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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人傳》4年之後,南韓電影的“新衣”被扒下來了

南韓電影的“新衣”,被扒下來了。

談起南韓電影,尤其是這幾年,我想許多影迷會用兩個字概括:

爆發。

先是《寄生蟲》拿下戛納金棕榈,又在美國陸續斬獲電影電視全球最佳外語片、奧斯卡最佳影片。

集學術與市場認可于一身,成為近幾年當仁不讓的全球大熱門。

後是《鱿魚遊戲》爆火網際網路,以席卷姿态侵占每塊顯示器,無數人更是被南韓文化深深影響,紛紛模仿起了南韓人的童年遊戲。

而同時,主演李政宰又先後拿下艾美獎和美國演員工會獎劇情類最佳男主。

不僅登頂南韓,在全亞洲也是首屈一指。

南韓電影走向世界了!

然而,當這輛火車踩足馬力,朝着北美市場一路高歌猛進時,自家老窩卻發生了嚴重饑荒。

前段時間,南韓電影圈的一則新聞讓人大吃一驚——

知名導演尹濟均在采訪中表示,南韓電影正處于無人投資的境地。

這位曾拍出《色即是空》、《海雲台》,更是憑借《國際市場》拿下南韓票房第五名的知名大導演。

面對鏡頭,頹然盡顯。

他一字一句說道,南韓電影看似輝煌的背後,實則滿目瘡痍。

今年2月份,南韓本土票房收入和上座率創曆史新低,總觀影人次僅僅127萬人,隻達到2019年的7%。

一個血淋淋的資料:

2022年,整個南韓的電影市場,回本的僅有8部電影。

而同時,因為市場萎靡,資本決定明哲保身,隻答應投入20-30%的成本,剩下由片方自行解決。

這讓項目舉步維艱,各大片場停擺。

前有圍堵,後有追兵。

本土市場舉步不前,電影人們卻擦幹淨了嘴,都選擇了出離。

尹濟均還表示,目前,整個南韓電影市場“出走好萊塢”蔚然成風。

許多超A級的大咖甯願去國外拍攝連續劇,也不願意在本土拍攝電影,哪怕在國際上露個臉就行。

外沒有資本,内沒有演員。

韓影危機,迫在眉睫!

對于身處在鄰國的我們,南韓市場的頹唐,其實早有端倪。

往常幾年中,幾乎每年都有一兩部大爆的南韓電影,更順帶着主演明星雞犬升天,好生稱霸熱搜幾天。

但去年,整個南韓電影唯一能提及的僅有《分手的決心》、《狩獵》、《犯罪都市2》這種有大明星、大IP,甚至有大陸演員參與的電影。

評分更是連一個超8分的都沒有。

到了今年更慘。

翻車的翻車,撲街的撲街。

曾經動辄8分+、好品質代表的南韓出品,竟然也淪為了4、5分的流水線。

更尴尬的是,自2015年的《暗殺》後,在長達6年的時間裡中國市場沒有引進一部南韓電影,

“禁韓”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而在去年時,南韓電影暌違六年終于引進中國,為中韓交流開閘彙流。

然而這部破冰之作《哦!文姬》卻隻拿下了290萬票房草草收場。

細想起來,我們已經有很久沒有大規模讨論一部南韓電影了。

他就像一個曾經很熟悉的故人,偶爾想起來時,隻會想起他風光無限的樣子。

但當你打聽他的近況時,又會得到不堪入耳的新聞。

越是冷清,我越是想念當年的熱鬧。

對于中國市場而言,這幾年最火的、最令全民觀影的。

不是大獎無數的《寄生蟲》、也不是牆内開花牆外香的《分手的決心》,更不是什麼買遍熱搜,自吹自擂的《黑暗榮耀》。

無宣發、無炒作、無獎項,還能影響到中國全網刷屏的——

我想,隻有《惡人傳》

《惡人傳》上映于2019年,主演是中國影迷非常熟悉的“一拳超人”馬東錫。

當時,馬東錫還并沒有開啟他的好萊塢之旅,不過他在南韓走的“呆萌猛男”路線也幾乎要走到盡頭,而《惡人傳》破天荒的讓馬東錫飾演了黑社會老大,這在以往的電影中本應該欺負馬東錫的固定角色。

先簡單回顧一下劇情:

張東秀(馬東錫飾)是南韓某市呼風喚雨的黑幫老大,以販賣遊戲機,開設地下賭場等經營稱霸一方。

一天,張東秀在處理完幫派事務後,自己驅車回家,不料半路被人追尾。

張東秀本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揮揮手讓對方走。

沒成想在回過身打開車門時,被對方襲擊,連捅數刀。

《惡人傳》4年之後,南韓電影的“新衣”被扒下來了

得益于張東秀刀尖舔血的生活,他常年鍛煉,身材魁梧,小小的匕首還不能馬上讓張東秀喪失能力,遂馬上奮起反抗。

被插了一刀後,兇手發覺戰鬥力不在一個層面,立刻開車逃走。

張東秀受傷昏迷,治療了幾天終于蘇醒。

但因為襲擊事件導緻威嚴盡失,眼下他首要任務就是要找出兇手懲戒,重振雄風。

另一邊,作為刑警的鄭太錫(金武烈飾),通過對比連續幾樁兇殺案,分析出兇手是同一人所為。

他私下聯系了張東秀,通過黑白聯手的方式找到這個躲在暗處的殺人犯。

刑警背靠專業力量,而張東秀發動人海戰術,雙方裡應外合,将整個城市翻了個底兒掉。

而同時,殺人犯竟仍然旁若無人地繼續随機殺人,所到之處哀嚎不斷。

一路殺、一路逃,這也讓偵察任務難度一再升高。

最後,通過張東秀手下搜尋到的一輛兇手使用過的汽車,刑警鄭太錫得到了兇手指紋。

終于在兩方夾擊下找到了兇手,并将其繩之以法。

電影的結尾,張東秀不惜自首陷入囹圄,也要進入和兇手同一所監獄,實施自己的終極報複,也讓觀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爽感。

《惡人傳》4年之後,南韓電影的“新衣”被扒下來了

優秀的“韓港片”

電影改編自“2004年南韓柳永哲殺人事件”。

事件原型“柳永哲”是南韓排名第一的殺人犯,曾在2003年9月-2004年7月間,用不到一年的時間接連殺害19人。

不求财不貪色,專殺老弱婦孺,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某種欲望,甚至還将4位受害者的内髒烹饪并吃掉。

該事件也多次被搬上銀幕。

除了《惡人傳》之外,河正宇和金允石主演的《追擊者》同樣也是經此改編。

從劇情角度來看,電影雖然片長109分鐘,但《惡人傳》的劇情很直白,無非就是兩個不同陣營的人一起追兇的故事。

但《惡人傳》的精彩之處在于,它用大量的時間去刻畫了兩位主角。

黑幫老大張東秀,殺伐果決,外憨内狠。

在生意場上,他能因為對方的态度就大打出手,也會暗地裡刺殺不忠之徒,其狠辣程度和傳統的黑幫形象别無二緻。

但編劇雞賊的是,在表現兇悍之餘,還給張東秀悄然嵌入了一顆柔軟的心髒。

比如,談判中他掰掉對方一顆牙,實則是幫兄弟出氣。

比如,他也會在下雨時遇到女學生沒帶傘,笨拙地喝呤對方拿自己的傘避雨。

《惡人傳》4年之後,南韓電影的“新衣”被扒下來了

張東秀壞的不徹底,鄭太錫也好的不完善。

作為刑警,他不聽指揮,橫沖直撞,甚至為了逮捕兇手和黑幫老大私下交易。

最後,幹脆失手殺了一個罪犯,迫使張東秀擦屁股。

《惡人傳》4年之後,南韓電影的“新衣”被扒下來了

正邪都沒那麼純粹,但他們共同的目标,确是為了實作各自心中的正義——

殺死更惡的人。

不難看出,《惡人傳》有很強烈的港片影子,或者幹脆說是《喋血街頭》的影子。

在體制内掙紮的警察,在江湖中沉淪的殺手,兩位英雄惺惺相惜,朝着更偉大的目标奮進。

而到了《惡人傳》,又幻化成了盜亦有道的黑幫老大,放誕不羁的刑警隊長,他們宛如在鋼筋叢林中的俠客,在結果正義與程式正義的交接中,合力制裁純粹的惡。

隻不過,《惡人傳》進行了更商業化的改編,使得電影節奏更快,也更清晰。

尤其是當黑白兩派人馬破除隔閡,把酒言歡時,這種專屬于男性荷爾蒙的浪漫溢于言表。

再到女學生遇害後,這種感動與憤怒互相疊加的集體共情,更是把情緒宣洩到極點。

《惡人傳》4年之後,南韓電影的“新衣”被扒下來了

南韓票房目前最高的是《極限職業》。

該片同樣也是2019年上映,拿下1396億韓元票房,該片還是“一本兩拍”,中國版則是由王千源主演的《龍蝦刑警》。

不過,無論是韓版還是本土版,這部電影在國内的讨論度都少之甚少。

唯獨同年上映的《惡人傳》風靡全中國。

《惡人傳》當年在南韓的票房雖然可喜,但還算不上大爆,南韓本土票房隻有《極限職業》的1/4,2480萬美元換成人民币滿打滿算也不過是1.7億。

不過,憑借着港式的人物設定、清晰的劇情走向再加上馬東錫在中國的路人緣,《惡人傳》自上線流媒體後便迅速火遍全中國。

得哥依然記得當年的景象。

就拿自媒體圈來說,無論是寫文章的、玩短視訊的、搞長視訊的,隻要是跟電影沾邊的,必然會趕一篇《惡人傳》的稿子。

打開社媒,放眼望去都是馬東錫那張不可一世的臉。

有人暴誇、也有人怒斥,喜憂參半各執一詞,嬉笑怒罵皆成文章。

甚至在當時毫無宣傳、炒作的情況下,憑空降臨熱搜榜,還着實霸屏了一段時間。

直到今日,仍然有影迷不斷重溫這部《惡人傳》,可想而知當年這部電影在中國火成什麼樣子。

用一句土話來說,大概就是:

沒看《惡人傳》,那你就out了。

然而,在《惡人傳》之後,卻沒有一部再能激發如此景象的南韓電影。

南韓電影,怎麼了?

分析完《惡人傳》的成功之處,如今南韓電影的衰敗,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1998年,南韓為了應對金融危機,特别出台了“文化治國”戰略,大力發展電影産業,不僅對電影全面支援,同時分級制度的推出也讓電影有了更多可能性。

緊接着1999年,一部《生死蝶變》拉開了南韓電影時代,以600萬人次打敗了好萊塢《泰坦尼克号》,使南韓電影士氣大漲。

然而,當時已經是千禧年了。

南韓電影起步本身就晚,而電影這個藝術品類又需要文化沉澱,但南韓曆史用網友的話來說,那就是“我奶奶都比他大”,這就導緻南韓電影不能按照一般方向發展。

而後,南韓電影找到了新思路。

一個,是劍走偏鋒。

南韓電影素來有“敢拍”之稱,在分級制度的幫助下,他們能痛罵政府無能,鞭笞制度腐敗,甚至把所有人都着實罵一遍。

罵完了,以金基德、李滄東、樸贊郁等“人性大導演”為首,又會把矛頭對準自己,剖析人性的龌龊,玩弄倫理與肉欲。

久而久之,那些誇張的、血腥的、甚至是惡心的畫面,就成了南韓電影的固定印象。

而南韓電影也憑借這種“異端性”,無數次挑戰人性與社會的禁忌,登上曆史舞台。

不過,這種套路玩一下行,一直玩就沒意思了。

這幾年,“南韓電影無聊”成了影迷的新共識。

盡管他們仍然在大聲咆哮着,揮刀劈砍着,脫衣沉淪着,可觀衆的門檻值一再被拉高,但南韓電影卻隻能停留在機械重複的老調重彈。

所标榜的“人性探索”,也不過是在畫面與題材上标新立異、嘩衆取寵。

再者,南韓片所謂的“敢拍”也不過是自欺欺人,因為真正影響他們的不是政府,而是财閥。

南韓10大财閥掌控着國家75%的GDP,排行第一的三星更是從南韓人的生老病死到衣食住行無不參透。

财閥橫行無忌,隻手遮天,諷刺的是——

南韓總統反倒是最高危的職業。

南韓電影中所展現“财閥控制政府”也不過是冰山一角,而所有的諷刺更是止步于點到為止。

他們罵遍了全世界,卻唯獨忽視了房間裡的大象,這一點不知是“敢”還是“慫”。

第二,是模仿。

看過《請回答》等作品的影迷應該知道,港片對南韓的影響力有多大。

《生死蝶變》完全沒有南韓電影的影子,是靠模仿港片與好萊塢得以成功。

而後,南韓電影将此發展成了重要産業,其中,以港片為重中之重。

早在70年代時,香港電影人就喜歡跑到南韓合拍電影,在交流中,港片那一套就被南韓人接納并吸收。

《奪寶聯盟》、《極限逃生》、《老手》、《大叔》等作品均能看出港片的影子,《毒戰》、《英雄本色》、《無間道》、《跟蹤》、《解救吾先生》這些作品幹脆直接拿來翻拍。

而他們也在港片快節奏、明人物、強沖突的基礎下不斷進化與改良,發展出了自己的“韓式警匪片”。

到了《惡人傳》青出于藍勝于藍,什麼時候暴力,什麼時候搞笑,什麼時候激化沖突,算把所有商業片元素整合在一起的集大成者。

我們喜歡看韓片,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是“港片的加料版”。

可到了如今,南韓電影這兩闆斧都不管用了。

一方面,李滄東、洪常秀、樸贊郁等導演年事已高,産量驟降,金基德幹脆撒手人寰,新興導演心焦氣躁,南韓電影早就沒有了最基礎的文化根基。

另一方面,好萊塢的毒蘋果開始發作。

大批南韓資源被輸送到了西方市場,甚至整個南韓的創作風氣都在谄媚西方審美。

以往的南韓是人性倫理,是槍戰警匪。

而如今竟也成了外星人、超能力、魔女怪男。

然而,這種題材需要建立在國家硬實力上才有信服力。

中國拍《流浪地球2》背後是有無數次太空作業成績和天宮空間站做基底,但你南韓在電影裡上天入地,這就有點讓人思之令人發笑了。

而同時,南韓電影在盲目谄媚西方審美時,也丢棄了自己的基本盤,連最基本的犯罪片都拍不好了,實屬丢了西瓜撿芝麻。

去年唯一的出圈片《罪惡都市2》

浮華背後,已是滿身狼藉。

南韓電影又何嘗不像自己的國家,看似燈紅酒綠,其實連軍事指揮權都沒有。

無論是槍杆子還是筆杆子,到頭來,也逃不過被美國掌控的命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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