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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那些先驅們(夏明翰)

“砍頭不要緊,隻要主義真,殺了夏明翰,還有後來人。”這首著名的詩句,我在50年前就會背誦。從那時起,夏明翰這個名字就被我牢牢地記在腦子裡。

百年前那些先驅們(夏明翰)

夏明翰,字桂根,曾随母姓陳,取名日羽,祖籍湖南衡陽縣,1900年農曆8月出生于父親居官的湖北秭歸縣。他的父親夏紹範是清代一個閱曆深廣而不墨守成規的地方官員。1899年,夏紹範以知縣職分發湖北秭歸候補,1902年加封三品銜,進封資政大夫,代理秭歸知州。夏明翰3歲時,父親夏紹範以正品資政大夫的身份被清政府派往日本考察。此次考察讓夏紹範眼界大開,深受震動,他的思想也轉向現代。回國後,夏紹範寫下《日本官職志》《東遊筆記》二書,由妻子陳雲鳳幫助整理出版。辛亥革命後,他主動歸附革命,熱心為新政服務。因為接受了新思想,夏紹範希望子女都能學習先進科學技術,以振興中華、強國富民。夏明翰的母親陳雲鳳,衡山人,出生于書香門第,是清翰林院編修、民國第二屆國會參議院議員陳嘉言的女兒,博學多才,思想開明。1922年曾任衡陽縣議員。她生有四男四女,夏明翰排行第三。父親母親的言行對夏明翰幼小的心靈起着潛移默化的作用,尤其是母親,是他走向革命的啟蒙老師和最忠實、最堅定的支援者。夏明翰的童年基本上是跟着父母在秭歸度過的。1913年,12歲的夏明翰随父母回到衡陽。父親不幸于1914年猝然病逝,家中大局由其祖父主持。夏明翰的祖父夏時濟,在清朝做過戶部主事,當過江西、江蘇督銷局和兩江營務處總辦。辛亥革命後,他拒不留任,思想頑固,帶着全家回到衡陽。少年時代的夏明翰因為受到父母追求科學民主和新思想的熏陶,養成了愛讀書善思考的習慣。他并不以“夏府少爺”自居,而是經常做些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還盡自己的能力接濟窮苦人。1917年春,夏明翰違背祖父心願,進入湖南省立第三甲種工業學校機械科讀書。1918年4月,吳佩孚攻陷衡陽城。夏明翰對軍閥混戰深惡痛絕,也深為國家的前途和命運擔憂。在同盟會會員邱海岚的幫助下,他聯絡了蔣先雲等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革命團體砂子會,開展反對北洋軍閥的鬥争。1919年五四運動興起。夏明翰與蔣先雲等同學會同各校進步同學一起,到社會上進行愛國宣傳活動,并聯合各界人士聲援北京學生。1919年6月17日,湘南學生聯合會成立,夏明翰當選為第三屆總幹事 ,主編發行了《湘南學生聯合會周刊》。夏明翰帶領調查組和學生義勇軍到倉庫、商店清查日貨,并舉行“焚燒日貨大會”。他不僅帶頭宣傳、抵制日貨,還将家中藏的所有日貨統統拿出來燒毀,以實際行動在自己的封建家庭中來了一次革命。祖父大罵他是個敗家子,他卻斬釘截鐵地說:“這樣的家不敗,這樣的東西不燒,我們的國就不能保,更不能興!”祖父對他愈發不滿,還一度将他關禁閉,甚至以沉潭逼他“守規矩”。夏明翰卻毫不退縮,最終與這個封建官僚家庭決裂。1919年秋至1920年夏,湖南群眾在毛澤東等人上司下開展了聲勢浩大的驅張運動。夏明翰在何叔衡的指導下,積極投入到轟轟烈烈的驅張鬥争。他們通過湘南學生聯合會,組織愛國學生把軍閥張敬堯禍湘的罪惡事實和各地驅張運動的消息進行廣泛宣傳。在群眾的憤怒聲讨和各方合力驅逐下,1920年6月,張敬堯不得不倉皇逃出湖南。為慶祝驅張運動大捷,夏明翰欣喜地作詩一首:“張督心藏刀,治湘一團糟。殺人又放火,群眾怨聲高。吾輩齊奮起,驅張膽氣豪。張毒如老鼠,夾起尾巴逃。”在何叔衡引見下,夏明翰在1920年秋第一次見到了毛澤東。此後,夏明翰經常去毛澤東處,虛心向毛澤東請教,對革命有了新的思考和追求。在毛澤東、何叔衡的培養和介紹下,1921年冬,夏明翰加入了中國共産黨,從一個充滿愛國熱情的學生,成長為一名無産階級的先鋒戰士。1921年10月10日,中共湖南支部成立,毛澤東任書記。夏明翰參加了毛澤東主持的中共湖南支部成立會議。中共湖南支部成立後,在夏明翰的陪同下,毛澤東乘小火輪來到衡陽。在衡陽期間,毛澤東聽取了革命團體“心社”(其前身是“砂子會”,1920年7月由蔣先雲等發起改造成為“心社”)負責人蔣先雲等的彙報後,認為“心社”的宗旨和主張,大體與新民學會相仿,在實際鬥争中表現甚好,是很好的黨團組織基礎。毛澤東就在‘心社’最早的成員中發展對馬克思主義已樹立了堅定信仰的蔣先雲、黃靜源、唐朝英、蔣嘯青等四人為中國共産黨黨員。在毛澤東的主持下,中共衡陽早期地方黨組織的第一個黨小組——中共湖南省立三師黨小組成立。同時,毛澤東在省立三師又發展了一批進步青年師生入團,并建立了衡陽第一個社會主義青年團支部。在此期間,夏明翰協助毛澤東做了許多具體的工作。1922年1月,夏明翰在毛澤東上司下,參加了反擊軍閥趙恒惕(湘軍總司令兼湖南省長)對勞工運動高壓屠殺政策的鬥争。湖南勞工運動最早的上司機關是勞工會。勞工會是湖南工業學校畢業生黃愛、龐人铨在1920年11月21日組建的,擁有7000餘名會員,有一定的群衆基礎。毛澤東對勞工會十分重視,給予了很大幫助。1922年1月16日晚,趙恒惕派出軍警将黃愛、龐人铨逮捕,17日淩晨慘殺于長沙浏陽門外,随之封閉了湖南勞工會。一時間,長沙籠罩着一片白色恐怖,夏明翰沒有被白色恐怖吓倒,和毛澤東一起,組織長沙勞工和各界代表,舉行黃愛和龐人铨的追悼大會,并帶領群衆進行聲勢浩大的示威遊行。不久,毛澤東、何叔衡分赴上海、廣州,向各界介紹黃、龐被害經過,發動新聞界彈劾趙恒惕。全國一些大城市紛紛召開追悼會。夏明翰滿腔悲憤,懷着對黃、龐兩位無産階級勇士的無限深情和對趙恒惕政府的無比憎恨,揮淚寫下了題為《江上的白雲》的長詩一首。夏明翰這首詩刊登在1922年2月10日上海的《勞動周刊》上,這首詩鼓勵和号召廣大群衆為革命事業前仆後繼、無畏無懼,堅定革命勝利就在前方的信念,引起人們極大的共鳴,并廣為流傳。1922年9月,按照黨的安排,湖南自修大學增設補習學校,何叔衡任主事(校長),毛澤東任指導主任,夏明翰任教務主任。補習學校招收年長失學和有志向的革命青年,為湖南培養出一大批黨團骨幹。1922年10月,夏明翰受黨的委派,上司長沙人力車勞工開展罷工鬥争。當時,長沙人力車勞工在千人以上,有曆史悠久的行會。行會的權力操縱在車主和代表車主利益的封建把頭、總管、值年手中,行會有許多嚴厲的封建行規,違反行規要受到嚴厲處罰,再加上車租高,兵差多,人力車勞工生活痛苦到了極點。夏明翰身穿粗布衣衫,腳登筍殼草鞋,深入勞工當中。他同勞工們一道坐茶館、拖車子,主持開辦人力車勞工夜校,積極進行罷工宣傳群組織工作。他代表人力車夫向長沙縣當局嚴正表明:“我們反加租,我們要活命。”人力車夫李福根被趙恒惕的兵抓去拖子彈,由于又餓又渴,拖不動闆車,被兵痞一腳踢死。夏明翰知道後,把自己身上的錢,全部送給李福根家屬,還動員人力車勞工把李福根安葬好。由于夏明翰的精心組織,這次長沙人力車勞工的罷工鬥争終于取得勝利,迫使長沙縣知事答應“減少車租”“釋放被捕勞工”。1922年12月至1924年11月,夏明翰先後擔任社會主義青年團長沙地方執行委員會及社會主義青年團湘區第一、二屆執委會委員。1924年12月,夏明翰與田波揚、潘心源受中共湘區執行委員會的派遣,到浏陽開展建立黨組織的工作,先後介紹一批先進分子入黨,并于1925年5月在安源勞工周克明等人的積極配合下,在浏陽北鄉毛公橋劉家庵建立了浏陽農村第一個黨支部。夏明翰在黨支部成立大會上說:我們這個支部命名為浏陽特别支部,這是浏陽農村黨支部建立的開始,不久的将來,中國農村将要掀起個大革命風暴,是以要積極發展黨和農民組織,進行各種鬥争,迎接革命新高潮。此後,在夏明翰主持組織下,沙蕉、東山裡和北盛高小等中共基層組織相繼建立。1925年,夏明翰兼任中共湘區執行委員會組織部長、農民部長、長沙地方執行委員會書記。1925年10月,夏明翰兼任中共湘區執行委員會農民運動委員會書記。為加強基層的農運工作,他動員自己的弟弟夏明震、夏明霹和妹妹夏明衡回到衡陽縣開展農民運動,使衡陽縣農民運動迅速發展。1926年11月統計,全縣成立區農會23個、鄉農會244個。到1927年4月,衡陽縣農民協會會員發展到60萬人,成為湖南省農會會員最多的一個縣。湘繡女工鄭家鈞在掩護上司罷工鬥争的夏明翰時,右臂中彈受傷,夏明翰經常來看望她。兩人在接觸過程中暢談理想,交流革命體會,互生愛慕之情。1926年4月的一天,毛澤東來到夏明翰房間,見他在洗衣服,頗有感觸地說:“明翰,該找個伴侶啦!鄭家鈞對你不是很好嗎?”夏明翰回答:“家鈞好,家鈞好!”毛澤東高興地說:“你們倆有共同的理想和情操,情投意合,道同志合,早點成家吧!”經毛澤東做媒,1926年秋,鄭家鈞和夏明翰在長沙清水塘一間簡陋的民房裡舉行了婚禮。當時來賀喜的人中有李維漢、何叔衡、謝覺哉。他們還專門送了一副“世間惟有家鈞好,天下誰比明翰強”的對聯。婚後,兩人搬到長沙望麓園1号,與毛澤東、楊開慧同住一個院子。1927年1月4日至2月5日,夏明翰陪同毛澤東,步行1400多裡,實地考察了湘潭、湘鄉、衡山、醴陵、長沙等5個縣的農民運動情況,并承擔了大量的組織協調、調查研究、文書起草等工作。2月12日,毛澤東帶着考察湖南5個縣的農民運動的豐富資料回到武昌,滿懷激情地趕寫了《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毛澤東曾同何叔衡介紹夏明翰入黨,對夏明翰十分熟悉,回湘考察5個縣的農民運動期間,又對夏明翰有了進一步的接觸和了解,于是向組織上提出:希望調夏明翰來漢相助。1927年2月,夏明翰回到長沙不久,收到毛澤東的邀請信,并受組織指派,來到武漢,擔任全國農民協會的秘書長,兼任毛澤東的秘書和中央農民運動講習所的秘書。夏明翰首先住在武昌三道街,後來搬到武昌都府堤41号,與毛澤東一家住在一起,朝夕相處。夏明翰有着在湖南從事農運工作的豐富經驗和對農民大衆的深厚感情,因而在工作中與毛澤東配合默契,得心應手。1927年3月初,中央農民運動講習所開學,夏明翰積極編寫、印發農運教材和講義,并在農講所授課,有時還應邀到中央陸軍軍事政治學校作報告。1927年3月下旬,夏明翰協助毛澤東召開了湘鄂贛粵四省農協代表及河南武裝農民自衛軍代表的聯席會議,負責辦理會務。出席聯席會議的代表,都是農民運動的上司骨幹。後來,這些人有的參加了南昌起義和秋收起義,有的還參加了二萬五千裡長征。就在這次聯席會議上,與會者推舉鄧演達、毛澤東等13人為全國農民協會臨時執行委員。會後,夏明翰又負責尋覓全國農協會址辦公場所,選聘辦事人員。4月上旬,全國農協在武昌撫院街挂牌辦公。夏明翰協助毛澤東了解考察各方面的情況,整理農民運動的經驗材料,不是撰寫文稿,就是召集幹部開會,實際上主持全國農協的日常工作。同月,他又同彭公達等受聘擔任湖南省農民協會的顧問。他經常往返在武漢和長沙之間,指導農運,十分繁忙。1927年5月21日,湖南反動軍閥何鍵(國民黨三十五軍軍長)與國民黨右派相勾結,以三十三團團長許克祥出面,在長沙發動屠殺共産黨人的“馬日事變”,李維漢、謝覺哉、夏明翰、周竹安及徐特立、熊瑾玎等41人被通緝。在危急時刻,夏明翰重被調回湖南,任省委委員兼組織部長,與周竹安等主持省委工作。1927年6月24日,在武漢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第三十一次會議決定:組建新的中共湖南省委,由毛澤東等17人組成。毛澤東、何資深、夏明翰、李植、林蔚為常委,毛澤東任書記。7月初,毛澤東調回武漢,省委書記由易禮容代理。按省委成員分工,夏明翰任組織部秘書。7月下旬,省委對各部門負責人重新進行分工,省委書記仍由易禮容代理,夏明翰任組織部長。1927年8月,中共中央八七會議後,為了加強對湖南秋收起義的上司,中共中央決定改組中共湖南省委,指定彭公達為新省委書記,派毛澤東為中共中央特派員回到長沙,協助彭公達改組中共湖南省委,貫徹中央新政策,上司湖南秋收起義。根據安排,夏明翰負責向湖南各級黨組織宣傳群組織秋收起義,周竹安負責地下聯絡工作。8月16日,彭公達在長沙北門沈家大屋主持召開中共湖南省委會議,傳達中央八七會議精神,讨論并正式改組了省委,新省委由彭公達、毛澤東、易禮容、夏明翰、謝覺哉等9人組成。彭公達任書記,夏明翰任組織部長。1927年8月30日,中共湖南省委常委會議決定,派省委組織部長夏明翰、省委特派員李六如到平江發動、組織秋收起義。夏明翰、李六如和中共平江縣委負責人毛簡青、羅納川為配合毛澤東發動的湘贛邊界秋收起義,成立了平江縣秋收起義委員會,羅納川任總指揮。9月9日,毛澤東上司了震驚中外的秋收起義,起義隊伍由湖南轉向江西井岡山,在那裡建立了中國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1927年9月20日,夏明翰、李六如、毛簡青組織輸鐘、梅仙、思村、安定等地數百農軍舉行起義,圍攻了縣城。9月21日夜,在夏明翰、李六如的上司下,六路起義武裝一齊沖向獻忠鎮,喊聲震天,把全鎮緊緊包圍。接着,起義人員像潮水似地湧進鎮内。沖在最前頭的是10多個大漢,他們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拿着大刀。羅納川手執駁殼槍,指揮着大隊人馬沖進警察所,繳槍3條(其中有1條是壞槍),繳獲逃亡惡霸遺留的一隻皮箱,箱内除契券,還有400塊大洋和1隻金钏。當晚,起義武裝還沖進厘金局,逮捕了作惡多端的厘金局長及劣紳數人。第二天,平江縣秋收起義委員會在獻鐘鎮河岸的沙灘上,召開了幾千人的大會,公審和處決了兩名民憤極大的土豪劣紳。1927年9月22日夜間,夏明翰、李六如與羅納川一道總結了攻打獻鐘鎮警察所的經驗,決定趁熱打鐵,奪取辜家洞泰安挨戶團的槍,擴大起義成果。辜家洞離獻鐘鎮有10多公裡,大地主、大惡霸比獻鐘鎮多。剛開始,羅納川隻知道挨戶團有4條槍,沒弄清還有30多條槍散藏在地主惡霸家裡。這晚,起義武裝準備兵分三路攻打挨戶團駐地時,還沒來得及分開隊伍,突然一陣雨點似的槍彈,從左右兩面射過來。起義武裝被包圍了。羅納川帶領隊伍突圍。經過激烈拼搏,起義武裝雖然突出重圍,卻有幾個隊員被敵人捉去,羅納川下落不明。天快亮時,夏明翰、李六如才得到情報,二人直奔羅家洞起義指揮部,正好碰上脫險歸來的羅納川送來緊急情報:挨戶團把捉到的起義武裝人員送往縣城,估計會走黃花潭那條路。夏明翰、李六如當即組織了30多個精壯起義武裝人員,由羅納川率領,抄近路直插黃花潭,埋伏在險要處。一場伏擊戰,羅納川他們不但把捉去的人救回來了,還奪得了3條長槍,俘虜敵人2名。夏明翰、李六如幫助羅納川總結經驗教訓,并趁熱打鐵,組織起義武裝搗毀了思村等地警察所,擊潰了泰安等地挨戶團,鎮壓了一大批罪大惡極的反革命分子。1927年10月,國民黨反動政府四處張貼布告,通緝夏明翰。在白色恐怖面前,夏明翰絲毫沒有退縮,堅持開展黨的工作,并寫下一首短詩:越殺膽越大,殺絕也不怕。不斬蔣賊頭,何以謝天下。1927年10月初,夏明翰根據中共湖南省委的訓示,繼續堅持開展省委的日常工作,并受命兼任中共平(江)浏(陽)特委書記。他來到浏陽北鄉與潘心源取得聯系,恢複了中共浏陽縣委,潘心源為縣委書記,慕容楚強任組織部長,聶永晖任宣傳部長。他帶領暴動隊,智取浏陽北聖倉的團防局,奪得40多支步槍。夏明翰在平江、浏陽的活動,有力地配合和支援了毛澤東率領秋收起義部隊向井岡山進軍和建立井岡山根據地的鬥争。1928年1月,受黨組織委派,夏明翰由長沙來到武漢,擔任中共湖北省委委員。作為敵我鬥争的前沿陣地,武漢三鎮的緊張氣氛尤為強烈。他深知此行兇多吉少,臨行前,他向妻子和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告别,并贈予妻子一顆紅珠,附詩雲:“我贈紅珠如贈心,但願君心似我心。善撫幼女繼吾志,嚴峻考驗不變心。”

1928年2月,夏明翰在漢口見到郭亮,并很快就同先期到達的原湖南省委負責人謝覺哉、周竹安及徐特立、熊瑾玎接上了聯系。當時,以瞿秋白為首的黨中央,受“左”傾急躁情緒影響,想以武漢為中心發動“年關”暴動。然而,夏明翰根據自己的實際鬥争經驗,認為盲目行動不可能會成功,經同上海黨中央派來的李維漢商量之後,取消了暴動計劃。3月18日,為了與謝覺哉、周竹安、徐特立和熊瑾玎研究下一步工作,夏明翰找到了謝覺哉的住所(當時謝覺哉與徐特立在編輯湖北省委《大江》報)。他們一見面,謝覺哉就焦急地問他:“你現在住在哪裡?”夏明翰答道:“東方旅舍”,又鎮定地補充說:“有一個茶房是裕泰的,他認識我,他說住在他那裡隻管放心。”其實,夏明翰的住處已成“狼窩”,謝覺哉立即警告他搬離。當時夏明翰正準備從東方旅舍轉移,但遲了一步。由于交通員宋若林的叛變,夏明翰于1928年3月18日晚在漢口東方旅社被捕。敵人在他的住處僅找到一隻手電筒、一塊懷表和一副眼鏡。在獄中,他同審訊官進行了不屈不撓的鬥争。“你姓什麼?”“姓冬。”“你明明姓夏,為什麼說姓冬!簡直是胡說!”“我是按國民黨的邏輯講話的。你們的邏輯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你們把殺人說成慈悲,把賣國說成愛國。我也用你們的邏輯,把姓‘夏’說成姓‘冬’,這叫以毒攻毒。”“你多大年歲?”“我是共産黨,共産黨萬萬歲!”“你老家在哪兒?”“革命者四海為家!”“你信仰什麼?”“共産黨人不信神,不信鬼,信仰馬克思主義!”敵人假惺惺地勸夏明翰不要固執,要他為自己年輕的生命、賢惠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三思。他大義凜然地說:“我為共産主義事業奮鬥終身,已不是三思而行,而是百思已定的了。為了勞苦工農的解放,為了使我們的後代能過上美滿幸福的生活,我們随時準備犧牲自己的生命。”在一大群記者面前,敵人強迫夏明翰悔過自新,他卻用盡全身力氣高呼:“打倒國民黨反動派!中國共産黨萬歲!”夏明翰被捕後,黨組織設法營救,未能成功。在昏暗潮濕的牢房裡,夏明翰忍着劇痛,掙紮着拾起敵人叫他寫“自白書”的紙,拖着手铐腳鐐,用半截鉛筆給母親、妻子、大姐分别寫了信。在給母親的信中,夏明翰寫道:“親愛的媽媽,别難過,别嗚咽,别讓子規啼血蒙了眼,别用淚水送兒别人間。兒女不見媽媽兩鬓白,但相信你會看到我們舉過的紅旗飄揚在祖國的藍天!”夏明翰在給妻子的信中深情地勸慰鼓勵她:“親愛的夫人鈞:同志們曾說世上唯有家鈞好,今日裡才覺得你是巾帼賢。我一生無愁無淚無私念,你切莫悲悲凄凄淚漣漣。張眼望,迷人世,幾家夫妻偕老有百年?抛頭顱、灑熱血,明翰早已視等閑。各取所需終有日,革命事業代代傳。紅珠留着相思念,赤雲孤苦望成全,堅持革命繼吾志,誓将真理傳人寰!”他咬破嘴唇,用血在紙上印了一個吻,表達對妻子和女兒深深的愛。在給大姐的信中,夏明翰堅定地表示:“大姐為我坐監牢,外甥為我受株連,我們沒有罪,我們要鬥争,人該怎樣做,路該怎樣走,要有正确的答案。我一生無遺憾,認定了共産主義這個為人類翻身解放造幸福的真理,就刀山敢上,火海敢闖,甘願抛頭顱,灑熱血!”這三封紅色家書被難友們偷偷儲存,秘密傳出牢房。經過許多曲折,最終送到夏明翰外甥女手中,在戰火紛飛的歲月裡,被儲存了15年。對夏明翰無計可施的反動派,殘忍地決定殺害這名年輕的共産主義鬥士。被捕兩天後即1928年3月20日的清晨,夏明翰告别獄中難友,從容不迫地走向漢口餘記裡刑場,并連聲高呼革命口号,激情澎湃地高唱《國際歌》。行刑前,執行官問他有無遺言,他大喝道:“有,拿紙筆來!”他用戴着鐵铐的手,揮毫寫下了氣吞山河的就義詩:“砍頭不要緊,隻要主義真。殺了夏明翰,還有後來人!”寫完,他将筆一甩,厲聲喝道:“開槍吧!”槍聲響起,夏明翰為革命獻出了寶貴生命,年僅28歲。夏明翰就義後,堂兄夏明權趁夜将他的遺體埋葬在武漢鹦鹉洲的沙灘裡。幾天後,夏明翰的遺體被江水沖走,此後再也沒有找到。夏家一門,正像夏明翰說的那樣:殺了夏明翰,還有後來人!1928年3月22日,弟弟夏明震在湘南暴動中英勇獻身,年僅21歲;同年6月,妹妹夏明衡面對敵人的抓捕,跳湖犧牲,殉身成仁,年僅26歲;二弟夏明霹在衡陽組織年關暴動時慘遭殺害,時年不足20歲;外甥邬依莊在與國民黨軍隊的激戰中犧牲,年僅19歲。夏家一門五烈士,先後為革命事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正可謂“誓将真理傳人寰”。

解放後,夏明翰的夫人鄭家鈞曾專程到漢陽憑吊忠魂,作七律一首:聞君就義漢江城,慷慨高歌主義真。氣吞山河遺篇在,血濺沙洲浩氣存。白骨推波卷巨浪,丹心永照後來人。喜見今朝乾坤赤,英魂含笑看朝晖。

百年前那些先驅們(夏明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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