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贊成取消中考分流
取消中考分流的聲音,這兩年一直都有。
我也贊成聯考分流,因為根據調研,中考分流是造成家長焦慮、内卷雞娃的主要原因之一。
雖然從結果來看,我家孩子是中考的受益者——通過中考,他升入了海澱六小強高中,這是很多北京家長和孩子的夢想。
中考後,出版社也曾和我聯系,看我是不是有意寫《上岸2》。
我之是以沒寫,有兩個原因:
1、高中上岸不叫上岸,聯考上岸才叫上岸吧?而且,現在聯考結束還有考研,考研後還有考公……中國人活得太累了,一輩子就像泡在水裡了,上了一岸還有一岸,沒完沒了。
2、即使從結果來看,我家孩子是中考受益者,但從過程來看,受害者不敢說,但肯定也是辛苦煎熬的。
特别是中考前那半年,雖然我努力保持情緒平穩,但我的身體還是出賣了我——中考那年末的體檢,我就喜提甲狀腺結節。
我的頭發也掉得厲害,一周不掃,地上最多的垃圾不是灰塵——要知道北京灰塵蠻大的,而是一縷縷頭發。幸虧我天生發量多,否則早就秃了。
中國家長和中國孩子為啥累?你看,幼升小6年後有小升初;好不容易進了一個國中,還沒舒坦多久3年後又要中考;好不容易搞定中考,也不給你喘息時間,立馬就要為3年後的聯考拼搏了。
有些家長情願花大價錢,把孩子送到國際學校去念書,其實并不是他們覺得公立教育品質不好,也不是覺得考國外大學就不卷,而是體制内升學。
國際學校基本都是K12連貫的,也就是隻要上了國小一年級就可以直接升到高三。沒有小升初和中考的幹擾,家長和孩子可以安穩12年,孩子教育培養包括發展愛好特長也更有連貫性。
國際學校缺點也很明顯,就是太費錢,成本效益不能說很高。但北京的家長都明白,能花錢解決的問題還都算簡單的。
我妹妹的孩子小布丁,在杭州公立國小就讀,老師管得嚴,教學品質好,國中也有對應的好學校。本來可以不用折騰直接在體制内升學,但是看到國中校的作息,布丁媽望而生畏:
從初一開始,就要為中考奮鬥。每天早上7點到校晨讀,晚上自習到9點,每天8張卷子打底。
布丁媽想,孩子還能有自己時間嗎?自己想做的事情基本都要放棄,包括運動、鋼琴以及布丁的課外英文聽口和閱讀寫作。
杭州不算全國教育最卷的地方,像江蘇山東河北河南才是卷王,但因為我是杭州人,是以隻能多講講杭州的情況。
我原先在杭州讀中學時,雖然也有中考,但是國中直升本校高中的比例很高,我就是這樣升學的,家長基本也不用費心。
然而從十幾年前開始,所有國中部都和高中脫鈎了,成立了很多民辦國中,除非孩子上國際學校(杭州國際學校選擇不多)不管民辦國中還是公立國中,都需要通過競争激烈的中考去升高中,這也是造成國中生如此辛苦的原因。
北京比起杭州好很多,普高率比較高,集團校有直升機會,初一初二也沒這麼卷。即使如此,我們初三那一年也主要在備戰中考,而且那會兒還有小四門,紙筆考試一共9門。
假設取消中考,這一年完全能拿來做更有價值的事情。到了初三為中考的幾分而卷,隻能說是我們權衡利弊後向現實做出的一種妥協。
即使不在意中考,那也有很多事務性程式性的工作。初三那一年,天天都要留意家長群和學校通知,生怕錯過一個消息就要影響孩子,不管是對家長、孩子還是老師也是一種幹擾和負擔。
雖然說這幾年一直提倡減負,但我和孩子走過的道路來看,過程減負不如目标減負,作業減負不如考試減負——取消中考分流才是減負的根本。
剛才一直都是從家長孩子的角度來分析,中考分流是焦慮的主要源頭,造成功利的應試導向和身心疲憊。
最後也想從國家人才培養的角度來聊聊,其實在新形勢下,一刀切的普職分流也越來越失去了其必要性。
這兩年因為就業壓力,很多大學生也脫下了長衫,做起了外賣騎手或快遞小哥。這種情況見得多了,大家觀念也會慢慢改變,把上普高和大學作為單純的教育手段,而不是作為通往白領的職業教育。
也就是說,上不上大學,和當不當白領,這兩者之間其實沒有必然的聯系。
而且未來社會需要通才,沒有一成不變的技能需要和職業道路。可能這幾年環境不好做做藍領,過幾年環境好了又可以當當白領。即使一直做藍領,在自動化和人工智能影響下,也應該多接受通識教育,這樣才能适應社會和新技術的變化。
那麼,對于想上普高想上大學的孩子,就應該盡可能讓他們能上普高和大學,而不是一刀切地在中考分流。
當然也不是就此取消了職高,可以像現在建設的特色高中,在享受普高通識教育(但不像現在高中學得這麼難)的同時,也選擇一門手藝來培養。而且畢業後也能按照自己意願選擇繼續深造。
也就是說,把被迫的分流變成主動的選擇。在人口下降、普高增多、大學擴招的未來,普高和大學學位會更富餘,讓想讀大學的都能去讀大學,然後寬進嚴出就好了。
當然大學也需要改革,比如增加通識類的課程,增大綜合素質錄取比例而不是全看聯考分,不過這個話題太大,今天暫時不說了。
正是因為我孩子是中考受益者,我提出取消中考分流這個觀點,才會更被人信服。
否則肯定有人會說:是不是因為,你們沒吃到葡萄就說葡萄酸?沒考上好高中就開始批評中考制度不好?
隻有制度受益者站出來為被迫分流者說話,這個社會才可能變得越來越好。
最後想聽聽大家的想法,對于取消中考分流這個提法,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