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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第一詩人”的命運沉浮,在這位漢學家筆下得以再現 | 夜讀·傾聽

作者:文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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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報 · 此刻夜讀

“明代第一詩人”的命運沉浮,在這位漢學家筆下得以再現 | 夜讀·傾聽

輕衣軟履步江沙,樹暗前村定幾家。

水滿乳凫翻藕葉,風疏飛燕拂桐花。

渡頭正見橫漁艇,林外時聞響緯車。

最是黃梅時節近,雨餘歸路有鳴蛙。

——【明】高啟《初夏江村》

作為明代首屈一指的詩人,高啟在某種程度上締造了有明一代詩歌的氣象、規模與輪廓,後世的許多文學批評家更是将他推舉為明代第一詩人。然而1374年,在大明王朝立國僅七年之後,高啟卻在盛年因卷入蘇州知府魏觀的冤案,被朱元璋處死。

高啟有集傳世,但因為始終未被平反,生平記載少之又少,青年時代充滿了謎團。在《高啟:詩人的窮途》一書中,知名漢學家牟複禮教授從高啟的詩歌入手,勾勒出高啟的行蹤與交遊。

可貴的是,牟複禮并不止步于勾稽詩人生平,而是将個人的升沉置于元末大亂、群雄逐鹿與明初的高壓時局下。他認為,被朱元璋消滅的張士誠政權,是曾讓青年高啟寄托英雄主義豪情的存在,之後則由幻滅轉為疏離,這段經曆終成為高啟命運中難以擺脫的伏筆。

牟複禮二戰期間曾被派往中國,支援中國人民抗日,期間習得了流利的漢語,也對中國曆史文化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後來他成為普林斯頓大學教授、東亞系的創系者,《詩人高啟》(漢譯本改為《高啟:詩人的窮途》)是他的成名作。有評論認為,正是牟複禮的著作,讓高啟成為“西方最知名的中國明代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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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啟:詩人的窮途》

作者:[美] 牟複禮

譯者:顔子楠

上海古籍出版社

蘇州的年輕詩人

高啟的家族數代以來一直生活在蘇州城,到了十四世紀中期,他們已經自視為長洲本地人了。長洲是蘇州的兩個附郭縣之一,位于蘇州城東,也就是城市的東半邊。吳縣與長洲縣相鄰,位于蘇州城西,曆史更為悠久。長洲縣是唐代時從吳縣分割出來的。一般來講,“吳”指代的是兩個縣,也就是蘇州全城;當然也可指代蘇州府全域,因為其府治位于蘇州城内。高啟有時被稱為“吳人”,不過他家族的宅邸則坐落于城牆的東北角内,另外在城東長洲縣的吳淞江邊,他的家族也擁有一些鄉下的田産。高啟生于1336年,其家族作為大元的子民,戶籍歸屬于長洲縣。

然而高啟的家族并非一直是吳人,也并非一直住在長江三角洲地區(該地區在中國曆史上被稱為“南方”)。他們是在宋代時南下,來到了當時的都城臨安。1126年,金兵入侵,宋朝皇帝被迫逃離了都城開封,南渡後定都杭州,并将之改名為“臨安”。盡管被稱為“臨安”,但這座城市實際已經變成了南宋的固定都城,因為朝廷再也沒能恢複北方的故土。大多數移民在十二世紀早期逃亡至此,并最終在南方定居,高啟的家族便是其中一例。1279年,當蒙古人統一中國時,他們中沒有任何人回到北方。甚至到了1368年,明朝恢複了北方的統治,漢人再次統一天下,這些南渡士紳家族的後裔也幾乎無人北歸。他們成為了南方人,更喜歡南方水路交錯的富饒綠野和綿軟青山,而不是北方的荒涼風景和艱苦生活。他們現在隻會講道地流暢的吳語,吃南方的食物,飲南方的黃酒,穿南方的絲綢,享受南方閑适優雅的生活方式。不過,他們也沒有忘記北方的祖先,因為北方是古老的象征。直到此時,中國的悠久曆史通常主要在北方的中原地區上演。在那漫長的曆史中出現過的某些地名和人物,正是許多南方新移民所神思向往的祖先。高啟的家族可以追溯到北齊王朝的創始者,曆史上被稱作“神武皇帝”的高歡。550年至577年,北齊統治着中國北方的絕大部分地區,其都城邺城(現在的臨漳)位于河南的東北角。高啟在《贈銅台李壯士》一詩中曾經提及了他的祖先,“銅台”正是與北齊故都邺城有關的詩歌典故:

我祖昔都邺,神武為世雄。

至今銅台下,子弟習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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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圖(局部)【明】仇英

這四句之後的詩歌内容涉及許多曆史典故,表達了高啟對北方人物英雄氣概的景仰之情。面對李壯士,高啟嘗試通過這種方式使對方認同自己的“北方”身份。有時候,高啟在詩文下的署名是“渤海高啟”。渤海郡位于山東北部的沿海地區,此地是高歡的故鄉;在推翻東魏統治、奠定北齊王朝之前,高歡被冠以“渤海王”的頭銜。此外,高啟也曾使用“齊人高啟”作為署名。“齊”是山東的代稱,北齊在立國之時就標明了這一國号。是以,這段顯赫的曆史深深地烙印在高氏家族的記憶中,像高啟這樣的年輕詩人也為此感到自豪。然而,這段曆史并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因為他們的家族與北方沒有任何聯系。高氏的家譜中記載,北齊之後的數代族人都居住于北宋的都城開封,在1126年靖康之變後,他們跟随朝廷從開封逃往杭州。高氏家族的成員可能一直都在朝中為官,但他們并不算是名門望族。高啟都不曾提及其他聲名顯赫的祖先,無論是世代居住于開封的高氏家族,抑或是後來遷徙到杭州的高氏家族。很明顯,從577年短命的北齊王朝滅亡,到現在高啟本人所處的時代,高氏家族中的任何成員都沒有在史書中留下過傳記,也沒有獲得過任何名望。作為低級官僚,這個家族的族長或許曾從杭州遷移到蘇州,并且定居于此,但這到底發生于南宋時期還是元朝初年就不得而知了。

高啟的祖父和父親均有名可查,但他們的其他資訊則未見記載。從高啟一首詩中的用典可知,他在早年就失去了雙親。他的兄長名為高咨,高咨的兩個兒子與高啟年紀相仿。高啟在詩文中曾提及他的兩位侄子、幾位堂兄弟和某些遠房族人。不過,高啟的家族不大,在娶妻成家之前,高啟僅對兄長高咨頗為依賴,家族對他的影響微乎其微。高啟師從何人已不得而知,但他明顯接受了極好的教育,學習儒家經傳往疏、史書典籍與詩文辭賦。這種教育是為出仕而準備的,更确切地講,是為了科舉。在正常情況下,科舉考試是入仕的唯一途徑。然而元代的科舉并不“正常”,其運作受到諸多限制,且科場腐敗叢生。是以,不少符合資格之人拒絕參加科舉考試。對于蒙古人和與其一起入主中原的色目人而言,他們擁有更加便捷的入仕管道,并在朝中占據高位,這使得留給漢人的普通仕途變得缺乏吸引力。但到了元朝末期,許多漢人确實出任了一些相對顯貴而重要的副職,這使他們略感欣慰,也使其仕途展現出些許價值。縱觀整個元代,漢人自始至終都在緻力于科舉,就好像科舉系統還在正常運作一樣。是以,準備科考的生活對于一個年輕人來講還是很正常的,尤其是那些有足夠能力支援這種生活的家族-對于他們來說,投身科場已然成為一種家族傳統。然而在大多數情況下,科考之後的仕宦生涯或是前途未蔔,或是不盡如人意。高啟的青年時代應該就是在準備科考中度過的,他的創作中留有很充分的間接證據,不過在其生平傳記裡卻沒有任何直接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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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啟石刻像

十四世紀40和50年代,高啟在蘇州城裡逐漸成長。在東南三角地區,蘇州城是規模僅次于杭州城的大城市。杭州城位于蘇州城西南約二百六十裡,是前朝故都,也是全國最大的城市。我們對于當時蘇州城的了解,源于1379年刊行的《蘇州府志》,蘇州城正是蘇州府的府治所在。據《蘇州府志》記載,在1374年人口統計時,兩縣在籍的人口數量超過了六十萬,加上城外鄰近的四個轄縣,蘇州府的總人口達到了近兩百萬。元代中期的資料很可能不太準确,當時認為蘇州城所在的平江路總人口約有五十萬,而在同一時期,杭州城所在的杭州路總人口則接近兩百萬。盡管這一人口資料可能過高或過低(過低的可能性更大),但卻可以證明,蘇州城位于當時中國人口最多的區域,全路在冊的人口數量甚至超過了北方某些行省的總人口數。盡管在中世紀歐洲或東方的其他區域,城牆的作用是将黑暗與簡陋的鄉村生活分隔在外;但對當時的蘇州城而言,城市之内與周邊鄉村的生活方式并不存在明确的分界。當時正處于中華兩千年帝國史的中期,但也是中華帝國文明整體演進的晚期,在大多數方面,這與歐洲曆史上相對應的“中世紀”并不相似。盡管在行政效率水準與文化發展面向上,蒙古的入侵意味着帝國史的低谷,但這依舊無法與歐洲的“黑暗時代”相提并論。即便是處于低谷期,中國經濟的發展水準、生活的精細程度、文化與精神的縱深,都與文藝複興時或早期的現代歐洲相類似。對于在蒙古時期前往中國的馬可·波羅或者其他的歐洲旅行者而言,與中國城市的繁榮程度相比,當時歐洲最好的城市也不過是粗鄙的鄉村。蘇州正是中國最富有活力的城市之一,周圍的鄉村也融入城市生活,而西方的“前現代”時期并非如此。

蘇州城的外觀即是證明。不規則形狀的城牆包圍着廣大的土地,以或凹或凸的優美曲線圍繞着一些區域。元代晚期建立的城牆周長大約四十七裡。與北方城市相比,蘇州城的城牆略顯矮小,牆高僅約六米。城牆由灰色的磚石材料制成,上方置有城垛,城牆内外都有加強的城門與城壕。不過,這些并不會使蘇州城的外觀形同堡壘。低矮開闊的城市坐落于綿延的綠色鄉野之上,寺觀與官署的雄偉屋頂高聳而寬廣,屋脊緩緩揚起的曲線并不會為城牆所遮掩。城牆内外的寺觀寶塔讓城牆顯得更加矮小。蘇州城有六座陸門、五座水門,繁忙的城市生活從這些城門延伸出去,并不需要城牆的保護。周圍的建築群落包括了宅第和商鋪、市場和客舍、船塢和邸店、寺觀和集市。繁華的城市生活向周邊區域延伸,與集鎮、鄉村生活融為一體。熙熙攘攘的人群經由陸路和錯綜複雜的水路,日複一日地進出城市。寓居于城市的居民或是巡視自己的鄉間田宅,或是遊賞寺觀與風景名勝,或是從園林别墅進入城中采買,或是前往城市中心處理公私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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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圖(局部)【明】仇英

蘇州城因制造某些商品而聞名,市場和商鋪也出售來自遠方的物産。它是全國性的娛樂中心,既有本地的戲劇與音樂,也有杭州和北方的曲種。最重要的是,它是學術與文藝的中心,聚集了當時諸多偉大的作家、學者與畫家,他們被這裡相對和平、遠離紛擾、異常富庶的環境所吸引。1379年刊行的《蘇州府志》中提到:“吳中自昔号繁盛,四郊無曠土,人無貴賤,往往昔有常産,以故俗多奢少儉。”書中繼而描繪了每年的節慶時日,以及歡愉的人們如何奢侈地組織慶祝活動:“歲首即會于佛寺……正旦,則家飲屠蘇,門燃火盆。立春日,門題文章,以春盤辛菜為會集之供。十三日,以糯谷爆于釜中,名“孛婁',亦曰“米花”,每人自爆,以蔔一歲之休咎。上元影燈巧麗,他郡莫及。”類似的記載貫穿全年,從細節處展現了蘇州人對于休閑與審美的熱愛,以及他們年複一年的幸福生活。

長江在蘇州城北約一百六十裡處,入海口距離城東約二百四十裡。在蘇州城西大約八十裡處,是東南三角洲中的廣袤水域——太湖,無盡的湖水或是向北流入長江,或是向東彙入大海。太湖周邊是全中國最富饒的稻米種植區,這裡風景極佳,環繞着層疊的山丘和上千座小島。太湖岸邊有不少寺觀和鄉村别墅,漁村與農莊密布于此。這裡的水路連接配接着東南地區所有的重要城市、京杭大運河與長江幹流,是以是防守東南地區的戰略要地。此外,這裡無數的港灣可以成為強盜們的藏身之所,同時也為周邊那些想要逃離喧嚣生活的人們提供了隐匿的去處。

在太湖以西,地域的特征逐漸變化。東南三角洲的最西邊有着更多的山地,那裡更為貧瘠,人煙稀少。盡管這裡依舊是蔥郁的南方,但其自然資源和地理财富與三角洲東邊三分之二的土地相比要差很多。這裡最大的城市是南京,位于蘇州城西北約三百二十裡,但據古老的地方志記載,兩個城市之間的水路共有七站,全程五百八十八裡。南京在元代被稱為集慶;在南北朝時期,大約從三世紀到六世紀,南京一直是南朝的首都。它的曆史重要性不是源于周邊各縣的财富,也不是源于對天然商業路線的控制,而是源于其作為軍事要塞的戰略意義。從曆史傳統來看,南京有“帝王之氣”,這也就意味着它是政權之所在。南京是一個天然堡壘,長江回曲于西北,紫金諸山拱衛于東南,正所謂“龍蟠虎踞”。然而在宋代末期和元代,南京并不是蘇州、杭州那樣的大城市。在元代中期,集慶路的總人口僅有一百萬左右,不及蘇州所在平江路人口的一半。當朱元璋于1356年占領集慶路時,《明實錄》中記載其“得軍民五十餘萬”,可見此地衰敗之甚。十四世紀40年代的杭州也多少有些衰敗,主要是因為連續兩年的大火(1341年和1342年)燒毀了四分之三的城區,而到了50年代,戰争對杭州造成的破壞尤其嚴重。在高啟的前半生,蘇州城及其周邊一帶逐漸變成了整個東南最富有且最幸運的地區,在元末整體秩序崩潰和生計衰頹的情況下,蘇州比其他地區更能保持其傳統的繁榮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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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啟手迹

然而,從高啟的詩作中無法看出他在這一時期的生活記錄。高啟自十幾歲起便認真寫詩;在二十六歲那年,即1362年,他首次整理了自己的詩稿,但他很可能毀棄了早年的大部分作品。在高啟未滿二十歲時,有證據顯示他作為年輕詩人的名聲已漸漸為人所知,然而,沒有任何一首詩作可以被準确地斷定為他二十歲前所作。不過,他的早年生活仍然可見一斑。在高啟所有的活動中,學習一定最需要時間和精力;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朋友間的社交生活。他應當還會往返于城東的家庭田莊,監督營運、管理收租、繳納賦稅,同時享受鄉村的簡單生活。

在這段時間裡,曾有一人與年輕的高啟為友。王行與高啟比鄰而居,年長高啟五歲,也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人物。他的父親是貧窮的藥販,在一位徐老先生所開的藥鋪裡做傭工。王行年少時,徐老先生與其妻注意到了他過人的才智和超常的記憶力。閑暇時,王行曾給徐老夫人講一些曆史故事,老夫人是以催促徐老先生為這個聰明的孩童提供正式的教育,學習儒家經典。徐老先生開始教授王行《論語》,便驚訝于王行每晚都能完全記住白天所學的内容。由此,一個經典的故事便開始了:貧窮但聰慧的孩童接受了儒學教育,最終獲得了地位、名望與财富。王行有着驚人的記憶力,他能夠輕松獲得許多知識,是以成為著名的神童,吸引了大量富人和名士的關注。但王行拒絕了地方官員和大元朝廷的招攬,後來又拒絕了在蘇州建立政權的張士誠的邀請。他更喜歡以教書謀生,在二十歲之前,王行一直以此為業。

當時的高啟年僅十餘歲,應是在那段時間與王行建立了友誼。兩位年輕的學子以互相較量才智和學識為樂。例如,高啟曾給王行寫了一首長而有趣的詩,向王行求貓以解決家中的鼠患。這首詩中充滿了典故,幾乎無法被翻譯。通過逞才來表現幽默是這首詩的寫作特征,也是年輕的學子們對自身的博學懷有信心時可能會沉迷的寫詩方式。但對于詩歌來講,這既不成熟也無甚意義。每一句都用到了晦澀的典故,影射史書中的某些轶事,或者暗指唐代詩人的詩句。不過很快,高啟就擺脫了這種僅僅是賣弄學識的幼稚快樂。(這首詩并沒有系年,但這一定是他早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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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啟手迹

當時高啟必定還有其他朋友,但直到高啟的後半生,王行一直都是他非常重要的友人,而且王行自己也以詩文著稱于世。在高啟的全集中,有十餘首詩作和幾篇文章或是提及王行,或是寫給王行,不過這些作品幾乎都是高啟在後半生創作的。

高啟的有些詩作裡提到,他不時會前往蘇州城東吳淞江附近的鄉村田莊,這裡無疑是他的經濟來源。現存所有提及鄉村之行的詩篇,或許都是高啟青年時期之後才創作的,不過從中也可以尋繹出他的村野之樂,感受到他對此間田産的責任感。在高啟死後不久,一篇短小的傳記中曾提到,高啟的家族在其父輩年幼時就已非常富有,擁有稻田“百餘畝”;此地名為大樹村,吳淞江在此穿過沙湖。傳記中繼續寫道,他的父親偶爾在此處居住,以便巡視田産。①在高啟和兄長繼承此處田産之前,這塊土地很可能已經因侵吞分割而縮小了。在高啟的少年時代,高氏家族的經濟狀況顯露出衰落的迹象。

一般情況下,高啟應是坐船前往田莊。從蘇州城東門出發,沿河而行,或許還需要經過蜿蜒的運河與湖泊才能抵達。在一篇傑出的詩作裡,高啟描繪了某天清晨從城東門出發前往東舍的所見所聞,東舍即他的田莊。這首筆法成熟的詩作有可能是高啟後期所寫,展現出他早期詩歌中所缺乏的對于微妙情緒的掌控。這首詩題為《曉出城東門聞橹聲》:

城門朝開路臨水,人語煙中近魚市。

誰搖飛橹入蒼茫,帶夢驚凫柳邊起。

過處寒波動拍沙,遠聞嘔軋複咿啞。

征夫車轉山頭阪,工女機鳴竹外家。

我身本是江湖客,偶堕黃塵曉行役。

此身空憶舊曾聽,舟中酒醒東方白。

這首詩彌漫着神秘的感覺:他聽到撸聲穿過濃厚的晨霧,似曾相識。他怔怔地想知道自己身為何人,身處何方。

新媒體編輯:李淩俊

圖檔來源:資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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