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雪峰
清代至民國,以廣州為中心的珠三角的一批著名人物進入潮汕,并留下相應詩篇,這批外來人士推動了潮汕文化的發展,密切了嶺東人物同廣府地區人物的關系。詞人汪瑔就是來潮文人的其中一位。
據王進駒、王永青著《嶺南幕客詩人汪瑔研究》:汪瑔(1828—1891),字玉泉,号芙生,又号谷庵。祖籍浙江山陰,自幼随父遊幕,長于粵東,将近晚年入籍番禺。鹹豐初為州縣幕客,光緒間先後入兩廣總督劉坤一、裕寬、張樹聲、曾國荃幕,才幹卓異,尤擅洋務,為幕主所倚重。曾國荃曾歎息,“惜吾兄(曾國藩)未識君。”汪瑔還是朱執信的外祖父,且是汪兆銘(精衛)的叔父。汪瑔的兒子汪兆铨,從子汪兆镛,同是近代廣東著名文人。
有清一代,在嘉道鹹年間入粵而長于嶺南的浙籍人士不少,舉凡葉恭綽、葉衍蘭等。汪瑔詩品人品俱優,張維屏、陳澧、陳寶箴、文廷式等對其文學成就贊賞有加。汪瑔著作有:《随山館猥稿》、《随山館叢稿》、《随山館詞稿》、《随山館尺牍》、《松煙小錄》等。
《嶺南幕客詩人汪瑔研究》所附《汪瑔年譜簡編》記載:鹹豐元年(1851),當汪瑔24歲,此年秋天,汪瑔有《得十二兄潮州書》,“得十二兄潮州書信,有感而作”。據此看來,汪瑔很早就關注潮州方面的事情。
汪瑔的幕主之一五福曆任陽山、東莞、番禺3縣及廉、瓊、潮、高、肇慶五府,共計16年。至1868年,五福卒于官任,汪瑔另擇他幕。汪瑔到潮州,是追随五福,以幕客的身份出現。《汪瑔年譜簡編》記載同治五年(1866),當汪瑔39歲事情:“秋,歸廣州月餘,複有潮州之行。”
同治六年(1867),40歲的汪瑔在參觀黃老相公祠後,寫下《黃老相公祠四首》,詩前小序介紹祠堂來曆:“黃定公,上元諸生,明崇祯末客潮陽,甲申之變,赴縣廟井中死。後人于井旁立廟,祀之曰黃老相公祠。”在詩中,汪瑔寫下了黃老相公殉節之事,“九原殉節先皇帝,千載人呼老相公。”同時,也對黃老相公表示贊歎和惋惜,“青衫白發老諸生,可是寒儒一身輕”。
同治八年(1869),汪瑔再次客遊潮州,入在鹽運使冒澄的部下。同治十年(1871)六月,潮州發大水。汪瑔在冒澄幕下,親眼目睹水災,作有《六月杪潮州大水感事有作》,對這次水災作了形象的描繪:“郡城俯韓江,萦繞東南隅。巨浸初見逼,不沒三版餘。安危在咫尺,性命争須臾。幸見霁色開,甫使驚魂蘇。城中十萬戶,僅免嗟淪胥。城外數百村,已見成污潴。餘糧失雞骛,微命逃漁龍。嗷嗷遍哀雁,處處号饑烏。”
以上詩作頗似杜甫的史事詩,表達了憂國憂民的情緒。汪瑔作為幕客,曾勸當事者赈撫災民,立散赈之法,為緩解危難作出貢獻。朱啟連在《汪先生行狀》中記載:“同治十年六月,大水,城幾沒,決蔡家圍,漂人畜田舍,先生勸當事者赈撫,立散赈之法,文告多出其手。”朱啟連,原籍浙江蕭山,朱執信之父。年十九,遊汪瑔之門,瑔以女妻之。
後冒澄被彈劾失官,汪瑔有《送冒哲齋歸如臯序》。在序中,汪瑔特意寫道,冒公被彈劾失官之後,寓居廣州,當時若有廣州人至潮州,市民必“詢君安否”,可見冒公深受地方百姓愛戴。
同治十一年(1872),汪瑔在俊達幕下。潮州因水旱之災,官吏私自動用庫銀赈災,共計兩千兩。按清代律法規定,國家庫藏五百兩庫銀以上,沒經上級準許不得擅自挪用。俊達不知如何解決此事。汪瑔想出一個辦法,用稅契補充庫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解決此難題,并為其他各縣效仿。
汪瑔在潮時,留心實務,其所著《随山館尺牍》中記載:“比年以來海内争言機器之學,中國精于此者實不乏人。曩客潮州,見海陽令楊君石松元華閩人也,通西國機輪之法,其所制三光儀,泰西人亦稱之。”
上述的海陽縣令楊石松制三光儀之事,較少聽說。汪瑔《随山館尺牍》還記載了楊石松對汪瑔議論制器之事,足證汪瑔和潮州地方官員的來往。
在潮時,汪瑔曾到韓文公祠,寫下《谒韓文公祠》:“炎荒天欲啟文明,卻遣公為海上行。千載江山留姓氏,一時仙佛借聲名。古祠陰合黃蕉熱,斷碣銘殘碧藓生。試向夜深看北鬥,可還流照義安城。”
義安城是潮州城的代稱,韓愈是對潮州有貢獻的官員。此詩有研究者認為,最後兩句“試向夜深看北鬥,可還流照義安城”是影射當時的廣州城已經沒有像韓愈那樣緻力于百姓疾苦的官員,這是對昏庸官員的诘問,也是對能吏的呼喚。
另外,汪瑔的兒子汪兆铨曾在潮州任儒官之職。汪兆铨(1859—1929),年二十,與從弟汪兆镛讀書于随山館。光緒七年(1881),選學海堂專課生。光緒十一年(1885)舉人,曆任海陽縣(今潮州)教谕、菊坡精舍學長、廣雅書院總校、廣東高等學堂教務長等。
汪瑔本人在《述懷六首》中自注雲:“閉戶養疴已數年矣,賴門人姚生文駿,洎朱婿啟連,陶甥爾锟輩,歲時問遺給朝夕之需。今秋兒子得海陽學官,諸子所贻遂以謝卻。雖儒官俸薄,不周于用,亦惟随時盡消息之理而已。”
概而言之,原籍浙江的番禺汪氏對廣東文化影響較大,汪氏和潮汕地方有一定關系,這是值得文史研究者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