，下次再來。
很多人覺得，鳳凰傳奇所代表的，隻是一種膚淺的快樂，但我想，或許我們一直太輕視這種“直接又無腦”的快樂了。
畢竟，當生活全是複雜的難題，什麼都要講究意義，
這種沒有意義的快樂，就是最大的意義。
最後，找資料的時候，我意外發現，很多普通人都曾經偶遇過鳳凰傳奇。
在普通的商場，在縣城的電城，在每一個平凡又日常的角落。
我更願意把這看作一個美好的寓言：
在任何你失落、煩悶、傷心的時刻，總會有一個像鳳凰傳奇一樣的聲音出現，
他們會大聲地、霸道地、直截了當地告訴你，
留下來，來得及，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撰稿：王雪琴
實習：陳恩喜
部分資料來源：節目《吐槽大會》《開講啦｜鳳凰傳奇：你相信什麼 就會成為什麼》；南方人物周刊《制造鳳凰傳奇（上篇）：制作、推廣和機遇》《制造鳳凰傳奇（下篇）：神曲是這樣煉成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