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煤的故事

七十年代，我已結了婚，有了兒女。想要在空園子裡蓋幾間屋，但經濟困難，無錢買磚。

曾想用水泥做點磚，雖然大叔給買了廉價的散水泥，但做四間屋的磚塊談何容易。做了百十塊兒，覺得難成了，又轉念買煤燒磚。 我有一個幹兄弟，外号叫“萬事通”，他有一個姑父在三賢村燒窯，他說有大煙大火的煤，就能用他窯上的生坯給燒幾萬塊磚。這有一頭了，那麼好煤從何而來呢？因為他也蓋屋用磚，就費勁心思，到處打聽哪裡賣好煤。他說：“煤票我有，就得靠關系整到好煤了。”他的意思是買煤靠我想法子，咋辦呢，出去試試，碰碰運氣吧！

于是，他給我找上他姐夫和姑父，帶足煤票，推着小車，上了益都煤站，這裡無好煤，又到了淄博，那裡有個小煤站，一問，光有普通煤，好煤沒有。怎麼辦呢，總不能空跑一趟，被迫無奈，便裝上了次煤，他倆裝着煤，我和過稱的師傅攀談起來，我說：“大兄弟，你站上就沒有好煤嗎？”他說：“有倒是有，還是肥城一号，不過，不是熟人不給，你若是親戚、朋友、關系戶，興許會賣點給你。”我說：“我家要蓋房子燒磚，你不能開開恩給點嗎？”他說：“倒有活口，你若能給俺買點糧食來，就能賣點好煤給你們。”我說：“下次給你們買上糧食，順便再買點煤，行嗎？”他說：“可以，你們可不能失信啊。”于是，我就買了，讓把裝好的次煤全部倒出來，裝上了肥城一号煤。

我和那個大個子一人裝上七百斤，還有一個不足一米五的矮子，我說也給他裝上五百斤。過稱的師傅說：“和氣蛤蟆大的一個人，能推得了這些？你想讓他不要命了嗎？”我說：“師傅，莫管，俺就是爬，也得爬回家去。”為了答謝師傅的恩情，上小鋪買了兩盒好煙送給了他們。還好，師傅兩個送出俺們二裡多路去。這回，确實受了老累，離家二十餘裡已筋疲力盡了。矮子躺在地上論了堆，一步也不想走了。看着天色已晚，得想個辦法，我對大個子說：“你倆慢慢往前挨，我到鎮上财政科找大叔來接你們。”就這樣，我到鎮上已經很黑了，他們已經都吃了飯，我說明情況後，大叔對一個同僚說：“你到廚房燴上兩個餅，我和某某到西裡去接接兩個推煤的老鄉。”約莫兩個鐘頭才回來，吃飽喝足後，在辦公室鋪了個大席，便死死入睡了。清早起來，我們才勝利回家。

幾個月過去了，我們也沒去送糧食，為啥！家裡窮，沒錢買呀！回想起來，愧疚極了，如果是現在，早兌現諾言了，或許還交上了真正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