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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露鋒芒的掙紮與平衡,青年電影人如是說

初露鋒芒的掙紮與平衡,青年電影人如是說

初露鋒芒的掙紮與平衡,青年電影人如是說

法國詩意現實主義導演讓·雷諾阿說過,“一個導演一生隻拍一部電影,之後所有的作品都是對處女作的模仿和改良”;但對青年電影人而言,奠定個人風格的處女作往往不會一帆風順,當形形色色的壓力接踵而至,他們該如何先第一步完成“初我”?

作者:薄霧‍‍‍‍‍‍‍‍‍‍‍‍‍‍‍‍‍‍‍‍‍‍‍‍‍‍‍‍‍‍‍‍‍

編輯:王子之‍‍‍‍‍‍‍‍‍‍‍‍‍‍‍‍‍‍‍‍‍‍‍‍‍‍‍‍‍‍

版式:王威

初露鋒芒的掙紮與平衡,青年電影人如是說

中國青年電影人一路披荊斬棘,逐漸成長為中國電影的中堅力量,并在世界電影的舞台上大放異彩,他們不僅向業界展示出了中國電影日益成熟的工業化水準,也讓觀衆看見了更多的可能性。

就在前不久的戛納國際電影節中國青年電影全球推廣計劃中,主打“喜劇+科幻”的《獨行月球》,極具蒙古族主題風格的《臍帶》,關注單親家庭問題的《何處生長》等影片進入國際間交流,青年電影人獨有的銳氣與棱角在作品中一覽無餘。

前浪穩健領跑,後浪奔湧來襲,90後、95後的青年電影人與前輩電影人成長于不同的時代背景,他們的人生經曆、創作視野、個人想法都為電影行業注入了全新的活力。黑白文娛獨家對話了這些作品背後的多位青年電影人,希望看到他們在電影創作過程中的嘗試、思考與成長。

初露鋒芒的掙紮與平衡

法國詩意現實主義導演讓·雷諾阿說過,“一個導演一生隻拍一部電影,之後所有的作品都是對處女作的模仿和改良”;但對青年電影人而言,奠定個人風格的處女作往往不會一帆風順,當形形色色的壓力接踵而至,他們該如何先第一步完成“初我”?

《何處生長》的導演龍淩雲坦言,“我用五年的時間,見證了處女作電影誕生的過程,相當于從頭到尾學習了如何做電影,現在終于畢業了”。這次經曆不僅讓龍淩雲看見了自己的遺憾,也找到了進步空間。

在劇本階段,龍淩雲起初有些畏首畏尾,他不太敢直接表達主角人物關系當中存在倫理沖突的情節。但管虎導演告訴他“新人導演就是要大膽一點”。事實證明,修改之後的版本更加鮮明地突出了姐弟之間的情感勾連,也令觀衆印象深刻。

不過,并非所有的青年電影人都願意像龍淩雲這樣打破固有認知,根據壞兔子影業CEO、《臍帶》制片人劉輝的觀察,年輕人很容易在創作過程中陷入到一種“邊界”中,然而,在當時的狀态裡,他們根本意識不到,需要等到三五年才能跳出思維架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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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制姚晨、導演喬思雪、監制曹郁、制片人劉輝(從右至左)

新銳編劇、導演會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掌握了心裡構思的故事,所有的東西都能自洽,可事物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變化,創作者很難厘清這些東西到底是今天的自己想要表達的,還是明天的自己依然想要表達的。

在劉輝看來:“青年電影人面臨的最大挑戰就是,如何掌握開放的程度,如何堅持自我表達,這中間需要做到平衡。”

《獨行月球》制片人張莉對此深有共鳴。早在2018年2月,張莉和張吃魚導演看到《獨行月球》漫畫之後就确定了要一起開發這個故事,洽談版權的同時開始創作,卻不曾想,劇本大綱寫出來後,設定的獨孤月駕駛傳回艙撞擊犧牲的情節,竟和此後不久上映的《流浪地球》撞了結尾。 

雖然感慨“創作者有時候是相通的,可能在同一時期,全世界的導演都在創作同一個題材”,但《獨行月球》不得不推倒重來。

在一次次的磨合碰撞中,團隊的構想都是獨孤月犧牲了自己、拯救了地球,“我們想過讓獨孤月用樂高拼出傳回艙,并駕着樂高傳回艙撞隕石,在宇宙中開出了一朵色彩斑斓的花 ”。

雖說這個構思符合張吃魚導演的年輕感,但團隊擔心科幻迷會挑剔這樣的結局不現實,故事推導到最後,張吃魚終于想到讓獨孤月利用太空裡沒有重力的特點,借助蒸汽背包扛着核彈犧牲自己,總算解決了困擾團隊許久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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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片人張莉

先定義自我,再深入創作

劉輝記得拿到《臍帶》劇本時,是第九個版本,但開機之前,劇本已經改到了第十九版,最打動劉輝的地方是影片裡質樸簡單的母子情。劉輝和導演喬思雪都來自呼倫貝爾,迅速就與劇本描繪的風土人情建立了情感連結,并開始回憶自己與母親的關系。

影片則呈現了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母親與孩子的情感,以及面對生死的狀态,在特定的土地上生長的情況,既普世又獨特,頗有超凡脫俗的韻味。導演對生死的了解也在反複修改劇本中日趨成熟。

《臍帶》最為寶貴的精神核心是面對死亡的态度,很多影視作品都渲染了死亡的悲傷,但《臍帶》則以浪漫主義的形式,詩意地處理了死亡的話題。劉輝常常思考生死是人類自由的邊界嗎,或者死亡又是一種自由的形式嗎?

除此之外,《臍帶》的支線劇情也是諸多遊子在外漂泊的縮影,在遷徙社會中,很多人都因為夢想在外漂泊,卻又不得不因為父母的健康傳回家鄉。頗為遺憾的是,父母好不容易把孩子養大,卻意味着遠離,哪怕孩子回到了他們的身邊,能夠相處多久都有着極強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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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生長》将沖突對準了女性在父權思想裡的犧牲,拍電影之前,龍淩雲做了很多調研,他發現:“當一個家庭需要有人做出犧牲,女性永遠首當其沖,很多女性因為沒有生兒子覺得擡不起頭,甚至是以被丈夫要求離婚。”

在父權社會中,有些人為了生兒子做出過很誇張的舉措,戲劇程度堪比《超生遊擊隊》的獨幕喜劇。盡管當時已經推出了獨生子女的國策,并提出了生男生女都一樣的想法,但生兒子這種觀念并沒有是以而改變,很多人還在鑽漏洞。

調研過後,龍淩雲作為一位男性開始深入反思這件事情,并将自己代入了男主的處境,如果弟弟程非有一天知道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何生經曆過這樣的苦難,他會怎麼看待這件事情?他會不會無動于衷,他會不會完全覺得這個人的生命跟自己沒有關聯?“我覺得程非作為新一代人,肯定有自己的态度,他們對父權社會的思考是有變化的,雖然這種意識可能覺醒得很晚,但遲到總比無動于衷要強很多”,這也是龍淩雲想要記錄下來的原因。

龍淩雲還觀察到,很多家庭的支柱仍然是女性,她們既需要賺錢養家,還要照顧孩子,而很多男性幹脆做起了甩手掌櫃,整天打麻将,這種情況下,女性往往表現得很強勢,但其實是一種脆弱的強勢。為此,龍淩雲将自己對社會現狀的悲憫投射到了作品當中,他也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讓人們意識到當下社會存在的一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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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龍淩雲(圖右)

深耕精作,抵達更優解‍‍‍‍‍‍‍‍‍‍

青年電影人在内容創作方面難免會展露出青澀的一面,但随着國内電影工業化日趨成熟,整個電影行業也在通過更為專業的方式幫助青年電影人不斷成長蛻變,恰恰因為優秀團隊的兜底,青年電影人才能集中注意力,深耕精作。

張莉所在的開心麻花團隊跟新人導演合作時,首先會根據選題是否具有商業性,故事能不能打動人,來判斷選題要不要繼續推進。創作劇本時,團隊會根據每位新人導演擅長的領域,提供相應資源,比如有人擅長編織結構,有人擅長捕捉情緒或引導表演,組建以導演為中心的創作團隊一起豐富故事 。

在電影制作的過程中,開心麻花也會為新人導演比對到最适合他們的主創團隊,包括攝影、美術、聲音、動作、視效等,進而幫助導演将文本變成影像。以張吃魚為例,他寫完《獨行月球》故事大綱之後,請來了科幻顧問貝斯铎與他一起架構科幻橋段,進而增強科幻電影的專業性、嚴謹性、趣味性;寫完分場大綱後,概念設計團隊進入,從視覺風格上幫助導演豐富劇本。 

而在劉輝看來,創作者的初心是寶貴的起點,就像馬拉松剛開始鳴響的第一槍,初心決定了影片的氣質和方向,無論創作者想要實作藝術化表達還是商業化表達,第一階段最好回歸于内容本身,這個内容來源于内心深層次的情感,也是作品最為閃光的點。

初心固然有靈光一現的驚豔感,但并非所有的初心都能落實到劇本層面,劉輝舉了這樣一個例子形容初心。一次爬山時,他看到一隻海鷗,就追着拍海鷗走來走去,并用鏡頭捕捉了海鷗張開翅膀的畫面,當他再走近時,海鷗飛走了,那一瞬間,劉輝想到了很多事情,“這就是動因,而如何把動因轉化為劇本,需要專業技術”。

來到制作環節後,無論是劇本的修改、影片的拍攝,團隊都争取最大程度地保護好創作者的初心。劉輝坦承,任何創作都存在邊界,創作者如何在有限的資金、有限的拍攝天數、地域限制内找到最優的表達,其實是一個理性思考的過程。

除了初心,創作者的開放度也極其重要,這涉及到與團隊合作時,如何跟大家融為一個整體,了解彼此之間的感受,共同完成一個作品。這要求創作者既要保持開放,又要保持獨立思考,這樣才能做出符合作品氣質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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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淩雲在修改劇本時,就前前後後采納了很多老師的建議,也與多位編劇合作,打磨出了好幾版劇本。起初,龍淩雲從弟弟的人物視角出發,寫出了第一版,劇本也很幸運地入選了第一屆上海電影節創投訓練營,壹心娛樂的陳潔給出的建議是,故事很完整,但重點講述弟弟的經曆,視角過于單一,真正經曆慘痛的是姐姐,這個角色不應該被浪費掉。

作為男性創作者,龍淩雲自覺很難描摹出女性角色的細膩與柔軟,于是他邀請了一位有才華的女性創作者行果合作,共同完成了姐姐和弟弟的雙視角創作,行果補全了關于片中母女關系的很多細膩筆觸。

機緣巧合之下,第三位編劇金俊祺也加入其中,此前,他寫過懸疑探案的商業類型片,這恰好契合了龍淩雲想要用懸念的張力調動觀衆注意力的想法,二人一起嘗試把每個情節點剪碎、打亂,然後像拼圖一樣重新搭建。

回想那段經曆,龍淩雲也有遺憾:“第一次拍片采用平行叙事很難,如何把平行的線索串聯起來,怎樣才能舒服地拼接,這都需要經驗。”

第四屆青蔥計劃也給龍淩雲提供了很多創作層面的幫助,編劇坊的老師會認真看劇本,并做相關筆記,針對某處情節給出自己的意見,龍淩雲的編劇指導老師是崔斯韋,導演指導的老師是管虎,青蔥計劃的團隊成員和指導老師不僅幫助學員将作品打磨得更為成熟,進入五強的學員還獲得了百萬扶持基金。

創作與市場,任性與理性

對青年電影人來說,他們在内容創作的過程中,經常陷入資金難題,此時,電影市場的扶持就顯得至關重要。

龍淩雲比較幸運,他拿到第四屆青蔥計劃五強後,獲得了百萬資金,他在拍攝《何處生長》時,也獲得了李少紅、馬修等前輩的幫助,以相對較低的價錢完成了很多事情。

張莉在解決資金問題時,會跟導演充分溝通創作内容,盡力把握作品品質和預算管理的平衡,“導演可能想要偏貴的場景,我覺得預算更低的場景也能滿足導演的創作需求,就會一起商讨,是不是這個方案也可以”。後期購買音樂版權時也是如此,如果張莉覺得某首歌曲的音樂版權沒有必要,就會勸導演舍棄。

在降本增效政策的驅使下,影視公司在投資時變得更為理性,很多片子都會因為達不到市場預期等各種原因忽然暫停啟動,青年電影人想要獲得機會就更為不易。

進行創作時,青年電影人也面臨着雙重挑戰,他們一方面容易走入死胡同,一方面又容易進入虛無的境界,這其實是一個階段的過程。他們先打開自己,進入到虛無的境界之後,又會重新找回自己。

張莉認為,青年電影人需要更清醒地進行創作,無論是要做商業價值的頭部,還是做藝術價值的頭部,都需要把内容做到最好,這樣才能吸引到有限的資金,資方通過這些電影,獲得了商業或者藝術的回報,才會願意投入更多資金,最終形成良性循環。

這個階段需要出品公司、監制、制片人幫助青年電影人一起度過,在打磨内容方面,劉輝覺得大部分創作者都能聽取意見,很核心的難點是,意見來了之後如何消化,“如何超越自己的年齡,跳出經驗架構,是一件特别難的事情,青年電影人需要多聽、多看、多思考、多共情,這樣才有可能超越當下的自己,作品也能吸收更多的東西”。

初露鋒芒的掙紮與平衡,青年電影人如是說

作品中心,工業化的成長‍‍‍‍‍‍‍‍‍‍

在北美市場、歐洲市場,電影從業者都提倡制片人中心制,國内市場則傾向于導演中心制。劉輝則認為,藝術作品以初心為原點,應該秉持作品中心制,“無論是導演還是制片人,大家應該放棄很多與人博弈的、複雜的東西,讓創作者回歸到純粹和簡單”。

電影創作最好的狀态應該是,能找到彼此了解、互相共情的導演和制片人,與此同時,大家又能跟作品産生更深的共情并達成共識,這樣更利于回歸作品本身。

張莉同樣覺得所有的工作都要為内容服務,在做制片人之前,她曾經做過導演助理,是以對拍攝制作一系列工業化流程駕輕就熟。彼時,《羞羞的鐵拳》剛開始籌備,張莉負責幫導演對接攝影、美術、分鏡、動作等所有涉及導演拍攝的部門,統籌導演的時間,确認各部門的工作是否滿足導演需求。 

不僅如此,張莉還負責統籌後期工作,包括剪輯版本的疊代,溝通音樂、調色、混錄、字幕各種細節,配合上映時間出拷貝等等。“完成整部電影的工作後,當時有一種成就感,這個片子未來在電影院裡放映的每一幀畫面都是我确認過的”,張莉說。她覺得自己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被充分地調動起來了,每一天進度條持續重新整理,她為拍攝解決的每一個問題,最終都會呈現在影片裡,這是一件非常有想象力的事情。 

龍淩雲第一次做導演卻不得不面臨着整個團隊都很青澀的問題,劇組裡的兩位美術人員甚至都是從概念片一點點成長起來的,片場經常出現意想不到的變故,比如道具丢了等各種突發情況,所幸最後都化險為夷。

但作品一直都是團隊的精神支柱,龍淩雲也是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我覺得作為導演,你的責任就是帶這群人,完成作品之後,千萬不要讓别人覺得很丢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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